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姑娘會起這麽沉甸甸的名字？

轉眼便是周五，蕭肅收拾了樣品和下午要帶的東西，都要出門了才想起自己的車在吳星宇那兒，他那天借走以後好像一直忘了還。下到地庫去一看，車位是空的，給吳星宇打電話，關機。

好像有點不對勁，蕭肅本想給法學院打個電話，看他有沒有把自己的車停在那邊，榮銳的消息來了：【哥，我到了，就在你小區東門。】

以前吳星宇也經常借他車忘記還，蕭肅便沒有多想，回了一句：【馬上到】就去了小區東門。

一輛半舊的警車停在門口的臨時車位上，榮銳坐駕駛位，副駕位上是那位高得離譜的金發大人。

法醫小姐正垂著頭刷手機，淡金的長發用黑緞帶束在腦後，隻有一綹額發垂下來，卷一個優雅的弧度，得不像三次元的人。

蕭肅上了後座，榮銳簡單地介紹道：“這是榮鋃，法醫。”又對榮鋃道：“這是蕭老師，蕭肅。”

榮鋃終於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蕭肅，出右手：“幸會，謝謝你在東非幫了這小子一把，沒讓他折在那邊。”

“啊？”蕭肅一愣，稀裏糊塗和他握了握手，才驚覺對方是個男人。

男人？！

蕭肅驚訝地看著法醫小姐——不對，現在是先生了——榮鋃是標準的男生相，掌臉、柳葉眉、丹眼、微笑，唯獨鼻梁高而，帶著男化的駝峰，稍微削減了一點之氣。

正午的從天窗灑下來，照在他毫無瑕疵的皮上，真真若凝脂，吹彈可破。

蕭肅每天照鏡子，自問帥哥也見得多了，乍一見還是被他的震驚了，像所有直男一樣當機了三秒鍾才回過神來，道：“你、你好……你說東非？你怎麽知道……”

“他是我堂兄。”榮銳在觀後鏡裏瞟了蕭肅一眼，毫無預兆地踩了一腳油門，警車像韁的野馬一樣飆了出去。

榮鋃手還沒完全收回來，整個人撞在控製臺上，頓時鬢發散，怒道：“榮銳！你他媽會不會開車？”

“手擋，不。”榮銳若無其事地換擋，穩住車子，問蕭肅：“沒事吧？”

蕭肅坐在他後，手撐著椅背很輕鬆就穩住了，在觀後鏡裏看他一眼，說：“沒事。”

榮銳“唔”了一聲，挪開視線繼續開車。

榮鋃暴跳如雷，一邊整理淩的發型，一邊吼道：“你他媽全地形車都開得那麽溜，不會開手擋？藥沒吃夠吧！發什麽瘋？老子又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安全帶。”榮銳心平氣和地提醒道，“這是老王的十八手捷達，不是你的超跑。”

榮鋃恨恨係上安全帶，小心翼翼把自己整理得漂亮致，甚至從包裏掏出一塊香奈兒山茶花餅，按了按鼻翼兩側並不存在的油脂。

蕭肅現在覺得丁天一簡直就是條糙漢子，因為活了二十六年，他還頭一回見出門解剖都要補妝的男人。

榮鋃注意到他的視線，丹眼往後一瞟：“看什麽？”

蕭肅莫名其妙紅了臉，有一種被豔姐調♪戲的錯覺，訥訥道：“沒、沒什麽，你皮真好啊。”

榮鋃冷豔高貴地哼了一聲，榮銳語調平平地道：“水針打的。”

蕭肅哽住，榮鋃石化：“榮銳，你他媽有病吧？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榮銳接著道：“眉是種的，頭發是漂的，發際線是紋的，眼睛戴了瞳，韓國大直徑靈王。”

榮鋃瞪了他半晌，吼道：“你又鬧哪一出？老子哪裏對不起你了？要不是有我當參照係，就你這德行，長這麽大得挨你爸多皮帶？”

蕭肅整個人都懵了，實在不明白這兩兄弟到底為什麽抬的杠，為什麽生的氣，以及這點破事有什麽可抬杠和生氣的，但鑒於車上就他一個外人，還是勇敢地擔起了和稀泥的重任：“那個……榮法醫，您能先跟我談談我們此行的目的嗎？那冥婚到底有什麽問題？”

榮鋃像鬥一樣梗著脖子，然而榮銳風輕雲淡，全當沒事。

片刻後他隻能敗下陣來，對蕭肅道：“榮銳沒給你說嗎？那也死於心肺衰竭，生前有嚴重胃潰瘍，伴局部皮癬斑，以及輕微的骨質增生。”

作者有話要說：　　妒火中燒的拆臺大戶小警盾：乖巧。

第16章S1.E16.生長

一語驚天，蕭肅當即便愣了，隨即明白，榮銳為什麽會在UMBRA上問他關於神的問題了。

因為神上表現出來的病理癥狀，冥婚上全部都有！

這怎麽可能……蕭肅震驚極了：“你說那也有類似嵌合排異的況？”

榮鋃道：“是的，我在解剖中發現了這些問題，但當時找不到一個完整的邏輯鏈把它們串聯起來，直到榮銳給我看了你發的那篇科普文，才想到了同樣的可能。”

蕭肅仍然覺得不可能，一定是哪裏出了巧合，很多病癥應該都有類似的病理反應。

要知道神的本可是小鼠，小鼠是實驗生，有上千個專門為了醫學實驗而雜出來的標準品係，而人類是不可能承那些殘酷的實驗的，法律也不可能允許。

忽然，蕭肅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難道……“那，到底是怎麽死的？”

“最直接的死因，是心肺衰竭。”榮鋃不再臭也不再炸，看上去完全是一個端莊而專業的法醫。他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蕭肅：“你先看一下這個。”

蕭肅打開文件夾，裏麵是兩份解剖簡報，第一份比較早，是靖川市局出的，上麵說明死者沒有外傷，沒有外力致死的痕跡，也沒有中毒，死因或為心髒病突發……總的來說比較常規，也比較簡單。

第二份則是前兩天由榮鋃出的，除了進一步肯定上述結果，還對細節做了一些補充，其中就有蕭肅提到的腸胃潰瘍、皮癬、骨質增生等等。

蕭肅一頁一頁翻看，喃喃道：“排除他殺，排除自殺，那就是病死的……這些癥狀確實和陳建國那隻神有點相似，但是，也許隻是巧合，死者也可能同時患有這些疾病……”說到這裏腦中忽然電一閃，“可是為什麽死而不腐？”

“對啊。”榮鋃道，“得心髒病、胃潰瘍和骨質增生的人多了，但為什麽唯獨能夠死而不腐？”攤了攤雙手，又道，“其實，的況比死而不腐更加複雜——不僅僅是不腐爛，的部分機還在繼續生長，比如頭發、指甲等等，的大部分皮甚至還在緩慢地新陳代謝。”

蕭肅聽得渾發冷，榮鋃卻若無其事，將一個PAD遞給他：“這是我拍的照片和視頻，你看看吧。”

蕭肅打開圖片庫，隻見一躺在解剖床上，正是那天他被榮銳帶出調解室時，在走廊裏無意間看到的那個死者。看上去非常年輕，容貌昳麗，本不像是吳星宇說的三十多歲，更像是十八九歲的樣子，頭發很長，染漂亮的暗栗，但發部分卻是黑的，像是新長出來，沒來得及補。

蕭肅一張張往下翻，越翻越是骨悚然，因為這個死者真的太栩栩如生了，要不是口有切口，簡直像是睡著了一樣，臉甚至比他這個活人還紅潤幾分。

“看視頻，第一個。”榮鋃提醒道。↑思↑兔↑網↑

蕭肅打開視頻，畫麵上一隻戴著手套的手著死者的手指，畫外音是榮鋃本人：“指甲已經長了約兩毫米，按死亡時間算，生長速度是活人的四分之一左右。”

鏡頭移向死者頭部，榮鋃撥開死者的頭發，用白紙作背景，說道：“發應該是長出了一部分，長度不知道。不過據死者的姐姐說，出於職業需要，每兩周會給發補一次，所以大致估算，死後頭發的生長速度和指甲相似，也是活人的四分之一左右。”

他用一把鑷子撥了撥發，鑷起一片小小的白固，道：“這是新落的頭皮屑，所以的皮仍然在生長和代謝。”又將鏡頭移向部的剖口，“刀口很奇怪，出現了非常輕微的愈合現象，但不明顯……唔，也許是因為切得太深，破壞了真皮層？”

視頻很短，不過兩三分鍾，蕭肅卻看得手腳發涼。他學的是生，不是醫學，長這麽大連大老師都沒有接過，第一次看如此直白清晰的解剖現場，隻覺得口憋悶，呼吸困難。

榮鋃尚未發覺，見他關了視頻，便道：“這種況我以前從沒見過，看了你那篇科普以後才產生了一些想法。唔，我那天本想請你來解剖現場一起聊聊，榮銳非不讓，一會說什麽保條例，一會說你不是法醫，接不了解剖場麵……總之到死……”

“你沒事吧？”榮銳打斷了他，在觀後鏡裏看著蕭肅發白的臉，遞過一盒薄荷糖，“含一粒就會好了。”

“謝謝。”蕭肅接過糖吃了一粒，果然不那麽難了。

榮鋃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臉不好，忙將文件夾和PAD都拿了回去，道：“你不舒服？哦，那我們先不說了。抱歉，我以為你學過解剖，不會排斥這些東西。”

“沒有解剖過人，我是學生的。”蕭肅發現糖很好吃，又吃了一粒，慢慢手腳也不那麽涼了，“所以，現在我們是要去市裏的殯儀館嗎？”

“不，去一趟中科院。”榮鋃說，“據你提供的信息，我給也取了一些樣品，想和你取的神樣品一起送到專業機構，做個詳細的分析。”

“中科院？”蕭肅十分意外。

“中科院靖川市生命研究所。”榮銳解釋道，“我已經通過局裏和一位研究員聯係過了，由他的實驗室來為我們做進一步的檢驗。”

蕭肅簡直驚悚，這地圖換得也太詭譎了吧！一件配婚的鄉村迷信案，居然用了中科院？！

忽然，一個長久以來被他忽視的疑問浮現在腦海裏——榮銳為什麽會被派下來協查冥婚案？

作為刑事偵查局特別行科的大殺（能派到海外執行特殊任務，應該算是大殺了吧？），榮銳和那個孫警，絕對不會僅僅因為一個簡單的買賣案而深平橋鎮，甚至是二道橋村這種偏僻的地方，一待就十幾二十天。

也不會因為一個心肺衰竭而死的網紅，調局裏骨骼驚奇、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法醫先生。

現在更是用上了生命研究所這麽逆天的資源。

“你們到底在查什麽？”蕭肅忍不住問榮銳，“這有什麽特殊的地方，為什麽會驚刑事偵查局？”

榮銳不答，默默開車。蕭肅在觀後鏡裏看到他年輕得近乎稚氣的麵孔，黑漆漆的雙眸湧著與年齡不符的深沉。

片刻之後，榮鋃忽然“哈”地笑了一聲，對蕭肅道：“他左耳失聰，現在不就假裝聽不見別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