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城牆上有大量清軍，除了滿旌旗外，林起龍還從民間徵集了大量的瓦罐，清軍把這些瓦罐放在牆垛之間，將黑的罐口朝著城外。現在明軍與揚州城之間還隔著數千漕工，鄧名也沒有遠鏡，確實被這些化妝大炮的瓦罐嚇住了。

雖然不知道那些部署在城牆上的“火炮”質量如何，但鄧名覺得揚州的大炮數量實在多得有些離譜，很可能會有巨炮的存在。因此明軍的隊伍與揚州城牆保持著數裡的距離——即使揚州擁有巨炮，這也是安全的距離了。鄧名打算在驅散漕工後派偵察兵過去偵察對方的詳細況，並採取遠距離攻的模式來準備對城牆的破。被派去攻擊城門前漕工的弓箭手，也奉命在極限距離上進行拋。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向目標擊，弓箭的威力已經變得很差，雖然對面的敵兵都穿布，但羽箭只要不命中要害部位也不過造人重傷或死亡。

鄧名覺得這樣是兩全其，若是揚州突然猛烈開火，明軍損失會小很多；而且這些漕工已經證明了他既沒有士氣也沒有危險，鄧名沒有大量殺傷他們的想法。明軍的陣型距離漕工們的距離比上前攻擊的弓箭手更遠，也沒有包抄漕工們的兩翼，據之前的經驗，鄧名估計有十幾、幾十個漕工被殺傷後，他們就會開始潰散。死亡能夠控制在很低的水平上，鄧名甚至樂觀地估計城外的驅逐戰可能只會造個位數的死亡，在不危害明軍戰略的前提上，鄧名希在運河兩旁製造的孤兒寡母越越好。

明軍的弓箭飛上半空時，董笑野等人都仰天看著它們，漕運總督衙門的代很清楚，他們需要堅定地守衛南面的城門；事先員還警告過他們，明軍會用弓箭對漕工們進行攻擊，不過員還告訴他們，明軍的弓箭數量有限，很快就會耗盡。

等明軍衝上來的時候，就是報仇雪恨的時候，董笑野用力地握著手中的鐵，等著嚮明軍討還債的時刻。揚州方面把戰略講得很清楚，在漕工們與明軍廝殺、吸引住鄧名的注意力時，兵就會從東西兩面殺出，三面夾擊把明軍一舉打垮。

弓箭落漕工的陣地中，一接著一，三過後，已經有幾十個人負傷到底。看到這些同伴痛得大喊大時，有些漕工臉上又出畏懼之。不過各個漕頭和他們的打手用更大的呼喊聲鼓舞著手下的士氣：“跑能跑去哪裡？家被燒了，家裡人都死了，留下來殺賊報仇啊！”

在漕頭們的鼓勵下，這些見運河方向火、也聽說過運河周邊慘狀的漕工鼓起勇氣，沒有人向著明軍故意留出的缺口奔去，而是繼續站在揚州城門前。

……

“這是怎麼了？”幾擊後，見漕工們居然還沒有發生潰散，明軍軍們都面面相覷，不知道對方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頑強。

“增派一百弓箭手上去。”本來漫不經心的鄧名，在短暫的錯愕後，下令給前線增兵，同時心中冒出一個疑：“難道這些不是漕工，而是僞裝漕工的綠營？”

在第一次和趙良棟鋒時，鄧名就有過類似疑，不過最後證明那些不過是一些過於害怕的貴州輔兵罷了。

“難道又是重演那一幕嗎？不過這些漕工爲何會嚇這樣？”鄧名心裡疑雲越來越重，認真地觀察戰場的進一步發展來。

明軍並沒有像員斷言的那樣衝上來，反倒灑過來越來越猛烈的箭雨，更多的漕工被中，不過他們依舊沒有發生大規模潰散，巨大的恐懼沒能把他們驅散，而是讓他們越來越地團在一起，想從僅僅靠著的同伴上獲得一安全。

又是幾箭雨過後，董笑野終於等到了對方停止攻擊的那一刻，一個跟著他多年打手中箭了，正捂著傷口小聲，還努力地出笑臉，對老大和弟兄們充著好漢，聲稱一點小傷而已不算什麼。

“賊人就要衝上來了。”董笑野把手中的鐵握得更了，終於快能擺這種打不還手的局面了，他紅著眼睛盯著對面的明軍——這些賊毀了他一切，生意、財產、家庭、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全部的希都已經化爲烏有，董笑野發誓要砸爛他遇到的每一個賊人的腦袋，直到最後一個。

在董笑野的注視中，明軍大步向前走上一段，但他們並沒有出兵刃撲上來，而是再次排排，一起彎弓搭箭，又一次將羽箭指向漕工的方向。

“不好！”董笑野腦海裡才冒過這個念頭，大片的羽箭就被明軍上天空，這次擊的時候明軍的角度明顯低了很多，迎面而來的道道寒的軌跡又低又急；飛蝗未至，攝人心魄的淒厲破空聲已經耳。

這次羽箭漕工人羣時，傷的人數遠超之前數倍，而且羽箭的傷害也要大很多，董笑野手下負傷的人上，箭頭只些許，很容易地就被別人幫著拔了出來。這次又有一個手下中箭，箭頭好像釘在了他的骨頭上，別人雖然想幫他取出，但一連兩下都沒能拔，而且晃箭桿時，那個壯漢更是疼得嘶聲大喊。幾個人把這個人按在地上，董笑野猛地把箭拔了出來，而那個傷員兩眼一翻，疼得昏死了過去。

“又來了！”一個手下驚道。

不等董笑野回頭，他就聽到背後再次傳來那種令人生畏的羽箭呼嘯聲……

“上次是趙良棟，這次是林起龍，都是這一手啊。”鄧名已經確定對面都是無片甲的漕工，明軍一地擊，而對面的慘聲此起彼伏，漸漸連綿片。

“停一下，給他們時間跑。”鄧名對邊一個傳令兵說道，他估計對面的漕工和趙良棟手下的貴州輔兵一樣，支撐他們與明軍作戰的是恐懼而不是士氣，現在鄧名覺得也給對方造了巨大的恐懼，差不多抵消了清軍能夠施加在漕工是上的影響：“不許攻擊逃走的漕工。”

明軍停止攻擊的時候，董笑野和幾個手下蹲在地上，把已經被死的同伴頂在前，苦苦地等待著明軍攻擊停止的時候。

這次明軍結束攻擊後半天，大批的漕工才從同伴的後探出頭來，確認對方的攻擊確實告一段落。

有幾個漕工在楞了一會兒神後，突然從茫然中清醒過來，最後環顧了一下旁死傷慘重的同伴，發出絕的大喊聲，站起不管不顧地向空曠的缺口跑去。

看到這幾個人的作後，不人也開始效仿，董笑野注意到邊也有人蠢蠢。

“殺賊！”董笑野沒有逃走，卻發出一聲悲憤的喊，聽上去就像是傷的野垂死時發出的咆哮聲：“爲親人報仇！”

有一些充耳不聞地離開了，但很多的漕工在遲疑了片刻後，沒有選擇逃走而是跟著一起喊起來：“殺賊！”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一起喊起來，也染到了更多的漕工，甚至有幾個站起來準備逃走的漕工，也重新蹲下來，和邊的同伴一起力高呼：“殺賊！”

“去向總督大人要些武。”趁著這個間隙，董笑野對一個跟隨他多年的老兄弟道：“去要點盾牌和鋼刀。”

董笑野不甘心被活活死在這裡，只要能拿到鋼刀他就要衝上去把那些明軍的弓箭手統統剁醬，即便是漕運總督大人要他們繼續堅守，那一些防也是必須的，董笑野不會指府向他們提供盔甲，不過盾牌總可以吧，就是木製的大板盾也比什麼都沒有強。

此時揚州城頭上的林起龍、樑化和揚州知府三人的臉都很不好看，雖然他們早知道鄧名的軍隊厲害，但對程度並沒有瞭解。

剛纔鄧名下令弓箭手在極限距離上向漕工擊的行爲，在樑化眼中就是一種炫耀。充足的飲食供應和大量的訓練時間，讓鄧名的弓箭手擊距離相當的遠，他派上去攻擊清軍的弓箭手都被樑化劃了力士範疇。看到鄧名手下的力士如此衆多，樑化的臉當然非常糟糕，林起龍和揚州知府也不是完全沒有見識過綠營軍隊的水平，鄧名的軍隊才一出手，他們就知道明軍的戰鬥力絕非河道兵和揚州府的守軍能比。

接著鄧名又派出更多的弓手，顯然對方手裡這種兵數量衆多，當時林起龍還抱有一僥倖心理，希樑化手下那些兩江總督衙門直屬兵能夠與鄧名抗衡，畢竟那些綠營士兵差不多能保證十日一。不過看到樑化臉上那沉的臉時，林起龍知道自己也不用指了。後來明軍前進、列隊、快速連續擊，在樑化看來都是鄧名在示威。

這時在城下，一個全浴的漕工跌跌撞撞地跑到城樓前，向著城牆上大喊：“總督大人，給小人們一些盾牌，刀槍吧。”

剛纔明軍停止擊時，樑化本以爲部署在城門前的漕工會落荒而逃，但想不到居然有人帶頭高呼殺賊，結果互相染不但沒有一鬨而散反倒變得鬥爭昂揚。

“總督大人，”樑化首次覺得城下的漕工有了利用價值：“是不是拋一些刀槍下去，看看他們能不能殺幾個賊人？”

“不行，你覺得他們能打贏麼？贏不了吧？給他們豈不是就等於給鄧名了。”林起龍把頭一通猛搖：“這是資敵啊。”

“那扔一些盾牌給他們？”樑化覺得鄧名未必稀罕一些破刀槍，對面的明軍甲鮮明，軍陣中出來的大片刀刃和甲冑的寒，讓不揚州綠營士兵看著都肚子發。不過刀槍不給就不給吧，既然漕運總督擔心攻擊武會落明軍手中那樑化也不堅持：“或是扔給他們些門板？”

“不可，萬一鄧名打算攻城，那這些盾牌和門板豈不是幫他的忙了？”林起龍不假思索地再次拒絕，事前他就已經和樑化商議妥當，這些漕工就是耽誤鄧名時間，消耗他弓箭、力的，林起龍覺得沒有必要臨陣修改定好的戰略：“這些漕工打得不錯，就這樣打下去好了。”

董笑野的那個手下在城下一遍遍的喊著想討要一些裝備，城頭上的清軍連連喝斥，但那個人卻不肯離去，把頭在地上磕得鮮長流，哭喊漕運總督的銜。

終於有一個軍聽得不耐煩起來，從一個士兵手中奪過弓箭，拉開弦認真地瞄準著城下的乞討者，然後猛地一鬆弦。

羽箭在磕頭不已的人的腦袋前不遠，把他的喊聲和作同時打斷，但驚恐的目投上城頭時，那個軍已經再次拉開弓弦，用一支新的箭威脅著那個漕頭的打手：“總督大人已經說了不許！你這廝還不快滾？”

……

“全聽令——齊步——”看到鄧名的旗號後，明軍各級軍、士，紛紛向自己管轄的部隊下達命令。

上依舊保持直，頭盔下的雙眼也都直視前方，可明軍士兵的在聽到命令後已經開始向前傾斜。

“走！”

隨著軍的命令，所有的明軍士兵都整齊地邁出左腳，用統一的作向前走去。因爲鄧名打算進一步讓弓箭手湊前，所以就讓全軍適當前進，以保持軍隊不節。

在都五日一的時候，同秀才們首先學習的就是各種隊列命令，因爲時間有限，有些人或許沒有接太多的武訓練，而隊列變換訓練無人落下。即使是徵召兵，他們對執行這種命令極爲練，目前明軍徵召兵的戰鬥技巧可以說遠在他們的隊列技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