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連消帶打的妙招,但結果大出我的意料。“嗡”的一聲,氣勢洶洶的斬馬刀被蠍尾一,居然盪開,刀鋒像輕飄飄的柳絮掠起。這剛猛之極的一刀,走的竟是至的路子!繞著蠍尾,斬馬刀劃過一連串奇妙的弧線,似曲似直地纏住了鳩丹。而本應弱的匕首卻發出至剛至猛的妖力,猶如斧削刀鑿,彪悍威猛,掀起滾滾氣浪,巨山般向鳩丹。
鳩丹連消帶打的願頓時破滅,反而因爲應對錯誤,蠍尾的變化到了剋制。
糟了!我心頭一沉,爲了闖出重圍,爲三角陣箭頭的我倆,都是用最快速、最冒險、最極端的方式衝突,務求一個回合解決對手,絕對不能留在原地多做糾纏,否則就像溼手粘麪,被越來越多的妖兵纏住。現在鳩丹料敵失誤,即使以高出一層的末那態修爲,也休想馬上擺這兩個妖將。
一彈指,鳩丹從挨後,到被我甩開半丈之遙。不用幾息,就會被不停疾突的三角陣甩遠,直到陷重圍。停下,返回?還是繼續前衝?我腦海突然一片空白,一旦返援助,整個隊伍肯定完蛋,在山魈上耗費的苦心付之東流。
轉念間,鳩丹落到了三角陣的末尾,兀自與兩名妖將廝殺,四周洶涌的敵浪彷彿隨時要將吞沒。
該死!是鳩丹啊!我怎麼可以猶豫?恍若驚夢忽醒,我形一頓,下意識地停止了步伐。“原地防!”我嘶聲道,蓄勢直擊的雙拳化爲曲線的勁,卸去正面妖兵的狂轟濫擊,“哀”的霧團迅速擴散,竭力環護住山魈。
四周力驟然暴增,拳腳兵刃掀起的呼嘯氣浪形強有力的衝擊,帶我們整個隊形搖搖晃晃。留在原地等於做一個被挨打的靶子,任憑妖兵像山塌雪崩,一重強似一重地連續撞擊過來,就算不手開殺,都能把我們扁。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近百名山魈接連戰死,嚥氣的一刻至被數十件兵斬分。山魈零碎的落在地上,一點點化作青黑的山石巖塊。
“咣噹”一聲,斬馬刀從高大妖將的掌中落,他手捂咽,頹然僵倒,六蠍尾同時從他頭出,帶出一蓬鮮。拼盡全力速殺了一個勁敵,鳩丹還來不及息,矮小妖將的匕首又如狼似虎刺至。這麼一耽擱,鳩丹立刻陷妖兵包圍,好幾個悍勇的妖將瘋狂撲向,重重疊疊的妖軍陣浪裹著衝遠,與我們徹底分隔開。
激戰中,渾然不覺天已晚,黑夜的波浪無聲漫涌,似將鳩丹推得愈發渺遠。
“鳩丹!”我的呼聲猶如炸雷,響徹四空。一明晶瑩的千千咒向後倏地彈出,直妖海中的鳩丹。
鳩丹心領神會,躍起,矮小妖將也如影隨形地撲上。半空中,蠍尾與匕首擊數十下。矮小妖將飛跌出去,小腹裂開八個噴孔。鳩丹悶哼一聲,香肩被兩柄突襲的長矛刺中,形不得不下落。
同一刻,咒纏上鳩丹的腰肢,猛然拉起,“嗖”,像拽著一隻飛揚的風箏在空中劃過,閃電般將拖至我的邊。“殺!”我狂吼一聲,帶領整個隊伍再次向前猛衝。
數不清的妖怪在前倒下,我冷漠無地收割生命,心卻翻涌不休,一次次浮出鳩丹被妖將纏住的景象。爲什麼?那一刻我爲什麼會猶豫?我怎麼可以!可是我親近的人啊,我怎麼能夠猶豫?愧疚像滾燙的烙鐵,灼烤著我靈魂的,直到燒出深最真實的。
那裡也許已經不再鮮紅。
到底是爲什麼?莫明的憤懣令我無發泄,抓住一名妖將的雙,我將他活生生撕裂。
爲什麼?的沫濺滿我的臉,脣角腥味瀰漫,整個世界彷彿變了腥紅。
爲什麼?我一抓剖開對面妖將的膛,掌心到滾熱跳的心臟。在紅塵天的海上,我可以爲了三個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如今卻做不到了呢?當年,我僅僅是北境的一個流浪小兒,是爛泥,是無賴,是對道一無所知的弱者。而現在,我長大了許多,悟了許多,我被月魂譽爲最有希突破知微的強者。
可現在我卻要猶豫了。
懂得越多,難道就越敝帚自珍?無語向蒼穹,孤冷星點點,它們不再映我的眼睛。
或許我的目停留在了比星辰更高的地方。
也或許有其它的芒遮住了我的視線。
厲吼一聲,我不停頓地擊飛十多名敵將,形側移,將一個即將沒敵海的山魈拉了回來。一危險的警兆陡然生出心頭,我瞧也不瞧,雙往下連環蹬踏,地面裂開大,幾個形如穿山甲的妖將剛剛撲出,就被我踩碎。
距離小山坡已不足十丈。
悶雷般的蹄聲響起,大地震,狂風掀騰,聲勢浩驚人,蹄聲彷彿集的擂鼓敲碎夜,發出山崩海嘯似的轟鳴。
我倒一口涼氣,不用察看,也知道對方加派了一支絕對強勁的騎兵,意圖速戰速決。一旦被他們纏住,萬事皆休。拼盡全力,我一口氣流轉,像一枚疾發的花炮向前方,拳腳齊出,肩抵推,純粹以強橫的將妖兵撞得東倒西歪,滿地打滾。
霹靂翻,旌旗招展,妖兵忽然向左右兩翼分開,中間塵土飛揚,衝出一支彪悍騎兵,直撲而來,恰好封死了我們的路線。
我頓時頭皮發麻,趕蠻幹,使盡了渾解數,還是被對方堵住了我們。這是一支堪稱移堡壘的重甲騎兵,坐騎皆是猙獰可怖的奇,頭大如鬥,獠牙突兀,額頭數尺長的犄角尖利崢嶸,渾裹罩在一襲紫銅魚鱗鎖子甲,騰躍奔跑自如。背上的妖兵一式玄鐵重鎧,配置長槍砍刀,出戰盔的眼睛神充足,個個都有神態左右的妖力。
當先衝出的爲首妖將尤其顯眼,銀盔雪甲,面如冠玉,赤手空拳。下一頭照月九頭獅張牙舞爪,兇惡咆哮,九個盆大口裡噴出刺骨寒風。
拼了!不做毫考慮,我一往無前地衝過去。在這隊摧枯拉朽的重甲騎兵面前,任何防都是紙糊的,退閃避只能更陷被。唯有以,用最快的速度闖出一線生機。
“哀”、“喜”、“”、“懼”齊齊破騎兵隊陣,焰迸濺,氣浪炸,一頭頭怪嘶吼著倒下,痛苦翻滾。鳩丹伺機配合,九蠍尾疾風驟雨般刺出,必取敵軍雙眼,令妖怪淪爲一個個瞎眼鐵罐。
照月九頭獅奔躍而至,妖將揮拳直擊我的面門,霎時,我察覺出對方的妖力在世態巔峰,比我毫不差。換作鯤鵬山之行前,我本不可能在一個回合解決對手,何況還要加上兇猛作怪的九頭獅。
前進的勢頭絕對不能停頓,生死螺旋胎醴在旋轉颶風,我已經沒有任何留手的餘地。
雙方猛烈衝撞在一起,九頭獅爪牙翻飛,咬抓向我的四肢。妖將角滲出一冷笑,拳頭化冰寒的雪團,以驚人的速度翻滾、崩發、壯大,形排山倒海般的雪崩之勢。
“衡!”神識氣象最玄妙的一招擊出,拳頭在空中似快似慢,與對手拳頭相,黑碧的生死螺旋胎醴與雪崩妖正面擊。妖將的冷笑僵滯在角,轉瞬間,整個人連同九頭獅消失得無影無蹤。
生死螺旋胎醴波及,妖軍灰飛煙滅,就連幾名山魈也慘遭殃及,大半個子被送去了黃泉。“砰!”,鳩丹疾刺的蠍尾被十來個妖將聯手擋住,反震之力推得向後倒退,恰好及生死螺旋胎醴的餘波!
“讓開啊!”我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吼,手足冰涼,眼前甚至出現了鳩丹香消玉殞的悲慘幻覺。
奇變突生!鳩丹渾自綻出燦爛的金芒,抵住了生死螺旋胎醴的侵蝕,毫不影響。我不能置信地瞪直了眼,心中又驚又喜。
妖軍不自覺地惶惶後退,一雙雙眼睛閃爍著迷不安。被我斬殺並不可怕,但死得莫明其妙,詭異得連都不剩,恐怕纔是他們最畏懼的。趁著妖怪軍心混,黑碧的龍捲風仿如幽冥使者,摧枯拉朽般直衝上山坡,將沿途的刀山槍林掃平地坦途。
我們終於站在了坡頂,邊只剩下三百多山魈,個個遍鱗傷,氣如牛,濃稠的鮮滲染得衫沉甸甸往下垂。坡下,橫遍地,河山堆壘。妖兵從四面八方涌至,將山坡圍得水泄不通。一支支生力軍從遠奔來,不斷調兵遣將,排行佈陣,重重疊疊的森嚴陣勢看得人心裡發。在他們眼中,我們已是甕中之鱉,任由魚。
通紅的火把接二連三地亮起,“滋滋”的火焰在夜風中搖曳,像一隻只惡魔窺視的眼睛,嵌了漆黑的幕布。
妖軍終於佈置完畢,蓄勢待發。
驀然,四周從極度的喧鬧沸騰,轉變極度的沉寂,如同一個悲涼的墳場。只聽到騎鼻孔呼的撲哧聲,鎧甲兵的金屬聲,宛如暴風雨前特有的抑沉重。
瞄準坡頂,妖兵緩緩舉起槍矛。寒芒與星輝、火織在一起,閃耀出異樣的妖。
我忽然步一種玄異的心境,生命的毀滅與拼搏,消失與存在,壯偉與醜陋,希與絕,在戰場上矛盾而和諧地融會一。曾經鮮活的,曾經風化的骨,曾經痛苦的吶喊,曾經激揚的時,曾經的起點和終點,最終都將無窮無盡地迴下去。
沒有曾經,永恆循環變幻。
生是死的另一面,此岸即是彼岸!俯視大地,仰蒼穹,我第一次真正到了“道”的存在。
碎念雜緒盡都斂去,疲憊一下子從所有孔泄出,我的心一片靈寂,清幽得像要飄起來,融那玄奧的冥冥迴。
末那態!
在妖軍即將發猛攻的一刻,我邁末那態,功飛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