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景治四年十月六日，大周南營——

“真是……難以置信！”

在南營某間木屋，大梁軍將領央環抱雙臂坐在屋中央的火盆旁，臉上閃過幾分莫名神，皺眉低聲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大人竟征用那天上姬劉晴為軍師?”

“那劉晴，可是我大梁軍的死敵啊！——我軍兩萬將士之死，皆與此不開乾系！”大梁軍將領鄂奕接口說道，滿臉憤憤之。

“早知如此，那日王淮大哥就不該將此呈於大人！——當日一刀將其殺了，也省得惹來今日這些窩囊氣！”大梁軍將領典英一臉懊悔地說道。

“……”大梁軍副帥王淮默然不語，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畢竟當日就是他阻止了麾下將領想要殺死劉晴的舉，將劉晴作為俘虜獻給了謝安，他實在沒想到，短短數日，劉晴搖一變，竟取代長孫湘雨為了三軍軍師。

一想起曾經有兩萬將士直接、間接死在劉晴手中，王淮隻覺臉上灼熱，不敢抬頭向屋的眾部將，只是默默地飲酒驅寒。

“行了！”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副將王淮的愧疚之，梁乘揮了揮手，說道，“好不容易有些喝小酒的空閑，盡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冀州軍的弟兄們笑話！——兩軍戰，死傷在所難免！”

央、典英聞言愣了愣，他們這才意識上，屋不單單只有他們大梁軍的將領，還有唐皓、廖立、張棟、蘇信、李景、齊郝等冀州軍的大將們。

可以說，除了費與馬聃軍依舊領兵在外，其余冀州兵的將領們皆在此地。畢竟謝安的南營現在是針對秦王李慎作戰的大本營。

“梁乘兄言重了，事實上，唐某對於此事亦是倍意外！”可能是注意到屋的氣氛過於凝重，唐皓笑著開導著眾大梁軍的將領們，輕聲說道，“實不相瞞。唐某亦信不過那劉晴，不過，據唐某所知，劉晴擔任軍師一事，那可是大主母與三主母聯名推薦的！”

“梁丘將軍與長孫軍師?”眾大梁軍將領面面相覷，倒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梁丘舞在川谷鏖戰太平軍三代主帥陳驀的事，以及在決勝谷一刀斬了太平軍搖神將嚴磊的事，早已傳遍三軍。更別說長孫湘雨，與劉晴鬥智的戰事，即便是眼下事後想起，亦眾大梁軍將領心驚膽戰，暗道那絕非是人能備的才智。

唐皓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有大人看著劉晴，諒劉晴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比起劉晴的忠誠問題。唐某倒是更擔心另外一件事……”

仿佛是看穿了唐皓的心思，梁乘長長吐了口氣。低聲說道，“唐帥的意思是……那劉晴是否能將我等將領如臂使指般得心應手地指揮麼?”

“是啊，這才是唐某眼下最擔心的！”抿了一口酒水驅驅寒，唐皓憂心忡忡地說道。

屋眾將聞言頓時安靜起來，被唐皓這麼一說，他們倒是不免也擔心起來。

畢竟劉晴此前可是太平軍的首領。指揮的可是太平軍，對於大梁軍與冀州軍的將領們幾乎不怎麼悉，而眾所周知，要做到得心應手地指揮某個將領，就勢必要悉這名將領的脾。

打個比方。若是劉晴在不了解廖立格的況下讓廖立這位隻知進不知退的猛將前往佯攻、襲，勝了倒是還好，萬一失利，很有可能就直接斷送了廖立與他麾下的曲部將士。

“本覺得劉晴才智不遜長孫軍師多，倘若其真心相助，必定能助我軍誅滅秦王李慎那路叛軍，不過聽唐帥這麼一說，梁某倒是……”

搖了搖頭，梁乘一臉苦笑著說不下去了。

而與此同時，在南營謝安那間充當帥帳的小木屋，劉晴正坐在火盆邊，神凝重地注視著手中那一疊紙片，只見那些紙片上書寫著大梁軍與冀州兵的將領名字，下面甚至注解著該名將領所經歷的戰事，所獲取的功勳，以及其相關的格與人際關系。

毋庸置疑，能如此詳細做出注解的，恐怕也只有出廣陵刺客、專於收集報的秦可兒了。

“廖立……初南宛城守備將，曾任叛軍主將張棟的副將，剛猛果敢，智勇雙全，武藝不遜馬聃、智略不減唐皓……看似冷靜沉著，實則格衝，若戰局不利，恐有輕生冒進、破釜沉舟之舉……”喃喃念叨著紙片上的注解，劉晴長長吐了口氣，了腦門，淡笑說道，“還以為是一員帥才，不想竟然是一把雙刃劍……怪不得李賢與長孫湘雨此前都不敢讓其單獨領兵在外……”

秦可兒聞言淡淡一笑，輕聲說道，“能獨當一面的帥才，眼下應該就只有費國、馬聃、唐皓、梁乘……這是梁乘的評價！”說著，將剛剛書寫完畢的有關於梁乘的資料遞給了劉晴。

劉晴接過瞥了幾眼，皺眉說道，“中規中矩的帥才麼……幾乎毫無出彩之！——馬聃的資料呢?”

“等等……在這裡，給！”秦可兒將馬聃的資料遞給了劉晴。

劉晴瞧了幾眼，眼中閃過幾意外，輕笑說道，“終於看到一個合乎我子的部將……馬聃很擅長遠襲呢！”

秦可兒見此連忙解釋道，“馬聃曾經是北地的將領，屢屢帶兵在並州一帶與外戎戰，那些來自草原上的外戎皆是來去如風的強寇，因此，北地的將領一般都擅長遠襲，否則，是無法在與外戎的兵中存活下來的！”

“唔……”劉晴點了點頭，忽而問道，“唐皓呢?”

“唐皓善於正面戰場，但不時也會出奇兵，與費國一樣，亦是能夠獨擋一面的帥才……這是張棟的資料。此人進取不足，不過防守頗有一手……”

“又是一個善於防守的將領啊！——最討厭這種類型的將軍了！”劉晴瞥了一眼在火盆旁飲酒驅寒的謝安，顯然，對謝安在湖口時的難纏至今亦耿耿於懷。

“……”謝安明顯是從劉晴的口吻中聽出了指桑罵槐的意思，無語地搖了搖頭，想了想淡淡說道。“丫頭，別以為本府聽不出來……本府已經按你所說，向全軍傳達了征用你劉晴為我三軍軍師之事，憑著本府的面子，軍中眾將決不至於抗命不尊，那麼……你打算何時對李慎用兵?”

“急什麼?”劉晴瞥了一眼謝安，慢條斯理地說道，“李賢雖然說過希你盡快誅滅秦王李慎，可他離開江陵也才短短十日。算算日程，這會兒李賢頂多到州，無論是去汝南還是壽春，至還有五日呢，更別說他還要從汝南、壽春、甚至是徐州調兵，這一來一回，至得一個月工夫，等他籌足兵力率軍到長江北岸。與伍衡正式手，差不多應該是十二月底。你急什麼?”在提到伍衡二字時，劉晴眼中閃過一陣刻骨銘心的憎恨，饒是謝安亦覺頭皮發麻。

“這種說話的語氣……真是像吶！——怪討厭的……”謝安怏怏地說了句，他越發覺，劉晴在某些時候與長孫湘雨真的很像，就好像天底下的事無論什麼都逃不過們算計似的。同俗點的話來說就是，臭屁轟轟，不可一世。

“我跟那個人才不像！”劉晴狠狠瞪了一眼謝安，看得出來，真的是很不喜歡長孫湘雨。就跟長孫湘雨不喜歡一樣。

“行了行了，解釋一下這幾日毫無靜的意圖！——當著本府的面，說本府妻室的不是……別忘了你為俘虜的份！”謝安有些不悅地呵斥道，就跟長孫湘雨一樣，他雖然偶爾還有埋怨長孫湘雨的跡象，但卻無法容忍外人說長孫湘雨的壞話。

見謝安又一次提起俘虜二字，劉晴恨地牙，不過卻沒有毫辦法，畢竟謝安一句話就能讓為三軍軍師，同樣的，一句話也能剝奪了軍師的職務，什麼做砧板上的魚，劉晴總算是深刻會到了。

想了想，劉晴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好吧，告訴你也無妨……取行軍圖來，我指給你看！”

“你以為你是誰啊?——自己取去！”

“你……”劉晴氣憤地瞪著謝安，氣地雙肩微微抖。

旁邊秦可兒瞧見，連忙打著圓場說道，“小奴去取，小奴去取……”說著，連忙起到一旁取來行軍圖，鋪在謝安與劉晴之間的木板地上。

可並非是為了迎合劉晴，只是秦可兒非常清楚，在長孫湘雨與李賢都不在軍中的況下，謝安要想打敗秦王李慎，劉晴的智慧勢必能起到決定的作用。

既然謝安拉不下臉，那麼只要秦可兒來做了，就像長孫湘雨所說的，秦可兒對謝安如今可是深種。

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在乎他了?

劉晴頗意外地瞥了一眼秦可兒，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待平行軍圖後，淡淡說道，“眼下秦王李慎屯兵於南嶺、花彭嶺西北側，而你周軍則在南嶺、花彭嶺東南側，中間隔著一片山巒，倘若要正面戰，缺一個必要條件，你可知是什麼?”

謝安聞言了下，深思說道，“戰場！一片可以用來充當戰場的平坦之地！”

“不錯！”有些意外地打量了謝安幾眼，劉晴繼續說道，“溪谷、葫蘆谷、川谷，你周軍與李慎的叛軍雖有三接合，但是，其三地形卻不足以作為真正兩軍戰戰場……這也是李慎與李賢此前不乏有小打小鬧，但卻不曾打響大戰事的原因，地形限制！——由於南嶺與花彭嶺的存在，這附近的地形，無法完全擺列十余萬叛軍與你十余萬周軍……”

“你的意思是，本府應該將南營南遷三十裡，放秦王李慎過葫蘆谷?”

“這倒是個好主意！”劉晴聞言輕笑一聲，繼而譏諷說道，“不過，你覺得李慎真有那麼傻麼?——倘若他屯兵在此，背後是葫蘆谷，你周軍三面夾攻。他連逃都逃不掉！倘若他當真這般無謀，你等還要我劉晴擔任軍師做什麼?”

“好好說話！”見劉晴眼中的輕蔑之越發過分，謝安微怒喝道。

他越來越覺到，劉晴像極了當初助他與李壽西征平叛的長孫湘雨，總是不就打擊他謝安與李壽，相當的不可一世。

同時他也意識到。長孫湘雨的脾氣這些年來確實改好了許多，至不再像當初那樣鋒芒畢，變得乖巧了許多，更加有人味，而至於眼前的劉晴嘛，就仿佛是接了四年前的長孫湘雨班似的，繼續給他添堵。

好不容易這才教好了一個吧，又來一個，真是不了！

謝安暗暗搖了搖頭。

而被謝安喝了一句。劉晴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眼下的份，憤憤地咬了咬，忍著怨氣繼續說道，“前些日子，在你周軍與楚王李彥以及我太……以及太平軍兵時，秦王李慎或許還想著從葫蘆谷襲你周軍，但眼下，楚王李彥已死。此地的太平軍亦被……剿滅，秦王李慎恐怕是已不敢再輕易從葫蘆谷進兵。免得進兵容易退兵難，被你周軍拖死在這邊……”看得出來，劉晴說這番話時真的很艱難，尤其是當提到太平軍時，眼中的複雜神，就連謝安亦不由暗暗歎息。

“那怎麼辦?——發戰書給李慎。告訴他，若是要與我軍兵，就大軍後撤三十裡?”因為注意到了劉晴複雜的心，謝安故意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他可不認為李慎會乖乖地後撤。

要知道。隨著冬季的來臨，營寨的作用能愈發現出來，倘若李慎真傻到為了與周軍兵而丟棄眼下的大營不顧，那謝安只要拖著叛王軍，不李慎有空閑再造另一座營寨就好了，保管李慎麾下十余萬大軍活活凍死在臘冬的寒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