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敘搖了搖頭。

他的眼睛十分的清亮，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君子之風，一看就是個十分講德行的人。

“沒有。雖然當時我還沒有出生，但是族長發過毒誓的，楚家人一直守在這里”，他說著, 扯了路邊的一狗尾草，拿在手中晃悠。

“楚家村圈不住任何人，可是大家都沒有出去的勇氣。擔心無法融，擔心沒有辦法維持生計，擔心被欺負，擔心出去了反倒是沒有待在村子里好……現在又要擔心戰。”

“人總是有很多擔憂的事, 所有的擔憂, 都了裹足不前的借口。以前我阿娘病重，需要人看顧，今年春日桃花開的時候，去了，去尋我阿爹了。”

他說著，停下了腳步，沖著段怡笑了笑，“我想從軍，生死無怨。”

段怡一愣，這才發現，這敖敘生得果真是十分的好看，像是春日里新鮮剝出來的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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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抬起抹了藥油的腳，朝著敖敘踹了過去。

敖敘一萬個沒有想到，被踹了個正著，一臉的不敢置信，他有些委屈的問道, “你干什麼？”

段怡不舍的從靈機上挪開了手，“提前告訴你, 軍營里都是什麼樣子。”

敖敘一愣, 高興地看向了自己上了腳印，甩著狗尾草，大步流星的走了起來，“我知道出山的路，凡遙大哥帶我上去看過。可是我沒有路引，怕被兵抓，也進不得城！”

落在最后頭的崔子更跟了上來，他看了一眼段怡前草草掛著的河山印，無語的嘆了口氣。

“某瞧師妹你不像是十六歲的，倒像是六十歲的，就差著人家的腦袋，管人家臭小子。莫不是楚家還真有馴的天賦，要不一個個的好兒郎，到了你底下，都跟傻熊似的。”

“小王爺還馴了幾年，這小哥兒才打了照面。真是佩服，看來我們師門, 又要添新本事了。”

走在前頭的敖敘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他不敢置信的回過頭來, 控訴的看向了段怡，“這……這也是軍中模樣？”

崔子更同段怡齊刷刷的點了點頭，“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敖敘抿了抿，繼續朝前走去……軍中可真可怕！

段怡同崔子更在他后頭遠遠地跟著，一邊走一邊記著路。這路彎彎繞繞的，統統都是羊腸小道，許是因為走的人，是以四都雜草叢生的，三五不時的，還能跑出一只野兔子來。

段怡指了指前掛著的河山印，“等我一回到段家，黃雎定是會找我來拿河山印。這東西我外祖父不要，我也不要，你想要給你，不過得等我殺了黃雎報仇之后，方才談條件。”

段怡說著，看向了崔子更，見他眼神淡淡，卻是皺了皺眉頭，“你看上去，也并不是很這東西，那你為何，還要來拿河山印？”

崔子更仰起頭，看了看那陡峭的山壁，白霧蒙蒙的，看不清楚上頭的狀況。

“我想要河山，自己拿便是。這東西，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的話，那也不妨礙什麼。楚村長給你的錦盒里，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放的應該是王大人帶出來的傳位圣旨。”

段怡一聽，方才想起那東西來，想著，胡的解開了那包袱，直接扔給了崔子更，“你打開看看，這破石頭得很，別硌著我的靈機了。”

說著，又紅著臉，對著睡著了的靈機，親了一口。

崔子更一瞧，臉微微一紅，他佯裝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

段怡若是做了阿娘，也會像他阿娘一樣，是一個很溫的人吧。

他想著，甩了甩腦袋，把包袱捆好了系在自己上，“先生在上頭肯定已經等得著急了，咱們先上去再說。你就這麼信得過我，不怕我拿著河山印跑了？”

段怡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在侮辱我，還是侮辱你自己，還是侮辱我們師門的無恥？”

“人品不可信，但是利益很可信。咱們倆個除非是學了傳說中的壁虎游龍功法，趴在懸崖峭壁上爬上去，否則的話，不跟著敖敘本出不了山。”

“再則，你還要尋我外祖父借兵，拿回江南道這個老巢。明明我后頭會給你，并且為你的助力，你現在翻臉了東西就跑，嘖嘖……是有多傻缺才會出這樣的事。”

崔子更角翹了翹，轉換話題道， “難怪你不著急追黃雎，因為打算守株待兔，有河山印這個餌，他還會再出現的。”

段怡點了點頭，目突然銳利了起來，“就算他不來尋我，我也知道，該如何尋到他了。他的真名，應該不黃雎，打斗的時候，我同他離得很近，他是易容過的。”

“關于他是誰，我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他不來尋我，我便會去尋他了。”

崔子更沒有多加追問，段怡同黃雎有海深仇，但是他沒有。

“需要幫忙的話，你盡管我便是”，崔子更說著，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說的嘛，利益關系，我還要靠你外祖父幫手，替他抓住仇人，似乎是個不錯的大禮。”

見段怡專心的著靈機，他突然又道，“段怡，你有沒有想過，拿著河山印反了呢？先前我便同你說過吧，劍南道就像是一個大的楚家村。”

“北地已經狼煙四起了，定州遲早還是會反的，那地方在中原腹地，卻是連飯都吃不上了。百姓們太苦了，只要造反一途。周天子坐不了多久了。”

“我來之間，兒沒有想到，劍南道還是這般的和平與寧靜。我以為顧使公至也是憤怒的，是想要殺到京都去了。可他一心只有抵抗吐蕃。”

“你知道的，這樣忠正的人，不為自己打算的人，多半是沒有好下場的。”

段怡搖了搖頭，“我沒有想過。”

想著，也扯了路邊的一狗尾草，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我想的只是還顧明睿一條命，替他守住本來屬于他的東西罷了。”

說著，笑了起來，“你這就不夠詐了啊！哪里有自己給自己尋對手的道理？萬一我神勇無比，拳打京都，腳踢江南……嘖嘖，若真有那日，我會記得給你墳頭除草的，畢竟我很擅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