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春夜
回舞團報道的第二天, 喬知懿和容妤單獨約了飯。
最開始也喊了顧星格,但他卻被別的事絆住了腳,按他原話來說,大概就是顧星婭想要重新挑起顧家的招牌, 這其中門道衆多, 他作為親弟弟自然也不開。
吃飯的地方定在一家新開的網紅餐廳, 倒也不是真為了吃飯,拍照打卡的因素占了大多數。
吃過飯後喬知懿心來,想到北城最大的劇場浮劇院就在附近,便提出去看個熱鬧。
容妤也是藝生出, 大學更是在念音樂表演,自然沒有拒絕,甚至興沖沖地發表選劇意見。
作為赫赫有名的劇展中心,浮劇場部是大型演出場館就足足有十座, 其中更是不乏近二十座的中小型會場。
對于浮劇院,喬知懿有著不一樣的彩。
從小時候第一次看芭蕾舞劇, 到迄今為止最重要的那場芭蕾舞比賽,甚至連選擇跳古典舞的轉折點,通通都是在這裏。
雖然在讀高二時放棄了芭蕾舞, 可也因為有著近十年的底子在,以至于後來學習古典舞中的韻派舞蹈如魚得水。
兩人是乘地鐵直達的,剛從地鐵站出來,喬知懿便看見一輛悉的蘭博基尼。
不只是車,連車牌號都有些悉。
字母與數字的疊加, 是特別定制款。
眉心一蹙, 表不太好看。
為什麽爸爸的車會在這裏?
總不能也是來看話劇的吧?
沒有發現的注意力分散,容妤拍t了拍的手背, 指著劇院門前的大尺寸海報,慨:“今天居然有《胡桃夾子》的芭蕾舞劇演出!”
喬知懿一愣,順著容妤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然是《胡桃夾子》。
容妤繼續道,笑得溫婉:“我還記得第一次看你跳芭蕾舞劇就是《胡桃夾子》,當時容家的人不讓我跑,還是你翻窗給我送的票,說讓我一定得去。”
突然被提起年窘事,喬知懿耳一熱,難為地捂住臉。
視線順著海報的排版方向繼續下,最後悄然停在“劇目指導”四個字的後面。
——霍白蘭。
眉心的褶皺更加明顯,冷笑一聲,可算知道為什麽在這兒能看見爸爸的車了。
面悄然冷峻,著心底緒,直接拉上容妤的手:“走,我們去看《胡桃夾子》。”
容妤傻眼:“你確定?你不是好幾年都沒看過芭蕾舞劇了嗎?”
喬知懿停下腳步,回頭一笑:“就今天,特別想看。”
雖然決定做得鄭重,但很可惜,直到芭蕾舞劇的演員們登臺謝幕,喬知懿也沒看見那讓惶恐的一幕。
說來可笑,明明害怕它出現,卻依舊拉著容妤來看,就等期待某些髒東西被自己親手抓住一樣。
自己都覺得虛僞。
/
沈樞結束應酬回到汀蘭天灣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剛推開門,就被濃烈的酒味熏得後退半步。
掃了眼狼藉的地面,他下意識默數地上到底滾了多酒瓶。
面對這些酒瓶,他很眼,記得它們都被自己擺在恒溫酒櫃,每一瓶都不下百萬,其中還有幾樣上過拍賣會,曾被喊出天價。
可饒是有這樣的出,此刻它們也變得一分不值。
走進玄關,他看見了罪魁禍首。
小姑娘穿了條明亮綠的綢吊帶,細長的肩帶繞在肩頸,襯得鎖骨更加巧絕倫。
黑發似綢緞,斜斜披散,原本白皙的理因為酒後的熏熱暈染上一層淡淡的紅,像櫻花。
坐在落地窗一側的單人沙發上,膝蓋蜷,恨不得整張臉都埋進去,茸茸的小沙發被恰好填滿。
僅存的聽到開關門的聲音,迷迷糊糊的擡起頭,在看清那張臉時,出了有些憨的笑。
下一秒,只見晃起手裏喝到只剩三分之一的酒瓶,含糊不清道:“你回來啦!”
看清那瓶酒是哪個小金貴貨,沈樞略顯心疼地苦笑:“祖宗,酒不是這樣喝的。”
喬知懿撇著哼了下,拆穿道:“心疼酒就直說!”
“我說不心疼你信嗎?”
沈樞也不藏著掖著,從容走近後,又單膝蹲下,一只手的掌心扶上在外的小肚。
“和我說說,遇見什麽了不得的事了,需要你這麽個姿態借酒消愁?”
喝醉後的喬知懿一如既往地難伺候,垂眸看著他清清冷冷的端方樣子,只覺得無比礙眼。
又舉起酒瓶,脆生生道:“你把這些全喝了,我就告訴你!”
說完頓了頓,又趕補充:“得一口氣喝完!”
沈樞揚眉,將酒瓶從手裏接過。
呆愣地看著他結滾一飲而盡,喬知懿傻眼了。
知道他酒量好,但沒想到這麽好。
丁點不剩的玻璃酒瓶被丟到一旁,咕嚕嚕地在地上晃悠,最後趨于安靜。
沈樞擡眸,兩只手分別在腰兩側,不聲地將後者逃跑路線盡數封死,這才慢悠悠地重新開口:“說吧,到底怎麽了?”
分不清口的躁是因為酒,還是獨屬于他地雪松沉香,心髒七上八下的一陣折騰。
張了張,可連續幾次都沒有聲音溢出來。
沈樞也不急,循循善道:“不著急,你想好再說,如果覺得這裏不舒服,我就先抱你回樓上。”
“不用回樓上。”
喬知懿努著,有些嫌棄自己上的酒氣,囫圇道:“我有個問題想先問你。”
“你說。”
“你當年知道你爸出軌時,什麽心呀?”
“……”
長眉微,沈樞意識到真正想問的問題牽扯過多,但還是道:“沒什麽心,最多是替我母親覺得不值。”
喬知懿又問:“所以……這是你討厭你爸的原因嗎?”
沈樞抿,答道:“不全是,婚出軌只占一部分。”
喬知懿若有所思:“還有比婚出軌更讓人討厭的事?”
沈樞沒答,騰出一只手輾轉而上,了的臉頰:“話題歪了。”
“哪裏歪了!”喬知懿不服,卻是第一次沒有拒絕他的臉,反而將額頭上他肩之間,呢喃道:“我小時候覺得,婚出軌的人是罪大惡極,是永遠都應該被唾棄的。”
沈樞沒有打斷,安靜地當一個傾聽者。
喬知懿繼續道:“那時候的我也從來沒想過,那種罪大惡極的人,會變我爸爸。”
有關喬父與霍白蘭的事,是五年前偶然得知的。
當時剛結束一場重要演出,霍白蘭就是那出芭蕾舞劇的劇目指導。
而那天,爸爸來接回家,也是那天,親耳聽到了讓顛覆前十六年認真的對話容。
“如果可以,我希你能一直教。”
“以什麽份?你的外遇對象嗎?你未免也太不把你太太當回事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單純地為知懿好,你知道的,很有學芭蕾舞的天賦,我希你能教導。”
“夠了,這種話你以後不要再說!”
……
的對話容,已經記不起來,可當時那位父親的態度,卻畢生難忘。
他說,他希讓自己的外遇對象教跳芭蕾,用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的一個份,去玷污最最喜歡的芭蕾。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否定掉整整十年,了那個一文不值的。
多可笑,多讓人惡心啊。
也是從那天起,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對芭蕾的熱忱了。
每一次的起舞都讓想起那一幕,最後導致再也沒有勇氣面對芭蕾舞了。
就好像從那天起,無形的影子徹底黏上,讓再也無法在芭蕾舞的舞臺上做“喬知懿”。
說完這些後,像個斷了線的風箏,趴趴地栽到了男人前。
還沒幾秒,均勻的呼吸聲便響起。
睡著了。
明明眼角的淚痕都還沒幹。
無聲地將摟在懷裏,鼻尖被酒與甜氣包圍,催生出幾分讓他陌生的愫。
大掌輕緩,拍了拍的脊背,薄靠近耳邊,猶豫半晌,最後只道:“晚安。”
他不是多擅長安人的格,如果可以,他更希付諸實際。
這麽脆弱又痛苦的樣子,太不像了。
這很不應該。
這一夜,注定漫長。
喬知懿是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的。
宿醉的覺很難,剛出了一個音節,就被自己沙啞的嗓音震驚到。
這拉木頭的聲音是發出的?!
不由得瞪大眼,輕咳兩聲,想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低頭看了眼幹淨整潔的睡,上也沒有半點酒味,反而沾著淡淡的莓果香氣。
是沐浴。
理所當然地想到某人,扯了下角,不等撥個電話問況,腳步聲便先一步從臥室門口靠近。
“醒了?”
沈樞斜靠在門扉,似笑非笑:“喬小姐倒是好酒量,一晚上喝掉我一千多萬,打算怎麽賠?”
心虛地撓了撓側臉,喬知懿跪坐在床上,眼神飄:“這不應該賴你自己嗎,誰讓你不給酒櫃裝碼,不然我怎麽可能打得開!”
沈樞哂道:“得,那看來是我的錯咯?”
為數不多的好心眼讓良心不安,喬知懿擡起頭,眸閃了閃:“要不我負一半責?”
沈樞笑意更濃,信步走近:“還是算了,我全責吧。”
見神狀態恢複得不錯,他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丟下一句“換服下樓吃點東西”便離開,可還沒轉,袖口就被床上的人一把攥住。
停下作,他回看去:“怎麽了?”
喬知懿有些難為,磕磕地字:“昨天晚上的事……你能不能假裝不知道啊?”
原來是擔心這個。
沈樞揚眉,反問:“昨天晚上有發生什麽嗎?我怎麽只記得有人喝醉後非要強吻我?怎麽,耍流氓還給你耍心虛了?”
喬知懿臉熱,指尖力度不減,幾秒鐘的功夫,倒是讓規整的袖口平白無故多出一拳褶皺,頗為突兀。
音如細蚊:“謝謝你哦,我是說幫我換服洗澡什麽的。”
沈樞斂眉,似無奈地呼出口氣,用另一只手了t下的腦袋,正道:“這個詞,放在這裏用就太重了。”
“我不希我們之間被這麽重的分量裹挾,像平時那樣就好。”
說完,他也不給反應的機會,直接離開臥室走下樓。
盯著他離開的方向,喬知懿陡然笑出了聲。
沒有在房間耽擱太久,麻利地換好服下樓,可抵達餐桌時,卻只看到負責午餐的廚師和阿姨,并沒有瞧見那人。
阿姨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直接說:“先生在二樓。”
二樓?
喬知懿想到什麽,更加馬不停蹄。
二樓房間有限,除了兩間儲室之外和一間收藏室外,只有一間小臥。
唯一的亮點,是小臥也自帶浴室。
想著賭一把,兩手一起按在門把手上,隨即發力。
眼前景象一度翻新,男人赤的上半就這樣明晃晃地撞眼簾。
優渥的線條,偏冷白調的,視覺效果強到炸。
賭贏了。
心想。
沈樞剛掉外面的襯衫,一回頭便對上那雙暗喜的狐貍眼,似無奈:“怎麽,耍流氓沒耍夠?這次不怕長針眼了?”
喬知懿憋笑,走進浴室後反手帶門。
沈樞立在遠,上半的線條被燈傾灑,隨著他時不時的作,起伏十足。
尤其是被線遮住一小部分的腰腹,用眼睛看都覺得脈僨張。
壞笑著湊近:“你之前不是說要離我的理想型近一些嗎,那現在要不要聽聽我的理想型標準?”
沈樞瞇了瞇眸,勾起角:“洗耳恭聽。”
“第一條——
那就是在我想接吻的時候,絕對絕對,不會拒絕我!”
迎著男人笑意盎然的瞳仁,撇棄掉所有的矜持與赧,三步并作兩步,臨到最後一步,直接跳進了男人懷裏。
揚著小臉,目灼灼。
“沈樞,來接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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