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沒有下雪。

園林間，一座小角樓上，何瑤憑欄而。能看到遮蓋了天空的建木樹冠，亦能看到那個散發著和芒的雕琢氣太。近日裡，東土南嶺這片地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來了很多人，南邊的商貿城君安府自然是人滿爲患。何家是君安府，乃至整個連滄國最大的家族，而作爲何家現在實質上的掌權人，自然是忙碌了起來。

也就只好趁著傍晚，晚飯過後這段時間，休息一會兒。

“瑤主。爺的樓要竣工了。”侍懷輕輕上樓來，輕聲開口。

何瑤眉目出愁容，像是自語一般說道，“依依回來後不說經歷了什麼，要我幫他建樓也不知道用來做什麼。”

“讀書，療傷吧。”懷猜測道。同何瑤關係親，這樣猜測並不逾越。

“總覺……”何瑤頓了頓，也說不出個什麼覺來，好壞與否無從得知。

“瑤主這段時間勞累過度了。”懷說，“應該多休息一下。”

何瑤搖頭，“這種程度而已。”

懷眉擔憂，“瑤主，何家那麼大的產業，你一個人管不過來的，並非每件事都要親力親爲，畢竟何家上千年基業，形了自己合理的軌跡。”

何瑤轉過頭，笑道：“你懂得多的。”

“時常聽瑤主說起，也只是知曉皮而已。”懷低頭。

“呼——何家還沒適應何瑤。”

懷不太明白什麼意思，但見何瑤搖頭，沒有再勸說。

“走吧，去看看，山水樓。”

“爺已經先去了。”

何瑤起，懷便上前，將長髮挽起，腰帶系起。們一前一後，朝著何家大院西北方去了。

幾個月前，西北方是通往白玉山的地方，但是也在幾個月前，白玉山消失了，那裡也就了一片空地。經過幾個月的改造，空地了何家的附院，移植過來不花草樹木以及造型奇特的山石，還挖了兩條水渠，一個湖泊，風景和，氣氛靜謐，很適合休閒居住，但幾個月裡，這裡都沒有人住。

十多天前，何依依從北方回來了，二話不說便請求何瑤幫他修一棟樓。第五薔薇選址後，選在了這個附院的湖邊空地。何瑤是第一次見第五薔薇，不明白爲什麼何依依這麼信任，但想來既然是何依依信任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之後，修樓時，第五薔薇寸步不離，親自指導工匠如何修築。

起初，何瑤還會同第五薔薇聊聊，但幾天下去，發現實在是不喜言談的人，就作罷了。問起何依依關於的份時，何依依也只是笑著回答是他在北邊認識的朋友。

其實，最讓何瑤驚訝的，還是何依依這大半年來的變化，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雖說如今是落的一的傷，但明顯覺他不。簡單說來就是不再年輕狂。何瑤本應爲何依依的長到高興，但總覺得奇怪，覺得何依依這種變化似乎是在葉先生的影子下變化的。

他變得像是葉先生，但又完全不同。

何瑤也不知道何依依這種變化是好是壞。想，如果何依依真的能爲葉先生那樣的人，肯定是極好，如果他只是一味的想要爲，而無法爲的話……又該怎麼辦？

思緒萬千遊離之間，主僕二人，到了附院白玉湖旁。白玉湖的名字是何瑤取的，想留下這裡曾存在過的標誌。

那棟樓就立在白玉湖旁，造型並不偉岸，氣勢也並不磅礴，乍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棟樓，甚至沒有何家其他樓更值得欣賞。但，傳遞出了一種十分平和的覺：這棟樓就應該在這裡，這棟樓本來就在這裡，這棟樓不是修在這裡的，而是在這裡生長卡里的。

像是有了生命，像是與周圍的湖、未開花的桃樹、正要開花的寒梅融爲一了。

何瑤看著這棟樓，浮躁的心緩緩平和，角的弧度變得和。

懷看著何瑤，心也變好了。

工匠們正在收拾工和清掃雜。何瑤走上前去，負責人便趕著步子跑過來，笑著說：“瑤主，這棟樓差不多完工了。”

何瑤微笑道，“幸苦了。”

“這是我們的職責。”

“懷，安排一下，給匠人們準備竣工宴，工錢還有禮金之類的莫要虧待。”

懷點頭。

負責人喜流於表，“多謝瑤主。”

“這是你們應得的。”

君安府裡，每一個工匠屋都想爲何家工作，原因無它，回報厚。

何瑤遙遙看去，看到了站在外面打量的第五薔薇，便邁步前去。

第五薔薇瞧得認真，是個在意細節的人，不想這棟樓有任何差池。到來人後，回過神去，見著是何瑤，便點了點頭。

“負責人告訴我，樓修好了。”何瑤開口。

第五薔薇點頭，“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主人了。”

“你和依依住嗎？”

“嗯，只能他和我。”

“爲什麼？”

“他要養傷，要讀書人，我照顧他。”

何瑤沉默了一下，看著第五薔薇說，“依依是我的親人，我很珍視他。他說，你是他的朋友。”

“不，我不是他的朋友。”第五薔薇看了一眼何瑤，“他傷好後，我會自行離開。”

“這是你的工作？或者說，任務？”

第五薔薇點頭，“這是我的任務。”

“誰給你的？”

第五薔薇沒有說話。

“不方便嗎？”

第五薔薇搖頭，“也不是多大的。我有兩個任務，分別是不同的人給我的，一是保護他不傷害，直到我被召回，而是照顧他到傷好。第一個任務是誰給我的我不能告訴你，至於第二個，你們都他葉先生。”

“葉先生？”

“對。”

聽到這個回答，何瑤對第五薔薇的提防消減了一大半。當然，不是信任第五薔薇，而是信任葉先生。

“如果，依依傷好後，你沒有被第一個給你任務的人召回，你豈不是要一直保護他？”

第五薔薇搖頭，“我一定會被召回的，只是，可能是他傷好之前。”

“那，你決定先遵守哪一個？”

第五薔薇毫不猶豫地回答，“第二個。”不怕疊雲國的皇帝，但是怕葉。

何瑤笑了笑，“幸苦你了。”

“這只是我的任務。”

“有什麼需要的話，還請告知。”

第五薔薇搖頭，“沒有什麼需要。”

何瑤笑道，“那可不一定，畢竟，你是孩子，依依也是年男人了，多會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

第五薔薇頓了頓，然後點頭，“我有需要。”

“請說。”

“我照顧他的範疇只有幫他療傷，以及輔導他讀書修行，飲食、起居等其他方面我一概不管。”

“嗯，還有嗎？”

“還有，”指著樓，“需要給這棟樓上個牌匾。名字就，山水樓。”

何瑤看著樓，細聲呢喃，“山水樓……”

這裡曾經是山，如今靠水，山水樓這個名字，也融了這裡。何瑤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造意如此，曾經亦是各留名的天才，不會忽略這些細節。問，“爲什麼這個名字？”

“何依依自己取的。”

“依依……”

何瑤不知道何依依到底經歷了什麼，也無法從他那裡問出什麼來。雖說很想知道，但選擇給何依依留足夠的空間，畢竟，姐姐總不能一直管著弟弟。

“好，我這就找人去辦。你要親自監督嗎？”

第五薔薇搖頭，“一個牌匾而已，不是主要。”

何瑤點頭，“你們什麼時候住？”

“明天。”

“不過個開樓儀式嗎？”

“離主的一切形式，都是毫無意義之事。”

何瑤無從反駁，第五薔薇所說也認同，只是從小到大，習慣了這種儀式。第五薔薇給何依依一種很獨立，很嚴謹的覺，同時也能到其上那種若有若無的上位者與世家氣息。

這讓不由得去向，哪裡有一個名“第五”的世家呢？

在記憶力深挖後，想起了，自己以前曾去過的神秀湖，有一個第五家。

聯繫到何依依說他們是從北方回來的。何瑤基本確定，第五薔薇是北國神秀湖第五家的人。驚訝於此，也安心於此。第五家的人令放心，因爲曾認識過一個第五鳶尾的人。第五鳶尾曾讓到世界很好。

何瑤似在回憶著在與第五鳶尾的過往，語氣輕輕地問，“第五鳶尾是你什麼人？”

第五薔薇沉默了一下，“是我姐姐。”

何瑤笑道，“那，你們年齡差得多的。第五鳶尾現在快兩百歲了吧。”

“你認識？”

“嗯，我去過神秀湖，了不照顧。”

“那應該很喜你。”第五薔薇說，“對喜的人好到了極致，對一般的人向來止步於善意。”

“是嗎？我很榮幸。真的很好。”

第五薔薇微微仰頭看著何瑤，“姐姐喜的人一定是值得人喜的。”

何瑤笑道，“你很在乎。”

“……”第五薔薇轉過頭，“我只是闡述事實。”

何瑤微笑地看著第五薔薇側。覺得這對姐妹完全相反，一個很擅長表達，一個很擅長藏；一個時人際往的中心，一個是人際往的邊緣。想，何依依剛認識第五薔薇時，兩人應該有過不爭執。

不過，相信，過第五鳶尾薰陶的人，一定不會壞。

現在，徹底放心了。總是活在懷疑裡，是不自信的表現，而何瑤是一個很自信的人，會對一個人產生極大的懷疑，也能輕而易舉地化解這份懷疑。

“總之，幸苦你了。”

這次，第五薔薇沒有說“這是我的任務”。願意對姐姐喜的人更親近一些，相信姐姐信任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晚上城裡要過祝冬節，要一起去逛逛嗎？很熱鬧。”何瑤問。

“算了，我喜歡安靜。”

“真的不去嗎？來君安府這麼久，還沒出去走走吧。”何瑤角彎彎。

在向我表達善意……第五薔薇到了。不止一次被人表達善意，但都拒絕了。

這次，也想拒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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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何瑤，心想，或許偶爾接一次，會有新的收穫。

“好。”的接依舊是不鹹不淡的。

何瑤笑了笑，“晚上我來接你。”

“謝……”

“什麼？”

“沒什麼。”

第五薔薇邁開步伐，走進山水樓，“我要去裡面檢查一下。”

何瑤看著第五薔薇小的背影，眉頭似水。只覺，眼前風景很好，讓人想做一個夢。

“瑤主——”

忽然，後響起懷的呼聲。

何瑤轉，見懷跑來，“怎麼了？”

“有人……有人找你！”懷氣道。

“誰找我啊？這麼急。”

“他說他是守者。”

早年間，天下四遊歷的何瑤自然知道守者是什麼，他們專門爲落星關工作。忽然聽到這個稱謂，本已淡然的心一下子浮起來。

落星關的來信……落星關，只有一個人會給寫信。但知道，那個人已經不復存在了。

也就是說，這封信或許是絕筆。

一想到這，何瑤心如同被揪住了，陣陣發痛。極力維護自己的形象，語氣幽沉地說：“帶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