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他考取功名步場，倒不如做夢快些。

楠哥雖然讀書也上進刻苦，但天分似乎並不多好，用心這個樣子，也沒有被老師誇獎過幾次。倒是梧哥，自打學開始，進境就快得嚇人，才比自己大一歲，四書已經滾瓜爛，就是回西北之前，還學著做了一篇八文出來。爹看了雖然直搖頭，說他‘才會走路就想跑’，可一轉就要為他張羅名師來家坐館——說是說為三個兒子請的，兒們也要跟著學些才藝。可個中用意如今看來，居然是清晰明白：這老師就是為梧哥一個人請的！

要不是調令忽至一家人匆匆上路，隻怕現在梧哥五經都學了有一多半了……

這麽明的梧哥，又怎麽會想不明白，二房將來最有出息的兒子，按理應該就是他不會有錯了。

雖說家產是嫡長子繼承不能有任何疑問，但善桐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麵，雖然小，跟在祖母邊那幾年，族為了分家兩個字明爭暗鬥鬧得不可開的糾紛，卻也親眼見過幾起。

更不要說小五房當年的艱難，就和祖父的兄弟們不了幹係……

原來娘對二姨娘這樣客氣，背後還有這麽深的無奈，這麽深的……

善桐有些想不下去了，甚至不願意往下去想！

“可不管怎麽說——”

話才說了一半，善榴就衝微微搖了搖頭，站起來，笑著走到了善榆邊，打發他，“出去玩吧，妞妞兒和我拌了，我正數落呢。再站著，連你一塊罵。”

榆哥卻似乎本沒有聽到大姐的吩咐，他微張著，又是吃驚、又是專注地仔細打量著善桐，過了半晌，才遲疑著問，“妞妞兒，你沒、沒事？”

善桐心底一暖，又是一酸，隻覺得一淚意蒸騰而上，幾乎又要掉下金豆豆。忙深吸一口氣，將淚水忍住，低聲道，“我沒事！哥哥去玩吧，我……我是大姑娘了，也不能和從前一樣，三天兩頭爬樹捉鳥，被娘知道了，要挨罵的。”

知道榆哥雖然反應不快，但最善追究底，忙又拉扯了善榴一下，強笑著道，“剛才姐姐讓我以後不許再隨意出去走，我還哭了呢……其實姐姐說得對，我大啦，不是孩子了，要、要守規矩了……”

這話倒十分在理，榆哥憂慮地看了善榴一眼，張開口要說些什麽，又忍住了。他轉過踢踢踏踏地出了門口，又回過來，著門為善桐求，“姐、你、你……你別太嚴了，妞妞兒還、還小呢！”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真的很怕被善榴留住數落，便一轉奔出了後院，轉眼已經不見人影。

善榴親自放下了門簾，這才轉過來，見善桐一臉的委屈一臉的不忿，深深地歎息了起來，“不必說了，姐姐知道你想說什麽。你都能把二姨娘說得啞口無言，娘和你大姐是吃素的麽？可妞妞兒你要記住，二姨娘再怎麽樣都是梧哥的生母，母子連心，很多事就是咱們占著理，也得容讓一兩分兒，你現在讓一分，將來梧哥許就能多讓榆哥一分……”

善桐隻覺得心底一極為陌生的緒蒸騰而上，直五，熏得眼睛酸疼說不出話，卻又沒有眼淚。有種恍然大悟的覺，似乎對母親和姐姐的很多做法，有了一點了解，並不像以往一樣，覺得極為費解什麽都看不明白。可這覺仔細一想，又都消散了開去——隻是看著懂了，說到底卻還是不懂……

的迷茫、困與醒悟，似乎也都為善榴一眼看了出來，善桐抬起頭來著善榴，隻覺得一雙眼利得像刀，直接就刮進了自己心底。求助一樣、討饒一樣地了一聲，“大姐——”

善榴歎了口氣，又在善桐邊坐下，將小妹妹抱進了懷裏。

“一會兒，你去給二姨娘陪個不是吧。”淡淡地道。

屋靜了一會兒，才響起了一聲悶悶的“嗯”。

善榴就欣地笑了。

“你也大了。”輕聲說，“你說得對，妞妞兒，從今兒起，你就是大姑娘了。姐有很多事要教你，也有很多事，要你幫忙……妞妞兒，你大了，能幫得上姐姐和娘了。”

善桐仰起頭來，迷迷蒙蒙的桃花眼對準了姐姐的杏核眼，臉上有了些新鮮的東西，不再是孩的稚氣與張揚，卻也不是年人的算計與心機，這是一種介於二者之間的緒，尚且還青得讓人牙發酸。乖巧地將頭又靠到了善榆肩上，輕輕地應了一聲。

“嗯！妞妞兒長大了，妞妞兒……要幫姐姐和娘的忙！”

6、機靈

嬤嬤在堂屋坐了很久，到了半下午才出來，進後院和三姑娘打了個招呼，便出了院子。

“我讓六醜送您回去！”到底還是個孩子，脾氣是來得快去得更快，善桐臉上已經全沒有了委屈，隻除了眼睛仍有些紅腫之外，看著還是那樣沒心沒肺不知天高地厚。“眼看天就黑了，地上又，沒個人給您打燈籠怎麽行？”

雖說二太太也安排了人要送自己回家，但話裏的關心，哪裏比得上妞妞兒的誠摯？

嬤嬤就順了順善桐的額發，“不必啦。”笑著說，“六醜這丫頭還沒有我老人家走路穩當呢，一會兒天就黑了，要是回來路上摔著了可怎麽好？你甭為嬤嬤擔心，這條路，嬤嬤是走得慣了！”

善桐這才罷休，不好意思地笑了，又低聲和嬤嬤訴苦，“剛才被大姐數落了一頓……”

好像是無心之言，又好像在為自己的紅眼圈，找一個合理的說法。

嬤嬤眼神一閃，心裏就又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一手帶大二老爺，又親自將善榆和善桐拉拔長大，老人家心，總是不由分說，就偏寵起了自己帶大的孩子。

就算妞妞兒年紀小，行事有些沒了分寸，以子輩的份去斥責庶母，那也是那個什麽二姨娘不對在先。二太太這算什麽……妞妞兒可是嫡親的小兒！從前在西北，就算做錯了事，連老太太都舍不得一手指頭，倒好，一回楊家村就摔了掌。自己半條才進門就恰好瞧見——妞妞兒捂著臉奔出來的時候，臉上分明就掛了淚珠！

小時候出風疹，渾上下得不又不能抓，一般孩子早都哭淚人兒了，妞妞兒呢？一滴眼淚沒有掉！這孩子格強這樣，卻還要被二太太訓出了眼淚，二太太也實在是太苛刻了。

唉，可閨畢竟還是護著娘，就剛才還委屈那個樣子，現在就曉得為母親遮掩了……是懂事了！知道這件事若果被老太太知道，二太太肯定就更不討老人家的歡心了。

這孩子真是大得快，二太太說得沒錯，雖然人是倔的，但勝在靈慧機變……

嬤嬤就又輕輕地將善桐的瀏海撥到了一邊，親昵地道，“怎麽還留著瀏海呢？都十歲了，也不能老綁著一條大辮子就算完。過幾天等嬤嬤得了空兒，就把六醜接回去，教給你梳雙丫髻，梳小螺髻……”

善桐就依依不舍地將嬤嬤直送出了院門，又走了十多丈，待得到了巷口，才目送著嬤嬤轉過了彎兒。

楊家村雖然以村為名，但其實本規模並不比一般的鄉鎮更小，它背靠岐山，以山腳下的祖祠為中心，周圍一圈圈屋舍構了縱橫錯的阡陌小巷。越是圍，說明族人資格越老地位越高，這些年間當然也不斷有人遷出。也不斷有人分家後往外圍築屋居住，一百多年下來，當年的小村落已經儼然了氣候，甚至擴張到了岐山腳下渭水兩條支流之畔，大有以這兩條河水為天然護城河的意思。

人多了，當然各種店鋪也是應有盡有，什麽綢緞鋪小吃店，雖然限於族中規定，無法在圍開張營業，但在外圍，多年來也已經有十多間鋪子陸續開張，以滿足楊家村眾人在生活上的需要。甚至有些有臉麵的老家人，也會在外圍建屋居住，嬤嬤一家人的屋子，就在外圍靠邊的地方，善桐小時候當然經常過去玩耍，隻是一眼就瞧出來了：嬤嬤走的方向，本不是回家的路，反而是朝著祖屋去了。

善桐眉宇間頓時就添了幾分心思，怔怔地站在巷子口，心中有了些忐忑：嬤嬤雖然疼自己和大哥，但和娘之間關係倒是平常，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二姨娘這件事，自己是想要捂住，免得娘到祖母遷怒的，但嬤嬤卻未必會這麽娘親。^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o^與^o^在^o^線^o^閱^o^讀^o^

不又有幾分煩躁地歎了口氣——娘畢竟是離開楊家村太久了，本就不明白祖母的子。膽敢在今冬浪費糧食，又是個妾室，按祖母的脾氣，恨不得是抓過來當眾打幾十耳的。這件事要傳到了祖母耳朵裏，到時候三哥就更難以自了。

說來說去，還是怪太莽撞了，大姐說得對，能說二姨娘，和娘早就說了。大家都不說，肯定是有緣由在的，自己真是傻，看到了一點，就看不到第二點……

站在當地出了一回神，才要轉回去，又聽到了遠傳來了孩們天真的笑聲。

善桐麵上一亮，幾乎是本能地衝出了幾步，又躊躇起來，回看了眼巷尾半開半合的院門。又猶豫了半晌，才一咬牙，往前奔了幾步，轉過一個彎高聲道，“瞧，是誰回來了！”

頓時就有七八個聲音道，“三妞！妞妞兒，你總算出來了！”

還有善榆結結的聲音，“妞妞！你、你、你沒事了？”

巷子裏頓時就響起了孩們天真稚的笑語，還有些年人的打趣聲，“本來就是家小姐，現在更了不得，四品大員家的三姑娘，架子大了！回來了幾天，才出來找我們！”

“誰說的，是家裏管得嚴了！”善桐不服氣地辯白，“這一次娘也回來，哪裏能隨便出來玩呀！”

和夥伴們站了一會，忽然又有了些不安，“我……我得回去了！免得娘找不見我，又要挨說……”

小夥伴們頓時哄笑起來，“野丫頭也怕娘！”

“榆木疙瘩怎麽不怕娘來著，一出門就是半下午！”

善榆正蹲在地上和兩個七八歲的小夥伴搭積木，聞聽此言，倒是也驚惶起來，站起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忘了！”

眾人越發一陣大笑，倒還是有人明白事理，道，“三妞大了，今年都十歲了，也不該一出門就是一下午，還是快回去吧！”

頓時就有人反駁道，“我今年都十二歲了，還不是老在外頭跑——”

“那是咱們家沒出嘛。”那人就靜靜地道，“你看十三房的大妞，才九歲家裏就不讓出門了，人家家裏也就是出過一個六品……”

善桐忽然覺得有些尷尬，頭傻笑起來，“才不是這話！”

又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是我今兒不乖，被娘數落了來著……”

善榆也道，“那、那咱們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