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早見盤端坐在自己的修行團上,周縈繞著獨屬於神宮的雪藍暈。這時候是摘下了面罩的,如同神宮宮主青君所言,神宮每一個弟子放在外面都是妥妥的大,有著“神”之稱的溫早見自是絕。早在十五歲那年,剛剛爲神之際,便得了一句“早見霓裳月”的讚。
這句讚出自向來對人容貌有著極致挑剔的青君之口。先前,溫早見隨著曲紅綃進了黑線深,溫早見臉部了傷,遭了黑線氣息侵蝕,饒是是曲紅綃這樣子冷清的人也爲到憂慮,說著“這麼好的臉,總不能毀了去”,幾番自責。
只是,曲紅綃走後,溫早見就再不願出臉了。
一陣輕細的敲門聲在外面的院子裡響起,溫早見緩緩睜開眼,掠出一道氣息,見了外面是何人後,收起功法,戴上半貓面罩,出了修行間,去院子裡開了門。
祁盼山就站在外面。
“溫大守,要叨擾你了。”祁盼山拱手,微微據腰。
溫早見點頭,“請進。”
便進去了,二人坐在客房裡。溫早見並不倨傲,盡足了待客之道,同祁盼山泡了點茶。落星關這地方是沒什麼好茶喝的,有一口茶味兒水便夠了,都不怎麼講究。
“溫大守客氣。”
溫早見搖搖頭,“不必如此,我住在這兒也快一年了。”
祁盼山笑道,“一年裡,戰事始終沒落下,也就沒有個好機會來拜訪。”
“祁隊長,我雖有點修爲,也被選作了大守,但你應是知道,我是個年輕人,並不太喜歡人世故這一套。”溫早見緩聲說,“相較於此,我更喜歡直接一點。”
祁盼山知其意,微微吸氣,神認真起來,“大守已這般說,那我也就直接說了。這次來叨擾呢,我是想了解一下珂媟的事。”
“珂媟啊……”溫早見腦袋裡浮現起那個活潑的劍客,也又浮現起另一個活波的小劍客。“你說。”
“珂媟是前不久才加我的隊伍的,是個很活躍積極的孩子,也很樂觀,但最近一段時間裡,我發現很反常,常常會有些鬱憂愁,每每問起,都道是無所事。畢竟年齡不大,這樣的緒在當下這個戰事環境裡,很危險,稍有不慎便會丟了命。我很擔心,爲的隊長,有義務幫助。”祁盼山說完,看了看溫早見。
半貓面罩也將眼睛遮了,祁盼山看不出溫早見神如何,只聽平淡地說,“你覺得是我影響了嗎?”
祁盼山搖頭,“倒不是如此,只是私以爲,上次你從前線歸來,拜訪了你,回來之後心思就始終落不下了。我無從可解,只得前來向你瞭解。若是有得罪你,還請不要計較。”
“是啊,那個時候,我剛從黑線深回來,的確來找我了。”溫早見端坐著,因爲剛修行結束,髮著涼意,“像更年輕時的我,崇拜強者。”說著,笑了笑,“也還有著我年輕時那種死皮賴臉的勁兒,就黏著人不放。”
祁盼山聽此,尷尬道,“實在抱歉。”
溫早見笑笑,“沒關係,能從上看到點我以前的樣子,也並不討厭。”
“可是,爲什麼會變那樣呢?”祁盼山問。
“爲什麼……”溫早見恍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祁盼山愣了一下,因爲他覺得溫早見說這句話時,顯得很無力。他見到的溫早見,大都是果決、雷厲風行,基本沒有像這般樣子。這一下子,他又一次覺得人好難懂,好複雜。這使得他想起那位先生曾同他說過的一句話,“爲什麼許多人看上去顯得矯、脆弱容易崩潰?除去一些人格如此外,大都是們相較於男人所要承的力更多,這是同大衆認知相悖的一個結論”。
祁盼山起初是不認同先生的這句話的,他覺得人就是小人,作不得大丈夫,纔會那般矯和小氣,但是,現在看來,真的是那樣的嗎?自己到底有好好地去了解過這個羣嗎?自己如果真的瞭解的話,還會跟何瑤之間存在隔閡嗎?他不知道,但是他想知道。
“那你跟之間發生了什麼嗎?我記得,白天的時候,你從邊經過說了句‘不要想太多,也不必耿耿於懷’。”祁盼山問。
溫早見憶起了那天晚上,“那晚,從黑線裡回來時,我是了傷的。恰逢此時,珂媟來了。的確是仰慕著我,看著我時,眼裡都快開出花了。不過,因爲傷和一些念想,緒並不高,對比較冷淡。”停了下來,又想了想,“大致就是這般。我之所以同說不要耿耿於懷,是我覺得我可能無形之間傷到了,對此我到抱歉。”
祁盼山聽著,皺了皺眉,從溫早見所說,聽不出任何異常。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話,那的確不能說是在溫早見這邊到了影響,“唉,我問起珂媟,也只是笑著搖頭說沒什麼,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來麻煩你了。結果現在你也並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是其他的原因吧。”
“可爲什麼——”說著,溫早見忽然頓住。
“怎麼了?”
溫早見愣了一下。本是想說珂媟爲什麼會害怕,但說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珂媟那種緒似乎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種這個年紀會有的扭與不知所措,可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況呢?笑笑,“珂媟這個年紀,偶爾也是會出現這種況的。我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祁盼山又嘆了口氣,“可總歸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啊。很危險的。我也是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不知大守你能否給我一些建議。”
“雖然都是人。但人與人是有區別的,憎傷了並不相痛。”溫早見緩聲說,“說起來,我同也並沒有太多往,無從瞭解,也無從安。”
“那大守你以前到這樣的況,是如何理的呢?”
“我以前……”溫早見先是想了想,自己出現這種況是在什麼時候。這樣想著,面罩之下的雙眼了一下,因爲,讓悸過,讓扭過,讓不知所措過的,全都是那個人,但即便是這樣想著了,也是無能爲力啊,除了在心裡默唸一句“真是罪孽的人”以外,別無他法。繼續想下去,到這般緒時,自己是如何理的,然後,就尷尬地發現,自己似乎是死皮賴臉地黏著別人,過段時間就好了。
這,是真的不好意思說出來,但總不能不回話,於是略顯含糊地說,“讓時間消磨一切。”
“這……不太適合現在的況啊。”祁盼山有些無奈,“若是能憑時間,也不至於犯難了。下一次上戰場最多也就是五天過後,實在是無法保證能恢復。”
“若實在不行,那就把留在關吧。”
祁盼山搖頭,“這樣做,是在摧毀的自尊,那樣只會導致緒更快崩潰。”
溫早見呼出口氣,“所以啊,我就不理解,像這樣並未經歷過多磨難的姑娘,爲何要來落星關遭罪,還是在這種時候進來。心智不,就是容易吃虧。”
“但事都這樣了,總要想個辦法的。”祁盼山說話很客氣,甚至有些低聲下氣。因爲,他很清楚,溫早見可以完全不搭理自己。
溫早見想了想,說:“這樣吧,這幾天,讓跟我住,反正我一個人閒著也是閒了,我試試能不能打開心扉,畢竟都是人,或許有一些共同話語。”
祁盼山一番想下來,覺著似乎也只能這般了,自己那個院子裡除了珂媟都是男的,還有著些個打趣的,環境自是比不上溫早見這獨居的院子。他點頭,站起來,“那我去過來。”
溫早見跟著站起來,“讓我主去邀請吧。”
“這?”
“姑娘家的很要自尊的,不能讓覺得是在可憐。”
“這樣嗎?”
“是啊,你若跟別的姑娘相,若總是抱有憐,大丈夫的態度,總會是行不通的。人都是完整的個,並不需要別人替自己安排人生,更不願被人覺得弱小,理應到他人保護。”
祁盼山聽此一言,晃神了。他忽地明白當初何瑤爲何要與自己決裂,大抵就是失去修爲後自己一直理所應當地保護,覺得自己在可憐吧。想來,若不是因爲是在疼何依依這個弟弟,也絕對不會再放下尊嚴聯繫自己了。
他低下了頭,口悶沉沉地,像是填滿了沙子。
溫早見輕瞥他一眼,並未多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本書,節總是跌宕起伏,總是悲歡共存。起,輕輕地朝著外面走去,迎著夜風,也不祁盼山。
祁盼山了天邊,也出去了,但他沒有會自家院子,而是進了這明燈夜裡長長的街道,一是他不想讓珂媟知道是自己請求溫早見幫的,二是,他也真的想要散散心,幫別人打開心扉,也總還是要幫幫自己的。
……
這邊的院子裡,珂媟還坐在那屋脊上,著因爲燈渲染,顯得迷濛的天。
溫早見輕輕推開院門,走進院子裡,略微一下,院子裡其他幾人都在修煉。
屋脊上的姑娘看著天上的風景,屋脊下溫早見看著姑娘的背影。溫早見並沒有刻意制自己的腳步,就那般大大方方地走過去,順著臺梯,上了屋頂,腳步踩在瓦片上,發出蹌蹌的聲音。
珂媟聽到了聲音,以爲是祁盼山,沒有回過,低低地說:“隊長,你早點休息吧,我沒事的。”
“你要是專注一點,立馬就能聽出我的腳步聲跟你隊長的不一樣。”溫早見說。
珂媟驚得寒樹立,猛地站起來,腳底一,摔了一跤。溫早見就站在旁邊,但是並沒有手去扶。
“啊,是溫大守你啊。”珂媟躲閃著目站了起來,顯得十分侷促不安。
“坐著吧,我也不至於這麼嚇人。”
“爲什麼大守你會在這裡。”
“想著白天的事,便覺得應該來看看你。”
“只是白天的事嗎……”珂媟聲音細弱蚊蠅,接著,又恢復常聲,笑道:“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
溫早見看著,“可是你勉強的笑,我倒是看得實在。”
珂媟用手住自己較有的臉。
“也不是讓你不笑。”溫早見嘆了口氣。
珂媟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出副哭喪的臉。
溫早見呼出口氣,坐了下來,拍了拍自己邊,說:“坐下。”
珂媟扭地坐下。
“坐近點。”
珂媟挪了挪屁。
溫早見無奈地呼出口氣,一屁坐到珂媟旁邊。珂媟立馬像盡的兔子一樣,就要蹦跳開了,溫早見一把將按住。
珂媟下意識地說,“溫大守,你很奇怪啊。”
“奇怪?或許吧。”
“居然不否認。”珂媟嘀咕道。不再看向遠,低著頭,偶爾悄悄看一眼旁邊。
“你很怕我嗎?”溫早見問。
“……說不出來。”
“是不是之前拜訪我,我對你太冷清了?”
“冷清?”珂媟略顯錯愕地看著溫早見,“居然是冷清?”
“你的關注點,似乎有點不一樣。”溫早見也有些奇怪。
珂媟別過頭去,“爲什麼那能冷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