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宛如禿鷲展翅的鐘石前。楚度負手靜立，雙目粲然如星。盯著一丈外的神通教教主閻羅。崢嶸的石翅在楚度後展開，更添飛揚霸氣。

“楚度你儘管放心，百鬼巖裡除了我們四個，沒有第五人。也沒有設下任何機關埋伏。所有門人，早被我遣往了外。”閻羅立在一石柱地影下，冷冷地道。他面目僵，表森冷，一頭刺蝟般的短髮豎起，膩地黑皮瘦骨嶙峋的軀。

楚度灑然一笑：“我自然信得過閻兄。這是林飛，並非我的手下，這位拓拔兄，你應該很了。”

閻羅看著拓拔峰，冰冷的臉上出一暖意：“我死之後，你應該知道把我埋在哪裡。”

拓拔峰角微微搐了一下，偏開目，著腳下的尖銳石齒：“嗯，我會把你和娟兒埋在一起。”

“娟兒死了有十八年零三個月二十一天了吧。一個人在黃泉天，一定很寂寞了。”閻羅咧一笑：“能去陪，我很高興。這一次我又贏了你。”

拓拔峰聲音微：“是啊，娟兒生前也只是喜歡你。他孃的，老子比你英俊瀟灑，比你法力高強，可娟兒還是喜歡你。他孃的，老子真想再揍你一頓。”

“可是，娟兒卻把若命的敦煌綢送給了你。你是顧著咱倆的過命，才忍痛拒絕娟兒地。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他孃的，胡說什麼！”拓拔峰嘶聲道，手指深深地嵌壁。

“我雖然知道，可還是放不下娟兒。我.

我知道。，也不願欠別人的。”

“這麼多年了，我很想說一聲對不起，卻總是沒有勇氣。現在說出來了，很好。

“他孃的，做兄弟的，說這鳥話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閻羅深深地看了一眼拓拔峰，終於移開了目。“不必難過。”他慢慢地道。恢復了僵冷的面容。

“楚度，來吧！”閻羅冷冷地道，形一閃，像一條蛇過鐘石柱，滿遊走。

楚度倏地掠起，霎時，兩道人影宛如旋風一般，繞著林立石羣飛轉。巖裡犬牙聳，空間狹窄，兩人卻連一塊石頭也沒撞到。彷彿著巖石翔一般。

“閻羅是你的朋友？”我看著呼吸漸的拓拔峰。

拓拔峰垂下頭，聲道：“他是我最好地朋友，最相知地兄弟。從小到大，我們好東西一起吃，一起用，一起看人洗澡。就連彼此地法心得，也揹著本門換。”

我心道。你連喜歡的人都讓出去了，當然是過命的了。

“可是現在，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送死。”拓拔峰的大手不停地抖，寬闊的雙肩都了起來：“我不能出手，我看著兄弟死，卻不能出手！他孃的。真他孃的。”

我心中一：“我們三人合力的話？”

“我們和你不同。何況，”拓拔峰眼角跳了一跳。語聲漸漸冷靜：“楚度要是想逃，誰也攔不住。到那時，清虛天死的人遠比現在要多。那些人，一樣有過命地兄弟，一樣有心的人。”

我唏噓不已，還是老子自由自在，無牽無掛地快活啊。世上又有幾個人，可以痛痛快快地以本心選擇呢？

“彭”，一塊桌面大的鐘石在閻羅和楚度當中炸開。碎石激濺。閻羅悶哼一聲，閃巖深，楚度追不放，我們也跟了上去。

巖深，越發森。無數奇峰怪巖聳立在黑魆魆的影中，如同恐怖的百鬼夜叉，飛舞撲跳，更顯得兇險可怖。

閻羅忽地手舞足蹈，發出淒厲的聲。霎時，他的人彷彿變了猙獰地怪石。又或者說，巖所有的怪石都變了閻羅。黑影幢幢。無數厲鬼兇煞惡嚎著撲向楚度。

“好！神通道果然別有天。”楚度讚道，倏地靜立，十指鮮花般曼妙舒展，運轉蝶花道，迎上對方狂濤駭浪般的攻擊。

拓拔峰手撐石柱，忽然掉頭問：“林飛，換作你是我，可會出手？”

我呆了呆，道：“會！當然會！日他***，清虛天死多人關老子屁事啊，門派的虛名又算個屁啊！”

拓拔峰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你和我年時，還真的很像。可惜，我已不是你了。”默然片刻，脣蠕，一個雄渾地聲音突然響起在我腦海：“神通教的道，分爲報通、修通、鬼通、妖通、依通五種。要在於利用環境景，變化神通。由一生萬，由死化生，由虛變實。

我一愣，不解地看著他。拓拔峰神一厲：“還不記下？”

我這才意識到，拓拔峰要把神通道傳授給我，當下屏息默記，不敢過一個字。

一聲長嘯，楚度飄掠而起，流雲飛袖穿過重重鬼影，不停頓地擊出。“砰”，千百個惡鬼夜叉裡，奔出閻羅跟蹌地影，鼻孔溢，左肩模糊，出白森森的肩胛骨。

楚度微微一笑，收手而立：“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不必藏了。”

閻羅的軀倏地化作黑煙，深深地瀰漫開，籠罩了巖。楚度屹立不，施展璇璣道，濃厚的煙霧如同漩渦一般，繞著楚度旋舞，難以近。

“出來吧！”楚度暴喝，倏地後半尺，看也不看，一拳擊向左後方，濃厚的黑霧倏地盪開。

“砰”的一聲，閻羅應聲飛出，重重撞上一塊尖錐突起的鐘石，鮮狂噴。尖聳的巖石刺穿後背，從前突出，當場氣絕。

楚度緩步走到閻羅前，驀地，面一凜。

異變陡生！

閻羅的，赫然變了一塊鐘石，而原先地尖錐鐘石，竟然變了閻羅！說時遲，那時快，閻羅高速撲出，掌心鑽出一烏黑鋒利的獠牙，刺向楚度膛。

就在此時，拓拔峰唸完了最後一句神通道的口訣。

“魂鬼牙！”楚度喝道，著鬼牙向後飄飛，後虛空驟然裂開，浮出菱形明鏡，一隻雪白的手從鏡子裡探出，從容抓住了鬼牙。略一掙扎，鬼牙被強行拽進了鏡，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意思，居然還有這麼一手。”楚度大笑，步，揮拳。拳頭迅如奔雷，剎那抵上閻羅額頭，蓄勢不發。

閻羅冷冷地盯著楚度，鮮不停地從口鼻流出。

“看在拓拔兄的份上，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楚度淡淡地道：“死，還是降？”

閻羅發出嘶啞的笑聲，目越過楚度，著拓拔峰：“其實，早在娟兒遭劫那天，我就想走了。只是捨不得你。”

拓拔峰神慘然：“我明白，你是不願見我也如此痛苦。你們都走了，我是挨不下去的。”

“是啊，兩個人一起難，也許都會好一點。只是，苦了娟兒。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黃泉天，一定更難。”

拓拔峰虎淚盈眶，雙拳攥，脣被咬破了。楚度瞥了拓拔峰一眼，沉道：“我可以不殺他，不過……

拓拔峰一咬牙，聲音嘶啞抖：“不過什麼？”

“我走了。”閻羅毅然打斷了兩人的話，看也不看楚度，反手一掌，拍在天靈蓋上，腦漿迸濺。

拓拔峰仰天悲嘯，熱淚滾滾，頭也不回地狂奔出。

第十二冊第九章橫掃清虛（下）

，暮時，晴。

抱暮山莊——步鬥派所在地。

穿過幾十排青瓦白牆的矮房，一個步鬥派的道僮領著我們，徑直進抱暮山莊的後院，在一片紫竹林前，停了下來。

“家師正在林中相候，各位請進。”道僮忿忿看了楚度一眼，昂首離開。

夕斜照，橙黃的餘暉在林子裡浮，暮點點飛過紫竹林，翅膀捲起天際的霧靄。

站在林外，楚度並不急於進去，而是細細觀賞著一秀麗拔的紫繡。繡幹筆直，潤如玉，著瑩瑩澤。紫紅的繡葉十分纖薄，宛如明，映出了黃昏的暮。

“這片紫竹林一定有人常年修剪照料。”楚度沉道：“竹葉、枝節分佈參差優，疏相間，絕無雜葉枝。可見修剪竹葉的人，定然通法，而且法走的是清雅的路子。如我所料不差，應是出於步鬥派掌門浮舟真人之手。”

拓拔峰道：“這片紫竹林是浮舟真人的清修之，每次冒出一個竹筍，他都要瞧上好幾日，可謂竹如癡。”

楚度看了看拓拔峰，忽然長長一揖。

拓拔峰怪：“好端端地，楚兄幹嗎對我行大禮？”

楚度正道：“拓拔兄忍辱負重，爲了清虛天，寧可犧牲至好友，也不與楚某翻臉。這份高潔懷猶如此竹，當得我一禮。”

拓拔峰默然片刻，也對楚度一揖：“你殺我兄弟，這一禮，我當不起。”

楚度輕輕嘆息，翩然林。繡林裡，影斑駁，一個玄道袍老者半蹲。彎著腰，輕輕前一折斷倒地的紫竹。這株紫繡乾枯裂，禿禿的，只剩一枯涸的竹枝，掛著幾片發蔫捲起的黃葉。

老者緩緩站起，目兀自停留在這枯老的斷竹上。

“浮舟真人安好。”拓拔峰向老者打了個招呼。

浮舟真人點點頭，擡頭向楚度。後者悠悠地道：“既是竹之人，必有竹之風骨，真人想來是不會投靠楚某了。”

“嗯。”浮舟真人道，他似乎不喜多話。回答了楚度一個字後，再也不發一言。

“得罪了。”楚度默立一會，施展流雲飛袖，倏地卷向浮舟真人。

浮舟真人左步出一個玄妙的弧線，忽左忽右，忽急忽緩，這短短一步。竟似出了無數步。一僂僂淡淡地紫氣掠起，沿著他步伐劃過的軌跡，排奇特的陣法。

楚度飛舞的廣袖頓時陷紫氣陣，變得緩慢滯重，好像背上了千斤重擔。楚度目一亮，十指探出袖口。施展蝶花道，彈撥挑。以對，在氤氳紫氣綻開一朵朵指影之花。

“楚度有一個習慣。”拓拔峰遙遙著楚度，忽然道：“他喜歡讓對手一展所長，等對手的氣勢法攀至巔峰後，再出手擊潰。”

我苦笑：“那是他故意的。讓對手把所有的妙法都施展出來，他纔好觀學。楚度太聰明瞭，無論怎樣深奧的法，他只要多對幾招，就能領悟其中的奧妙。你信不信。百鬼巖一戰，他至學到了三、四分神通道。”

拓拔峰淡淡一哂：“如果遇到匹敵的高手，他還讓對方一展所長地話，就等於自尋死路了。而習慣這個東西，是很難改的。”

我心一振：“你和他差不多啊，你能利用這個弱點擊敗他嗎？”

拓拔峰沉道：“你說他擅長鏡、花、水、月四宇，沒有見到花、水、月三宇**之前，我不敢輕斷勝負。”

我驚奇地問道：“難道你想出了破除鏡法的招數？”

拓拔峰嘿嘿一笑：“破壞六字真訣是天下最剛猛的道，以其中的‘轟’、‘裂’兩字真訣合用，應該可以打碎那面怪鏡子了。”

“知音大叔就是牛啊。嘻嘻，什麼是‘轟’、‘裂’二字訣啊？”

“你小子。胃口倒不小。貪多嚼不爛，你的神通道學得怎麼樣了？”

“你也看到了嘛，這些天，我沒日沒夜地參修，加上大叔指點解難，已經基本領悟了。只是第五種依通，還不大明白。”

“閻羅臨死前，和鐘石互換的一擊就是依通。你只要仔細琢磨‘虛虛生實，實實化虛。’八個字，就會有所領會。你要切記，依通是神通道地最高境界，也是破釜沉舟的一擊。無論傷敵與否，自都會到反噬而元氣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