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王妃大驚失,卻又哭笑不得,怔了半晌,只得阿郁先回去歇息罷了。
接下來數日,趙黼多在軍司廳,點檢查看云州本地的軍務,又召集邊境三州的將領,商議軍務事。
雖然京城的旨意尚未到達,趙黼心中卻地有些預測,因此連日來馬不停蹄,進行了好些人員升降、將士練,務整治參補缺等事。
有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是日,接了京的使者,宣讀了圣旨。
趙黼領了,那傳旨的侍道:“殿下向來辛苦,圣上惦記的很呢,臨行又叮囑奴婢,讓世子盡快料理妥當,同王妃一塊兒快些上京相聚。”
趙黼道:“勞煩公公傳信。”當下便人帶了進歇息,他自己卻進又告訴了晏王妃。
王妃聽聞消息實落,也算是長長地松了口氣,心急著上京跟王爺相聚,便底下人收拾東西。
趙黼卻往地牢里去,卻見睿親王仍是被關在監牢里,正拿著一本書看,見趙黼來了,便翻下地。
隔著欄桿,睿親王含笑道:“世子可有決定了?”
趙黼瞄著他,道:“不日我便要回京,到時候,不得由親王跟著走一趟,也見遼國的誠意。”
睿親王道:“自然使得,我先前也早聽聞大舜品茂,人杰出,而京城更是至為繁華所在,不想竟是機緣巧合如此,倒也是因禍得福了。”
趙黼不由笑道:“你這人倒也有些意思。”
睿親王畢竟是遼國皇親,錦玉食慣了,若是其他人,被關押此,自然苦連天,萎靡不振了,他倒是一如尋常,且還能按心氣兒靜靜看書,這番定力跟遇事不慌之能,倒也非同一般。
睿親王又道:“其他的議和條文,該是沒什麼異議了?”
趙黼道:“勉強使得,一切等上京之后,看圣意再做定奪就是了。”
睿親王笑看著他道:“實話說,若不是因為世子,我國也必然不會這般一再求和,且又退讓這許多條款。”
趙黼淡淡道:“先出拳的人若是輸了,自然要被打的慘一些,這做自作自,打死無怨。”
睿親王見他說的無,也不惱怒,只點頭道:“若是我遼國有世子這般人,這會兒的勢,該是倒過來了。”
趙黼覺著這話刺耳,便哼道:“你們配麼?”
原來趙黼先前跟遼國來的使者接洽,同齊州幽州兩國的長們審明遼人來意。
正皇帝的信來到,竟是趙黼權益行事,只盡量促議和之事。
趙黼見圣意如此,才耐下心來跟遼人商議種種條款。來使本要先贖回睿親王,趙黼回絕,趙黼要花啟宗跟賈威,遼使卻也搪塞不肯。
兩下一言不合,幾乎反目,還是州等勸說趙黼,遼人那邊兒也十分顧慮,雙方彼此磋磨了三日,才暫且商定了議和條款,包括黑水兩州的賠償,邊境的劃定等均有涉及。
趙黼道:“你們的國書,我無權置,畢竟要送到我們京城給皇帝陛下過目才是,正如今睿親王在此,便由他奉國書上京,如何?”
遼使聽聞,忙道:“睿親王素來養尊優,近來多驚嚇,去京城又且路途遙遠,只怕不得,不如另換人。”
趙黼道:“他好著呢,近來正看書,幾乎樂不思蜀。”
睿親王最看書這個習慣,遼人自是知道,便要求見睿親王,趙黼也許了,只他們正使外加一個副使,一塊兒跟睿親王相見,也不知蕭利天對他們說了什麼,相見之后,兩人便答應了趙黼的提議。
趙黼始終覺著遼人的議和底下,似乎埋藏著什麼東西……然而畢竟皇帝的意思是能和則和,雖說如今并不怕遼人,但是連年來的征戰,又加上先前江夏一戰,國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再不必提正又鬧出立儲之事來了,若是能把遼人這邊兒平定下來,自是大功一件。
不提趙黼雷霆萬鈞地進行割等眾事,且說京中,這日云鬟休沐在府中,看書的間隙,先想了一會兒京之事,復又憂心起清輝對說的藍泰失蹤之案。
當時因季陶然來略微打斷了,后來清輝才又將話說完,原來,那時候在牢房中,藍夫人上前求告的時候,侍衛在監牢里,顯得有些不安,只是卻仍是不肯開口,目卻頻頻看向他們所站之。
起初清輝以為他是在看自己,然而回想起來,才了悟,侍衛看的人,是藍紳。
然后藍紳不忍看夫人傷心,上前扶住,也同樣哀告侍衛。
這會兒,侍衛才低頭看著藍紳,但是目之中,卻并非愧疚,仇恨,或者嘲笑等意,反如同像是……在仔細盯著他,在探尋什麼似的。
清輝對說:“我也不知這種所對是不對,可是這兩日,心中總覺著不安的很,故而來跟你商議,想聽聽你的意思。”
云鬟當然知道清輝非同一般人,他既然有這種覺了,只怕必然事出有因。可照清輝說來,難道藍紳知道那侍衛擄走了藍泰?可是……卻為什麼要行這樣一場?
云鬟心里思量著,便極想親去宣平侯府看上一看,然而卻又無法想象,當面對藍夫人的時候,自己會不會也能自制的好好的,畢竟對而言,藍夫人……是母親之后,對最為親近的一名長輩了。
因惦記此事,一夜不覺做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噩夢,清晨醒來,頭十分之重。
云鬟想了半晌,便阿喜前去崔侯府,只探看崔承是否在府上,若在,便即刻請來。
不料崔承雖在京,卻宿在別,一直到下午才聞訊趕來,云鬟將手頭醫書丟下,同他略敘了兩句寒溫,便直接問他進來可是否去過宣平侯府。
崔承見問起這話來,即刻說道:“你莫非也聽說泰兒的事了?”
云鬟道:“你也知道了?”便他將所知的細細說來。
崔承講述了一遍,滿面后怕,道:“事發的時候我不在京,回來聽母親說了后,幾乎嚇死,立刻跑到侯府,親眼見了姨母抱著泰兒,才放下心來。得虧的是有驚無險。”
云鬟道:“他們可都還好麼?”
崔承道:“姨母自然是了些驚嚇,還因此病了一場,我去的時候兀自有些病懨懨地,泰兒倒仍是如常。”
云鬟遲疑著問:“那宣平侯呢?”
崔承道:“侯爺?”想了一想,才道:“我只顧看泰兒去了,并未多留意侯爺,他仿佛……還好,只是像是有些心事。”
崔承說完,若有所覺:“怎地了,莫非有什麼不妥?”
云鬟道:“并沒什麼,只是……我擔心藍夫人的病,你幾時又要出城?”
崔承笑道:“因遼人議和了,又加上將到端午,便放了我們半個月。”
云鬟道:“泰兒向來跟你極好,又經歷了這番驚恐,你得了閑,便多去探探……可使得?”
崔承已不是昔日那無心年了,見云鬟悄然叮囑了這句,他便留意,道:“你放心,我知道了。必會好好看著他,不至于出事。”
有了他這一句,云鬟的心才安了幾分。
次日,云鬟依舊去往刑部,因近來并無兇惡大案,便只翻看些舊日的檔冊,上頭也無別的吩咐。
晚間時分,柯憲來喚,便一同往外,柯憲因說道:“每日都是府中,部里,兩走,趁著今日清閑,且出去吃一杯酒可好?”
云鬟信口道:“你又要去哪里吃酒?”
柯憲道:“我有個好去,你大約也是知道的,今日,是暢音閣薛先生出場的日子,你要不要跟我去看戲吃酒,熱鬧耍子?”
云鬟心中一,自從先前薛君生送白樘進府,又遭了趙黼那場磋磨后,這向來卻也見君生,不知如今是否可好,只聽聞他仍是在靜王殿下駕前奉承。
柯憲見不言語,當即不由分說拉住道:“可知他們都說你年紀雖輕,人卻似尚書般老呢?今日一定要你同去。”
云鬟失笑:“怎麼這些人背地里嚼舌頭。”
當即一個乘車,一個騎馬,先自回府各自換下袍,更換常服。
不多時來至暢音閣,此刻黃昏將至,薄暮之中,見樓上已經燈火通明,亦是人聲喧嘩,樓前更是車水馬龍,有人道:“已經是客滿,不可了。”搖頭嘆息,甚為可惜。
柯憲吐舌,便對云鬟道:“我們還只挑揀瘦,說要不要來呢,原來縱然想來也不可得了。”
云鬟因見如此熱鬧,卻也有些退意,便順勢道:“既不可得,咱們回去罷了。”
誰知正在此刻,一個閣子里的小幺眼尖,便瞧見了謝府的馬車,當即分開眾人,趕到跟前兒,攔著馬頭道:“敢問是刑部謝主事大人的車駕?”
隨車的阿喜道:“正是,如何?”
小幺兒滿面喜歡道:“主事如何有空前來?快請里頭相見,我們先生若是知道了親自前來,必不知喜歡的什麼模樣。”
柯憲詫異,云鬟才開車門道:“聽說已是人滿為患,且改日再來。”
小幺兒道:“主事如何跟尋常人一般?快請下車,我帶主事。必有好位子好茶食呢。”
眾目睽睽之下,云鬟見著實盛,只得下車,那邊柯憲也翻下馬,便笑道:“主事好大的面兒。”
自有樓里的人將車,馬兒一并帶去料理,那小幺兒親自領了云鬟跟柯憲,竟從后門而,也不去前廳,只去后臺。
早有人眼尖,看見了云鬟,便告知了薛君生,此刻君生早已經妝點妥當,聞聽來到,忙站起來,此即小幺兒已經領了進來了,喜洋洋道:“謝主事來了!”
薛君生回頭——這會兒云鬟跟柯憲一前一后進來,兩人都覺得眼前煌煌閃爍,竟是一位盛裝的絕代佳人,擰立在跟前兒,因一轉間,滿頭的珠翠微微搖晃,更是絕不可方。
君生略行了個禮,便隔著袖子攏著云鬟的手,溫聲道:“如何今日得閑?”
云鬟道:“一時興起,只別相擾了才好。”
雖是上了濃妝,但眼底的喜悅之意,卻仍似滿溢而出,君生道:“人來了就好……”心里雖也還有許多言語要說,只是眼見登場的時候將到了,便說道:“我先人安置你們,稍后再細細地說話。”
便喚了個的小廝,讓引著他們兩人,好生照料安排不提。
因云鬟等來的遲,樓的其他賓客都已經落座妥當了,漸漸地都雀無聲,靜候開場。
小廝引著兩人,迎面卻見樓中管事,便攔住說道:“這是先生的貴客,要安一個極好的地方。”
那管事的想了會子,道:“有位沈爺定的座兒,卻未曾來。正好請兩位爺過去。”
往那走的當兒,便聽得后臺上一聲鼓響,眼見便要開場了。
樓上的廊道都鋪著厚厚地毯,管事領著兩人,無聲地走過樓道,將一間房的門扇推開,見里頭酒食都是現兒的,因滿面含笑道:“兩位大人自用。若有吩咐,只管喚一聲就是,外頭自有小幺兒服侍。”
柯憲道:“多謝。”
那人退出,將門帶上。云鬟跟柯憲對面坐了,卻見面前垂著簾幕,打開之時,正好可見臺上的景。
柯憲低低笑道:“果然是絕好的地方,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云鬟恍惚思量方才那管事跟小廝低語的一句,不知這“沈爺”又是何人。
正忖度間,便聽得鼓樂聲響,正是墨登場之時。
今日唱得這一出,喚作《玉簪記》,說的是潘小生跟道姑陳妙常之間的故事,也正是薛君生的拿手好戲之一,一字一句,轉瞬顧盼,皆都百結,屢看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