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裏平常聊天嗎？”輔導員又問，“他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傾向？比如說……”

“聊啊，”周說，“經常聊。”

周沒有告訴他們微博小號的事，也沒有再去論述杜景的“正常”，畢竟麵前這三個人都是人，反複強調，反而顯得自己底氣不足。

副院長說：“我也想過是不是讓杜景一個人住，但如果長期不與人接，可能……”

“這樣好的。”周一點也不因他們朝自己瞞了杜景的病而生氣，如果讓他自主選擇，周在知道杜景為人之後，也會主要求與他一起住。

輔導員朝副院長與齊教授說：“要不讓他搬過來，和我一起住？給周換個宿舍吧。”

“不需要，”周說，“我很喜歡他，非常喜歡他。”

第16章過去

周說這話時沒有半點猶豫，說出口後才覺得有歧義，又道：“我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談得來，這完全不是犧牲自己個人時間，去照顧室友的問題，而是，這也是我的個人意願。”

副院長言又止，周知道想問什麽，無非是“你把杜景當朋友，杜景的想法呢？”於是飛快地補充了一句：“杜景也是這麽想的，你們可以問他。”

“行。”副院長說，“我們都不是醫生，不過我相信醫院給他的診斷記錄。”

周其實有點擔心說的人多了，學院為了息事寧人，讓杜景休學回家，或者把他給送到神病院裏去，畢竟這對學院而言也有很大力。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

輔導員說：“那你們就互相照顧吧，有什麽問題，隨時通知我。”

“BBS上的文章什麽時候能刪掉？”周道，“我最關心的隻有這個，不想被他看見。”

副院長說：“我會去通知，讓他們盡快。”又朝輔導員說：“你得去做做學生們的思想工作。”

“會的，會的。”輔導員了把汗，李見嵐又朝齊教授說：“現在的學生不比我們以前，網絡太發達了，說什麽，做什麽，互聯網馬上就傳得飛快。”

“人總要去麵對磨難與挫折的，”齊教授朝周笑了笑，說，“神就像融化的鑄鋼，要經曆千錘百煉，才能為一把利刃，這就是‘鋼鐵的煉’。”

周猝不及防聽到這話，沉默片刻後點頭，答道：“齊爺爺，您說得對。”

會議室裏四人又等了幾分鍾，輔導員關心了幾句周的學習，齊教授說：“他沒有問題。杜景那孩子也沒有問題，他祖母當年是才，非常聰明的，我們一個班上，讀書沒有人讀得過，大家都小林徽因。”

李見嵐說：“傳帶來痛苦，也給他們天賦。天才或多或，都有一點這方麵的困擾。”

“是啊，”齊教授仿佛想起了不回憶，說道，“所謂天才的磨難。”

“那我就……”周正起想告辭時，會議室外敲了敲門，推門進來的，卻是杜景，杜景手裏拿著一個醫院用的白文件袋。

杜景看見周時，明顯地一怔。

“怎麽不去上課？”杜景無視了另外三人，反而朝周問道。

齊教授說：“是我難得來一趟學院，找聊聊天。”

“這位是齊老先生，”副院長說，“你們是第一次見麵吧。”

杜景看了眼齊教授，說：“您好。”

他遲疑片刻，最後把文件袋放在桌上，周懷疑裏麵是病曆，但沒有看那個文件袋，隻抬頭朝杜景問：“你不是在睡覺？”

“我去複診了，”杜景答道，“早上去的，沒告訴你。”

周又問：“了麽？”

杜景給周看自己的手臂。

“吃早飯了？”

“沒有，你呢？”

兩人一問一答，神態十分自然，輔導員自發地關閉了杜景突然暴起神分裂發作並拿刀追殺砍人九條街等的腦，說：“他說，他很……”

“我要死了。”周沒有給輔導員賣這個人的機會，沒必要把這些話告訴杜景，否則隻會引起不必要的尷尬。

杜景於是朝他們點了點頭，周知道這三人還有話想商量，便禮貌地朝齊教授告辭，與杜景關上門，離開了會議室。

“您看他進來的時候，眼睛就隻看著周，”李見嵐說，“第一句話也不是朝我們打招呼，而是問他室友怎麽不去上課。這兩人應該能好好相。”

齊教授說：“是個好孩子，他能理，我知道年級的力也很大，你們要相信他。杜景最希的，就是把他當作正常人看待，不要去強調他的病，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去我們的喜怒哀樂，來日也算給自己一個代，是不是？”

李見嵐點頭道：“先生說得對。”

十二點，教授食堂今天沒開，學生大食堂裏，漸漸變得熱鬧起來，周趁著杜景去打飯的時候看了眼手機，BBS上的文章還沒有刪。

杜景神如常，給周打來午飯，買了飲料。

周問：“複診正常吧？”

他甚至沒問杜景什麽病，畢竟他說“複診”，周便順著問了下去。

元旦假期前的最後一天，所有學生都在聊晚上去哪裏玩的事，旁邊還有搭臺的男生在外放手機視頻，吵得令周很煩躁。

杜景聽不清，說：“什麽？”

周稍大聲點，重複了一次，杜景點頭。

“查藥代謝影響，所以要！”杜景答道。

周說：“下午還去箭麽？！”

杜景說：“去！你去麽？！”

周一直想去看看，隻是臨近期末沒時間，他知道杜景不太喜歡籃球等多人配合、接的社團活，從前他一直覺得杜景的緒不太穩定，現在總算明白了，因為躁鬱癥，他怕控製不住自己，與人產生爭執，所以選擇了最不需要和人打道的箭。

“可以嗎？”周說。

杜景沒聽清，看了四周一眼，很煩躁，周馬上打岔，大聲重複，把杜景的注意力拉回來。杜景說：“當然可以！你在想什麽？！”

“趕快吃完回去吧！”周說，“食堂裏實在太吵了。”

兩人沉默吃午飯，周夾了個給他，說：“你吃這個，我想吃你的魚腩。”

“都給你，”杜景說，“我又被歧視了。”

周：“？”

“我又被歧視了！”杜景指指盤子裏的菜，示意他看份量，隻有三塊，周笑了起來。

每當周去打菜的時候，餐盤裏就很盛，杜景去打的時候，則總是要吃一記食堂大媽癲狂奧義，葷菜奔離流散的痛，作為補救，杜景通常會打雙份，吃不完算。

將近十分鍾後，吃到一半，杜景忽然問：“你很什麽？！”

周一臉茫然，抬頭看杜景，杜景表有點不太對，也許因為嘈雜的環境令他心生厭煩。

“我說！你很什麽？！很擔心我？！又怕我怎麽了？！”杜景旁若無人地朝周問道。

周馬上反應過來，輔導員的那句話讓杜景敏[gǎn]了。

“沒有！”周說，“沒有擔心你！”

“很什麽？”杜景道，“說啊！”

周知道要打消杜景的疑慮，隻能認真回答他，他考慮了一會兒，在“回寢室說”和直接告訴他之間，選擇了後者。

“我說，我很喜歡你。”周答道。

杜景那表帶著戾氣，疑道：“什麽？！”

“不是擔心！”周旁若無人，朝杜景大聲道，“是喜歡！我說我很喜歡你！”

四周剎那一下全靜了，前後左右，包括隔壁搭臺的，所有人一起看著周與杜景。⑨思⑨兔⑨網⑨

周：“……”

杜景：“……………………”

杜景的臉剎那就紅了，四周當場哄笑起來，周怪異地看著他們，但不片刻，大夥兒便習以為常，繼續吵吵鬧鬧，吃他們的飯，沒有起哄，知道這不是告白。

直男對直男說“喜歡你”，氣場明顯不一樣，這點還是能區分的。

先前杜景上的戾氣，瞬間一掃而空。

午後兩人回寢室，杜景去喂烏，一邊喂它吃飼料，一邊自己吃藥。一人一，各吃各的。周不死心地看手機，那文章終於刪掉了，謝天謝地。烏也開始願意吃東西了，一切變得輕鬆起來。

下午箭社人不多，社長朝杜景問：“中午吃飯怎麽不來？”

杜景答道：“忘了。”

周才想起，杜景原本計劃是參加社團聚餐，說不去就不去了，忙朝社長道歉，說：“我把他走了，我的錯。”

社長擺手，顯然對杜景參加集活也不抱多大希，事實上他不來，大夥兒反而還輕鬆。

杜景對此的回答是：“沒關係，本來也不想去。我教你開弓箭。”

杜景自己戴上連左肩一的單片護皮甲、腕甲，提來箭袋，又給周戴上裝備。周活胳膊，看杜景。

“像我這樣。”

杜景站在他的前，做彎弓搭箭的作，起手漂亮而標準，眼神專注，向對麵靶子。

周被杜景的表吸引了注意力，他的眉目廓很深，向靶時雙目有神。橫過鼻梁那道疤痕，在練習場的頂燈芒的照耀之下尤其明晰。

周想起BBS上那句令他憤怒的“刀疤臉”，這時候卻忍不住心道：刀疤臉還帥。

杜景：“？”

周點點頭，試拉弓。

“不要。”杜景說。

杜景開始糾正周的作，手掌托了下他的右肘，周拉開一會兒便覺得手臂、肩背有點張。左手還不控製，稍稍發抖。

“放鬆，不要繃著，”杜景答道，“放，注意臉別。”

周放箭，果不其然，靶。

周：“還有趣。”

杜景讓周站直，站到他的背後，手把手開始教他，他的稍著周的耳朵，從後抱著他，兩手環到他前，扣著他的手指，兩人一同拉開了弓。

“放鬆點，”杜景沉聲道，“不要張。”

這下周幾乎是被杜景抱在懷裏的，還被他在自己耳畔說話時的氣息吹得很，耳朵已開始發紅，教人彎弓搭箭的姿勢實在太曖昧了，不亞於手把手地教人打高爾夫。

“箭社簡直是泡妞絕殺。”周打趣道。

自己要是孩，對杜景絕對是無法招架的。

他還注意到有男生穿著漢服，甚至明代的飛魚服，帶著朋友過來教箭，那場麵是相當帥氣。心想等下學期進了箭社，自己也要買一，簡直帥到飛起。

杜景從後騰出一手，推周下，讓他轉向箭靶，去看他該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