將戒指朝榻上擲出，隻聞得一陣叮呤當啷的聲音，戒指裏的東西被一腦兒倒出，轉眼就在床上堆得像座小山。白硯瞧得眼熱，任仲平境界高，原來又倚靠夜瓏，資源在門向來是出眾的。

季遙歌走到榻前，隨手撥了撥，並沒驚喜。

東西雖多，但大多數都是常見，無非是些符籙丹藥功法靈寶等七八糟的，品階都不高，不了的眼，唯獨靈玉最實在，足足兩大袋，五百多塊下品靈玉，兩塊中品靈玉，這在赤秀宮算富裕了。

“靈玉平分，剩下的東西……”季遙歌對著那山一樣的東西又看了看，將戒指帶到手上，把裏麵僅有的兩本功法、空白的符紙並兩張符籙及一套融鑄所用的天鬥方鼎塞了進去，又揀了兩件趁手的武——一支碧玉蛇簪，一柄短刀，蛇簪髻，短刀佩腰，餘下的東西便都不再看。

“剩下的你拿去吧。”

“都給我？”白硯還在挑揀，忽聞此語有些驚訝。

“嗯。這些對我沒什麽用，你收著吧。”季遙歌邊說邊走到牆，低頭尋找起來。

既然他出手了，斷沒有讓人白忙一場的理由。

白硯微瞇了眼，沒有客氣，隻道：“也罷，我先收了。有些我也用不上，過段時間帶去集市換靈玉再分。”

季遙歌點點頭，不作答，白硯先將靈玉分作兩袋，一袋扔向，頭也不抬，信手接下，目仍在地上尋找，白硯奇道：“在找什麽？”已停步，俯拾起個掌大小的深紫玉環，正是昨日任仲平用來攻擊的法寶。

玉環上刻有古怪銘文，不像是萬華修仙界的文字，淺淡的靈氣氤氳其上，品質隻比那堆山一樣的東西好上些許，不過……

“鬼域之？”季遙歌喃道。

玉環所帶的靈氣裏有腐朽的氣息，顯然來自鬼域。

“師姐，真是鬼域蕭無珩？”提及這個名字時，白硯的平靜終於起了些裂紋。他境界雖低，卻非無知之輩，鬼域與蕭無珩之名，他早就聽說，隻是於他而言，那樣的人是不啻於傳說的存在，而如今忽然扯上，這多帶著些不真實，讓人又惶恐。

季遙歌搖頭：“不能斷定。”思忖片刻忽握玉環，轉又打算離開。

白硯已將東西都收進自己的儲袋裏，他的儲袋比季遙歌的好，勉強能裝下這小山似的東西。見要走，他忙道：“去哪？”

“了結一些私事。”季遙歌想到法子對付百裏晴派來尋的人了。

“我和你一起。”白硯道。

“那他……”季遙歌下意識看向任仲平。

聽話打座的任仲平已不知何時睡得酣實，口涎順著角流下也不自知，已無半從前風采。

“他好好睡覺就行了。”白硯已點了把甜夢香撒在了香爐。

季遙歌意味深長地看了白硯一會，點頭：“好，你隨我去。”

————

據任仲平給的消息，百裏晴派來找的兩個人境界也隻在築基初期，被他騙得近日正在赤秀宮外的幾座山頭間駐尋，還沒離開。季遙歌與白硯找了一天，終於在日落前遇到任仲平所說的那兩個人。

“他們有些古怪。”白硯注視著遠忽然止步不的兩個人道。

季遙歌正與他躲在離他們十來丈遠的樹上窺探著。

那兩人確實古怪，高而瘦，形像張紙片，又穿著白，看著輕飄飄毫無重量，慘白不堪，麵無表，目與作都像機械般僵。

兩人背著季白二人蹲到地上，不知從土裏刨出了什麽，捧在手裏埋頭就啃。

人骨怵然的嘎吱聲遠遠傳來，白硯極不自在地轉了轉脖子，那邊兩人卻似乎有些應般忽然回頭，林中芒青幽，照出兩人的煞白麵孔，皮子上下著，出森白牙齒，正嚼著手上類。

那副模樣，駭人非常。

“？”季遙歌小聲忖道。

當初顧著逃命，沒空仔細想，如今回憶起來，百裏晴用來對付的手段，不管是奪舍時所用的法寶，還是後來追殺所派出追魂，都是邪，應該不屬於萬華，包括這，也是鬼域妖法。

所以毫無意外。

和鬼域有關係才好辦。

“是什麽？”白硯沒聽過這玩意兒。

“以後再同你解釋，總之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要殺了他們，你要幫我嗎？”季遙歌很直接。

白硯一愣，隨即道：“幫。師姐都開口了，我怎能不幫？”他漫不經心地笑著，“可是要怎麽殺，這兩人的修為都在你我之上。”

“用這個。”將那玉環扔給白硯。

“這是……”

“應該是給任仲平下符之人給他的自保之，頗威力，用來對付一個綽綽有餘。等會我會施計引開其中一個，再牽製住餘下那一個，你伺機出手就可以。”季遙歌說就，一邊解釋一邊翻手拿出張符籙，默幾句咒文，那符紙一燃。

白硯不聲地蹙了眉。

“去。”彈指將起火的符籙出，符籙飛到半空化一隻鹿角兔，速度飛快地竄林間。

那兩個正在啃的人聽到靜，目瘮人地去，手機械式地垂下，落地。鹿角兔跑得飛快，三兩跑遠，那兩人呆滯片刻，忽一前一後追去。季遙歌便趁著這功夫疾電般掠去，拔下髻間蛇簪去。

蛇簪飛到一半便化作一條小指、手臂長的碧蛇，繞到後麵那人頸間，張就咬。那人腳步頓緩，往蛇掐去，豈料那蛇頗靈，蛇頭一，又遊到另一側。就隻是停頓的瞬間，前麵那人已經追遠，季遙歌也化作電纏上那人，手中短刀揮出滿天刀影，斬向此人。

此人臉上卻不見驚，依舊麵無表，上有深厚腐朽味，沒有生氣，上黑霧一湧，季遙歌的刀就再也砍不到他上，他桀桀怪兩聲，手作爪從黑霧中探出，朝著季遙歌淩空抓出，黑爪閃過。季遙歌側閃，後的大樹卻應聲而倒，心頭駭然，往後直退，他卻縱而起，俯衝抓向季遙歌，季遙歌修為不夠，如被蒼鷹撲中的野兔，眼見已倒地，一道紫焰攜著怒張的力量飛來，正麵撞上那人口。

轟地一聲，那人口竟被紫焰穿，黑霧一散，他落到地麵，麵目呆滯地看著口燃起的紫焰，一寸一寸化灰燼。季遙歌眸沉沉地看了眼仍藏在樹葉間的白硯，轉頭拾起玉環。

後，一冷的氣息悄然襲來，直奔的背心。“小心！”白硯的聲音忽然響在耳畔。下一刻，季遙歌已被人抱懷中，竟是白硯趕到。

被他抱著疾退數步，轉站定時便見追著鹿角兔而去的男人竟突然折返，出手襲。

白硯悶哼一聲，淡淡的腥味散開，季遙歌也不知他傷及何，隻道：“要嗎？”

“不要。”他啐了口沫子，強撐道。

那人已再度朝著二人俯衝而下，白硯單手抱季遙歌，隻剩一邊手掐了離火咒打出一道火焰，可瞬間就被那揮散。季遙歌咬咬牙，趁著這間隙，用僅有的那點靈力灌玉環中，再一記揮出。

一抹紫焰亮起，撞上那人肩頭，將人撞出老遠，玉環也隨之落地。

季遙歌轉扶住白硯，遙看那人蹣跚站起，竟不再攻擊他們，轉而撿起玉環，素來無表的臉上出疑。

季遙歌忽心生一計，揚聲道：“滾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此乃天梟宗看中的地方，不容外人覬覦，若爾等再來爭搶，別怨我家蕭主出手。”

兩邊都是鬼域的人，就讓借蕭無珩的名號用用吧。

果然，聽到蕭無珩這三字，那居然了，接著便將玉環放襟，不作停留飛離去，想是去向百裏晴複命。

有蕭無珩這名號鎮著，季遙歌想大概可以安生好一陣子了。

————

將白硯扶到離戰場不遠的山崖上，季遙歌讓他靠著塊石頭坐好。

白硯為了救背上吃了一爪，裳裂作條狀，出三道黑青爪痕，長發微，灰白，角掛著幾縷，已盤膝坐定運功療傷。季遙歌拿淨布拭去他角汙，待其運氣醒轉。※思※兔※在※線※閱※讀※

“咳！”白硯很快就睜眼，卻張吐出一口在地上。

“怎樣？”季遙歌忙問道。

白硯麵比剛剛還差，氣息虛弱，搖了搖頭，道：“經脈堵塞，真氣逆行，我沒辦法。”

季遙歌聞言眉頭大蹙，抓起他的手腕，探一神識。

果然，經脈被堵，真氣難以運轉，況極為嚴重。

“這傷勢，要是有通天丸就好了。”忖道。

白硯虛倚著牆，目垂在自己吐的那口上，張了張，言又止：“通天丸……罷了……”

那是煉氣期和築基期的修士最好的丹藥，在萬仞山上就已是稀缺丹藥，在這裏就更別提了，整個藏玲閣，也隻有一枚。

“藏玲閣裏有顆通天丸，我能拿到。”季遙歌把著他的脈門道。

白硯又張了張，剛要說話，卻聽又道：“白硯師弟，你是不是很想聽到我說這句話。”

他有些驚訝，漂亮的眼睜大。

季遙歌將他的手放到他側，站起，居高臨下：“別演了。你經脈逆行的傷，不是因為所導致，是因為你強行用藥提升修為所至，你早就不是煉氣期，已經突破到築基了，我可有說錯？”

白硯沉默，目卻漸漸冰涼，淺淡的揚起抹笑，從前那些或款款深，或溫討好的種種麵目，如枯萎的花瓣，片片剝除，出裏麵淬了毒的尖刺。

傷人傷己。

第22章至傷

季遙歌靜靜站著，等他開口。

崖頂晚風刮得呼呼響，吹得白硯鬢邊發淩不堪，未曾黑的天幕上，月芽淡淡掛著，像他失的。

他似不堪發的淩，抬手將落下的發盡數撥到腦後，手發間卻未放下，額頭抵著虎口，笑出聲來：“師姐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白硯，經脈堵塞，真氣逆轉，會引至，你想死？”季遙歌不急，也不怒，心境平和。

白硯往後一倒，徹底靠在崖壁，捋到後腦的發又散下些許，他並無被人揭穿的惱火，笑得愈發燦爛，上染得幾紅得妖異。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還是說你記憶恢複了？”他不再偽裝。

“沒有。”季遙歌淡道，“從我發現藏玲閣裏失竊的丹藥開始，我就在懷疑。”

丹藥是從前的季遙歌的，“季遙歌”既非拿去售賣，亦非自服，那隻能是為某個人的。“季遙歌”是低修，為人沉默，邊親近的朋友不多，從到這裏這段時間觀察來看，與真正要好的也隻有桃與白硯二人，但他們的修為都不對。失竊的丹藥需要修士道行至在煉氣期第七重以上才能服用，可他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