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翼合攏，佈陣衝鋒！”我大聲疾呼，山魈迅速列最攻擊威力的三角陣仗，猶如一枚鋒銳的尖鑿，瘋狂刺茫茫敵海。

混天壑的計劃已經落空，想帶著山魈在防守森嚴的大軍中強行殺天壑，更是癡人說夢，何況今日還不是月圓之夜。眼下，我們只能逃離此地，再做打算。頭頂上空很快變黑一片，不斷有妖怪從遠飛至，各兵營傳來急促的號角聲，寨樓上彩旗翻飛，妖兵們打出一個個調應變的旗語，舉目去，漫山遍野都是浪般起伏的人頭。

突如其來地，我心中閃過一近乎弱的彷徨。雖然我和妖軍廝殺過很多次，早有富經驗，但像現在這樣，在數十萬浩瀚大軍的包圍中生死相搏卻從未有過。四周殺聲震天，妖怪們猙獰兇惡的臉彷彿在眼前放大，每一張臉看起來似乎都一樣，而我們三千人的孤軍就像是大浪中的砂粒，隨時會淘盡。

在被羣淹沒的汪洋中，“我”到底有什麼不同？“我”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這是戰爭！除了殺人或者被殺，沒有其它意義！”幾乎在同一刻，我斬斷了莫明的緒。“殺！”我蓄滿法力，雙拳以“刺”字訣擊出，千百道細的線如同箭雨，得妖軍人仰馬翻。一拳未終，我已飄然躍起，雙連環數百下踢出，將圍過來的妖怪踢得骨骼盡斷。同時瞄準上方噴出三昧真火，十多個從天空俯衝下來的妖怪被烤焦香串。

鳩丹跟在我側，九蠍尾上下翻飛，忽刺忽纏，毒蛇般咬噬了無數鮮活的生命。在我的叮囑下，鳩丹沒有用第十金蠍尾，以免招惹吉祥天。儘管如此，以末那態巔峰的修爲也所向披靡，足可自保。

混戰中，我既不能施出招牌式的螭槍，以免被識破份；也不敢輕易使用尚未完的生死螺旋胎醴，唯恐誤傷了周圍的山魈。我和鳩丹作爲正面突擊的箭頭，山魈們從側翼配合防護。三角陣過，橫飛，遍地死傷，鎧甲兵的碎裂聲不絕於耳。

“裂！刺！斷！”“”浮出我的神識，實質化耀眼的藍電芒，與神識氣象相融。我每一拳擊出，都形凌厲的電網，撕裂此起彼伏的敵軍陣浪。此時此刻，無論想什麼都是多餘，也本沒有時間去想，只有不停地殺戮。殺到瘋狂，殺到恐懼，殺到麻木！

無數妖怪在前方仆倒，又有數不清的妖怪涌上來，無休無止，令人厭煩而心神疲憊。山魈的數量在一點點減，三角陣像被的氣泡，忽漲忽地變形，再也難以保持最初的完整陣勢。一旦有山魈被妖軍衝散，立刻就被捲呼嘯的敵浪，連渣滓都不剩。

我們不斷向前突破，妖軍也隨勢追堵，死死咬住我們不放。右後方驀地殺聲四起，另一支從妖營裡出來的生力軍也趕到了。百忙中匆匆一顧，駐紮天壑的妖軍大營幾乎出了半數，東繞一堆西奔一堆地調兵遣將，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如果被他們形甕中捉鱉的合圍之勢，我和鳩丹可以逃，山魈卻必將全軍覆沒。“收隊形，去北面那個山坡！”我掉轉方向，陡然右拐，向三裡外的小高坡衝去。“喜”率先開路，灼熱的火球焰萬丈，將前方敵軍燒炭灰。仗著元力護，我任憑對方麻麻的利砍刺全，只攻不守，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捅出一個缺口，殺出重圍。

“北面的山坡？”鳩丹的蠍尾穿一名妖將小腹，纏繞住向旁橫拋，扭頭訝然看著我，“那不是又殺回去了嗎？”

西面，是我們來時的莽莽叢林，也是我們奔逃的方向。林深樹茂，地勢狹窄，又有毒蟲猛干擾，敵軍不易形有效的陣仗圍擊，本是最佳的突破路線。而北面的小高坡鄰妖軍大營，相距龍門天壑下的湖畔不到一里，堪稱敵軍防守之重。

“你看看妖兵的樣子，無論我們逃往何，他們都會追不放。再加上沿途各兵站聞訊堵截，我們能活下來的有多？”我咬牙回道，“喜”、“懼”、“哀”、“”統統升騰而出，結合神識氣象，化作排山倒海似的猛攻。有利必有弊，在叢林裡，數千山魈很快就會被打，不得不各自爲戰，和我、鳩丹失散是遲早的事。而先前之所以能一路橫衝直撞，是因爲我和鳩丹擔當的三角箭頭太強，衝擊力十足，沒有我們倆領軍，山魈註定淪爲被逐個擊破的命運。

耗費大量心養的山魈，我豈能敗個？

“上了山坡被圍，同樣是死路一條啊。”鳩丹的九蠍尾倏然收，又如孔雀開屏般猛然抖出去，一紅黑的蠍針彷彿疾風驟雨，從蠍尾末端激出去，刺得妖怪哭爹喊娘，滿地打滾。

“這樣才能誤導妖軍。”我眼角的餘死死瞄著天空，妖怪們撲展羽翼，猶如附骨之蛆一路尾隨。“剛開始，妖軍的空中兵力十分重，顯然是怕我們從天上逃走。但殺到現在，我們始終在陸地糾纏，山魈也沒有出真實法象。對方誤以爲我們沒有飛行能力，所以纔不斷加強地面調，空中的妖軍佈防也出現了疏，轉而以跟蹤擾爲主。如今返回殺，給妖軍造我們因爲絕而誓死一搏的假象，從而吸引妖軍把重頭放在陸戰上，空中的佈防就會更加鬆懈。”

“所以你選擇了那座小高坡，到時再從空中逃走？小狼還是足智多謀的將才嘛，難怪你一直沒有讓山魈顯示法象。”鳩丹笑著蠍尾猛，將一個從左側上來的妖將鞭打旋轉的陀螺，香舌輕輕了飛濺在脣邊的鮮。

我無言苦笑，我哪裡稱得上將才？其實抵達天壑前，我就該考慮計劃萬一失敗後的應手，事先做好佈署。現在亡羊補牢也有些晚了，三千山魈，殺到現在不足兩千，還要繼續消耗下去。抓起兩名妖怪，我將他們對撞餅，心中迫切到了一名優秀將領的重要。

妖軍完全沒有預料到我們的回馬槍，大部分兵力都調向西線追截。一時間，被我們殺了個措手不及，陣形出現了短暫的混，擁團，難以形有效防。在我的瘋狂攻擊下，一個個妖怪像劈開的乾柴向兩側分開，生生殺出了一條路，急速向北突破。

剛開始，我們勢如破竹，推進的速度極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妖軍回過勢來，加佈署調度，原先追擊的人馬從後方緩緩近，層層推。駐紮在天壑大營的妖軍則形一堵堵厚實的人牆，採取堅守的防陣，大量手執刀盾、孔武雄壯的妖怪擋在最前沿，厚重的鋼盾不風地挨在一起，形巨般牢不可破的陣仗。雙方接時，鋼盾掩護後的妖兵趁隙刺出一柄柄尖銳的矛槍，像殼鑽出的尖刺，閃耀出麻麻的寒。

橫遍野，流河，我們的前進變得異常艱難，變了最難打的攻堅戰。敵軍前後夾擊，山魈一個接一個倒在泊裡，在我的嚴令下，沒有山魈敢嶄法象，十力量最多施出了七、八。著不斷減，損失慘重的山魈，我從痛到麻木，視野晃的都是妖兵的影，彷彿重重波浪，永無窮盡地涌至跟前。

一點黝暗的烏芒突然從妖軍破出，帶著凜冽刺骨的寒氣，直襲我的咽。一個面目冷的妖將手執方天畫戟，飛撲向我，戟在空中發出高速引起的嘶嘶聲。

世態！妙有的境界令我清楚察覺到了妖將的強悍修爲，戟尖臨近咽，驟然筆直下劃，似要改變目標，挑破我的膛，在戟尖與口即將接的一瞬間，長戟竟然再生變化，驀地一沉，化橫掃之勢，戟頭月牙形的利刃砍向我的腰部。

妖將這一擊變化巧妙，一波三折。不但威勢凌厲，還藏了餘力，戟柄抖不停，分明留下一環套一環的後手。我若老老實實應對，立刻就會被對方連續不斷的變化纏上。而我這個擔當箭頭的人一旦停滯不前，整個三角隊形就會被敵軍活活拖死，導致山魈倍傷亡。

略一側，我不退反進，直衝妖將，以軀迎上戟尖。悶哼一聲，我角溢，森冷的戟尖在後背猛烈劃過，月牙刃更是鎖卡住腰部，被擰得捲曲起來。正常戰勢下，我如此蠻幹便是腰斷背裂的下場，但有了元力大爲不同。拼著中戟招，我獲得了與妖將近的寶貴機會，雙方距離頃刻近，面面相對，長長的戟柄幾乎凹彎一個圓。在對方驚駭的目中，我左手抓住戟柄，右拳貫妖將太，直擊得腦漿迸裂。接著飛起一腳，將向右踢飛，撞得幾名襲的妖兵筋骨寸斷。

距離預定的山坡已經不足一里，戰鬥也更加激烈，每突破一層妖軍防線，必然換來多名山魈傷亡的慘烈代價。整個戰場好像變了粘稠的泥潭沼澤，舉步維艱，令人困頓疲憊。饒是我煉出生死螺旋胎醴，結魅胎，也在一個多時辰的連續搏殺中到了厭倦。法力的消耗不算什麼，神上的疲憊纔是最要命的，在源源不絕、殺之不盡的敵海中，我都快變了牽線木偶，只曉得刻板重複地不停殺戮。

“跟了！”狂喝一聲，我猶如龍捲風旋轉，標疾衝。這是我從楚度的攻擊中參悟出來的，無數只拳頭從我急旋的影探出，每一拳都蓄滿“裂”、“轟”、“刺”、“封”、“斷”、“纏”、“卷”、“化”、“衡”要訣，集“”、“喜”、“哀”、“懼”的力量，將神識氣象揮灑得淋漓盡致。

電馳騁縱橫，焰灼熱噴耀，黑雨集激，灰霧翻滾起伏。妖兵片片栽倒，鐵桶般的防線被我強行撕開一個缺口。“突出去！”我勢若瘋虎，拳腳大開大闔，法眼花繚，毫不顧惜法力的消耗。在我的猛烈發下，山魈們振作起士氣，勇殺敵，從破開的缺口瘋狂衝擊。

距小山坡只剩半里之遙。我瞥了一眼上方，天空的妖軍防越來越疏。由於我們深陷重圍，混戰團，對方難以在空中形準打擊，大多數妖怪只是袖手旁觀，瞧個熱鬧，甚至嘻嘻哈哈地談笑指點，全無防備之心。

大量妖兵從缺口涌出，向我們合圍而來。四周彷彿變一個人間屠場，修羅地獄。雙方都殺紅了眼，慘與怒吼混雜，斷臂和殘肢齊飛。驀然，兩波湍急的氣浪分別從左右兩側襲至，繞過我，直撲後的鳩丹。

左邊的妖將魁梧高大，掌中一柄巨型斬馬刀長約三丈，刀背足足一尺來寬，斬馬刀在空中劃過黝黑的弧線，初時悄寂無聲，刀至半途發出風雷轟鳴之音，愈來愈響，猶如炸雷霹靂，震得人立腳不穩。右邊的妖將瘦弱矮小，手執一柄細銳匕首，雪亮發。和斬馬刀截然相反，匕首刺出時響聲驚天地，刃口與空氣的竟然生出閃耀的火花，匕尖接近鳩丹時，發出的聲響漸漸銷聲匿跡，匕影也變得若有若無。

兩名妖將都備世態的強大妖力，一刀一匕配合得巧若天，叉奪命的利剪形狀，封死鳩丹所有的退路。

鳩丹揚起蠍尾，迎向高大妖將，與斬馬刀接的剎那間，蠍尾巧妙抖數十下，想用巧勁卸去對方剛猛的力道，再借力打力，將斬馬刀的去勢引向右邊的矮小妖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