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并非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到底是為什麼,使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死心塌地為別人奔命?四年前,也不過才十一二的年歲啊!而今夜,最終丟了命,而且還如此地心甘所愿。
忽然,瑟瑟覺到沉魚懷中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眸一凝,發現那是一卷羊皮紙,打開看時,卻見上面繪制著水龍島的防分布圖。
瑟瑟心底一寒,這圖應當是沉魚要給他主子的。
夜無煙看到那羊皮紙,眸卻忽然一凝。他手從瑟瑟手中將羊皮紙接了過來,卻不去看那羊皮紙上的圖,而是反反復復地看那羊皮紙。
瑟瑟凝聲問道:“有什麼不妥嗎?”
“這羊皮紙……”夜無煙忽然頓住話頭,漆黑的眸間閃過一寒芒。
瑟瑟心中疑,接過羊皮紙來,神也忽然一頓。
在夜無涯的府邸中居住過一段時日,知曉無涯于筆墨紙硯一向講究。在他府中看過一沓子這樣的羊皮紙,是他特制出來的。四角剪裁,是流線型的花紋,右下角還印著他自己畫上去的水紋。
瑟瑟看著這悉的羊皮紙,心中咯噔一聲,不是沒懷疑過無涯,可是,又幾次三番打消了念頭。因為,在心中,無涯是那樣云淡風輕的人兒。他和初識不久,他就能舍救,他怎麼會做出傷害的事?著這眼前的羊皮紙,瑟瑟心中,還是難以相信——四年前,從黑山崖下救的藍衫公子便是無涯!
說他救了,信,可是那些事的主謀,挑起赫連傲天和夜無煙矛盾的人,竟然是無涯嗎?
“你也識得這羊皮紙?”夜無煙低聲問道,眸中一片深邃。
瑟瑟點了點頭,抬眸回道:“我覺得無涯不是那樣的人!”
夜無煙瞇眼,著月下,瑟瑟清雅的眉眼,淡淡說道:“我也不相信,可是……”他沒有再說下去,他知曉無涯對皇位沒什麼興趣,可,他對瑟瑟的興趣,他卻是知道的。
瑟瑟抬眸,仰首向天空中的冷月。
縹緲、高潔、清冷的月,散發著清冷的幽。
這一夜,瑟瑟輾轉難測,夜不能寐。
沉魚離去前那抹淺笑,一直在腦中不斷閃現。
那是怎樣的笑容啊?!瑟瑟實在是無法描述。
一直以來,瑟瑟都認為沉魚是沒心沒肺的那種子,沒見發過愁。從未料到,有一日,會為了別人決絕地自盡而去。其實,沉魚隨了這幾年,應當知曉,以的子,就算做了錯事,也會留一條命的。可是,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曾經那麼鮮活的姑娘,如今,已經歸于塵土一抔。
那一抹笑容,一懷風骨,一段塵路,卻為誰辛苦,為誰忙?
真的是為了無涯嗎?的主子無涯?
一想起無涯,瑟瑟心中一滯,不懂,如若真是無涯,他為何要這麼做?難道說,他也有意要做皇帝?瑟瑟不敢再想下去,擁被而起,披下床,緩緩走到窗前,佇立。
月亮,已經不聲地移到了中天,將萬縷銀輝灑向靜謐的小樓。天是一片澄清的墨藍,沒有一雜質。瑟瑟抬起頭,過窗子,看到那沉沉的天空,向著的眼睛了下來,一瞬間,覺到膛間充滿了沉重的力,得有些不過氣來。
就在心煩悶之時,涼意十足的夜風送來了簫婉轉的聲音。
簫音清揚、纏綿,魔音一般直人的心扉。簫聲與笛音相比,是含著哀傷與幽怨的,嗚咽的音調往往令人聞之心聲哀慟,可是,此刻的簫音卻不是那樣的,盡管約約不是很真切,然,卻毫不掩飾其間蘊含的纏綿愫,聞之,似人之間的傾訴。似是心神忐忑,似是滿懷熱,一聲聲皆是繾綣與旖旎。
這首曲子,正是家喻戶曉的《求凰》。
夜無煙在的窗外吹奏《求凰》,瑟瑟只覺得心中怦地一跳。
今夜,夜無煙沒有離去,宿在了水龍島。他的理由是,來時是乘坐歐丐的商船,如今,歐丐的商船去了海外,他無船而歸,只能暫時待在這水龍島了。
他的理由瑟瑟自然不會信,堂堂春水樓是絕不會缺船只的,這水龍島自然也不缺船只。只是,他既然不走,深更半夜,也不好趕人。不是那般小氣之人,派紫迷備了被褥,安排夜無煙到閣樓的下層客房里歇息。
無論如何,在這個險惡的環境里,夜無煙還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聽著纏綿悱惻的琴音,瑟瑟淡淡笑了笑,瑤琴就擺在窗畔的琴案上。瑟瑟回坐到琴案前,垂下螓首,十指纖纖,借著從窗畔流瀉進來的皎潔月,隨手在弦上一拂,琴弦,琴音乍起。
只是沒有和那曲纏綿悱惻的《求凰》,而是自顧自地彈著《歸云》。
他是,可不一定是凰,所以,他們的將來不一定是鸞和鳴!
琴音隨著夜風飄了出去,夜無煙似乎立刻便捕捉到了這縹緲的琴音,簫聲突兀地停了下來。他似乎未曾料到瑟瑟不去和他的《求凰》。停了一瞬,簫音再起,試圖與琴聲相和,可是,簫音清越激揚時,琴音便低沉緩慢。簫音追逐著去和琴音的低沉輕緩,琴音卻忽而拔高,弦音尖。如此這般,簫音起,琴音落;簫音落,琴音起。
簫音追逐著琴音,就好似海鷗追逐著海浪,而海浪卻隨心所地起起落落,一會兒洶涌澎湃,一會兒平靜無波。如此這般,一曲《求凰》吹得七零八落,一曲《歸云》彈得零零碎碎。
這曲琴簫合奏,沒有半分鸞和鳴的悅耳。
琴音了,而簫音頓了頓,卻依舊在繼續,雖然恢復了方才的不不慢,深款款,然采耳際,卻不免多了幾分悲涼和幽怨。
瑟瑟起,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苦笑。回躺到床榻上,窗外的簫音如同魔音一般,一直不曾停歇,在靜夜里如流水一般脈脈流淌。
或許,吹一會兒累了,他便會回去歇著了吧。可是,夜無煙好似一點兒也覺不到疲累,簫音沒有毫要停歇的意思。瑟瑟自然無法安眠,一直到了后半夜,瑟瑟實在是忍不了那繚繚繞繞的簫音,披下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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