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看不出個所以然。胡夫人放下心來,但還是斷了那湯,饒是如此,還是一日日虛弱,后來連翻都難。
距胡夫人喝湯已經有半個月,最近子越來越弱,已然咽不下干的東西,每日靠喝些湯湯水水續命……哪怕只是喝湯,喝得多了,也會吐。沒幾天,整個人就瘦了相。
胡夫人每日過得苦不堪言,胡老爺來探過兩次,囑咐人好好伺候,囑咐大夫好好給治,堪稱心。
胡夫人卻并不滿意他,希男人多陪陪自己,或者再細查一下生病的緣由。
這一日,楚云梨在看賬本,聽到隔壁胡老爺正在發脾氣。
“生病了找大夫,我去能做甚?這還有正事呢,若不是我做生意,哪兒隨心所到請名醫?”
一邊呵斥,一邊起。
楚云梨放下賬本追了出去。
胡老爺聽到后靜,看到后,道:“夫人病了,你為兒媳,該點空過去盡孝床前。”
“好!”楚云梨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賬本先放一放,這幾天我就不來了。”
聽到這話,胡老爺面欣:“這才對嘛。”
兩人一前一后去了正院,還未靠近就聞到了里面彌漫的藥味。胡老爺有些不適,皺了皺眉:“我最聞不來這濃郁的藥味,聞一次半天都吃不下飯。”
也難怪他不愿意來探。
胡夫人瘦得不人形,看到胡老爺進門,眼睛亮了亮:“老爺……”
話出口,聲音虛弱無比。
胡老爺嘆口氣:“生病了就好好養著,別鬧事。我那邊忙著呢,別不讓人去請我,若是難,就讓大夫給你配點藥。”
胡夫人:“……”不缺大夫,也不缺藥材,就是想讓男人來陪陪自己。
“老爺,我怕是……要熬不下去了。”
說到后來,語氣哽咽。
胡老爺一臉不悅:“別說這種話。我已經問過大夫,你只是子虛弱些而已,沒到你說的那份上。”
這也是事實,這弱歸弱,看著是病得重,但離強弩之末還早得很。
他看了看天:“我還得出去一趟,你好好養著,若是煩悶,讓嘉魚陪陪你。”
語罷,不待胡夫人說話,他已經飛快離開了。
胡夫人癡癡看著他的背影,回過頭來,看見楚云梨時,只覺得滿心煩躁:“我這不用你。”
楚云梨頷首,轉就走。
胡夫人:“……”這也太利落了點吧?
想到良家侄子說,老爺已經有意將家中鋪子兩間給沈嘉魚練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與其讓騰出手去做生意,還不如將人放在自己眼前。至在自己痊愈之前,沈嘉魚休想沾染生意。
“等一等。”
楚云梨回:“母親還有吩咐?”
胡夫人一臉不悅:“你是兒媳,在長輩生病時該守在旁邊。不然,傳出去像什麼樣子?你有那麼忙嗎?一個流之輩,就該替夫君打理后宅,照顧家里人,讓其無后顧之憂……”
“你看著弱,但一下子能說這麼多話,應該沒有大礙。”楚云梨也不著急走了,重新坐回了床邊,端起丫鬟剛送來的藥,吹涼了后放到邊:“母親,喝藥。”
胡夫人冷哼一聲,垂頭喝藥。
楚云梨故意將碗放平,胡夫人費了半天勁兒卻喝不上,忍不住抬頭呵斥:“蠢貨,不知道將碗抬斜著點?”
于是,楚云梨聽了的話,一碗要朝著的頭臉直接倒了過去,無中瞬間藥味彌漫。
胡夫人:“……”
知道老爺不喜歡聞藥味,特意讓人開窗通風還點了熏香。這一碗藥下來,半天都散不掉味兒。霍然抬頭,眼眸中滿是怒火:“沈嘉魚!”
楚云梨起后頭一步,故作歉然:“我沒伺候過人。母親多擔待。”
胡夫人本來子又弱,沒吃什麼東西,被這一氣,腦子頓時嗡嗡的,眼前陣陣發黑,仿佛下一瞬就要暈過去,到了此刻,也顧不得為難沈嘉魚,也顧不上家中生意,怒吼道:“滾!”
“我不會滾呢。”楚云梨饒有興致地道:“我就在想,當初那個廚娘給我下的藥跟你喝的是不是一種,如果當時我沒聞出藥味來,是不是也會落得跟你一樣的下場。”
廚娘下的藥會讓人子虛弱,但那都是半個月以前的事了,此刻沒頭沒尾的提起此事,胡夫人總覺得不大對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沈嘉魚那藥是怎麼來的,沒有人比更清楚。胡夫人心虛,難免會多想,抬起頭狐疑地打量面前的年輕小婦人。
只見沈嘉魚滿臉都是暢快的笑,那笑容還帶著點古怪,胡夫人福至心靈:“是你沖我下毒?”
楚云梨笑容更深:“母親,我一個鄉下來的丫頭,哪有那個本事?再有,人生在世,飯可以吃,話不能說,就比如當初我端著那盆加了料的湯,心里已經懷疑是你了,我都沒有問出口來,畢竟,就是真的是你,你也不會承認啊!”
“所以你就沖我下毒?”胡夫人惡狠狠瞪著:“我這病來得蹊蹺,之前從未有過,大夫治了也跟沒治一樣。一定是你對我下了毒,快把解藥給我。”
楚云梨一臉驚詫:“母親,我看你是病得越來越重,已經開始發癔癥了。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還是別在這里惹你生氣,省得讓你病加重。為晚輩,沒能讓你減輕痛苦,就已經很不孝了。”轉:“母親好好養子,早日痊愈……”
“你給我站住。”胡夫人大怒:“沈嘉魚,我會告訴老爺,讓他將你們一家子攆走。”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勸你別說,如果真的說了,父親一定會覺得你是想讓娘家侄子家守著偌大家業。”
胡夫人:“……”
以前出過這種想法,胡老爺當時就罵了回來。不得不承認,沈嘉魚這話是有道理的。若真的跑去告狀,胡老爺不止不會相信,興許還會遷怒到娘家侄子上,萬一將侄子趕走,就真的一點指都沒有了。
“你不得好死!”
早在婆媳二人獨時,屋中的下人就已經退了出去,楚云梨已經走到門口,沒離開,反而抬手關上了門。回過頭來,看向胡夫人的眼神中滿是深意,意味深長地道:“我勸你對我客氣一點。對了,讓你那個侄子回家去,摻和和胡家的生意。”
胡夫人面鐵青:“你用什麼樣的份跟我說這話?憑什麼我要聽你的?”
楚云梨揚眉:“除非你想死!”
語氣篤定又自信。
胡夫人張了張口,真心被嚇著了。如果……如果這病真的是沈嘉魚所為,大夫查了這麼久卻什麼都查不出來,也治不好,而沈嘉魚又不打算放過的話,說不準哪天就真的死了。
死了還找不出罪魁禍首,是病死的!
想到此,胡夫人活生生打了個寒,只覺得骨頭里都是涼意。
稍晚一些的時候,胡夫人找到了胡老爺,說了想送侄子回娘家的事。
夫妻多年,胡老爺知道有多看重自己侄子,那真的是當做親生子來教養,當下覺得奇怪:“你為何會做下這種決定?是不是有人威脅你?”
胡夫人當即想說實話,但小命在別人手上,不敢冒險。只道:“他是我娘家人,到底名不正言不順,還不如早早回家去。這些年在我邊,他和家里人的關系都生疏了,長此以往,對他不好。”
胡老爺見不像是說假話,面緩和下來:“都依你。”
人走了,楚云梨順理章的開始接管鋪子,一開始是兩間,半個月后變了四間,但更多的,胡老爺卻不肯給了。
*
這一日,他找到了楚云梨,直言:“我教了你算賬,讓你有了養活自己的本事。實不相瞞,我真沒打算讓你做我兒媳,你這份……不配做我胡家的當家主母。”
楚云梨氣笑了:“那麼,清白師太配不配呢?”
胡老爺對那個人是有虧欠的,但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不愿意承認自己曾經辜負了這樣一個子,更不愿意有人提及此事,當即臉沉了下來:“我因為對的愧疚,將家業到了繼孝手中,已經足夠彌補……”
“那是你自己認為的。”楚云梨強調:“被你毀了一生,如今還青燈古佛,如果你真的愧疚,也該出家做和尚去。”
胡老爺氣得失了言語:“胡說八道!”
楚云梨強調:“我不走,除非姜繼孝親自趕我離開。”
胡老爺:“……”他這些日子私底下也找過兒子,想商量著給兒子換一個媳婦。可無論怎麼說,繼孝都不愿意。
若是他愿意,一封休書將人送回鎮上,哪里還需要他出現在這里商量?
他是真的來商量的:“只要你愿意回家,放過繼孝,現如今那幾間鋪子就是你的陪嫁。”
“留下來有更多。”楚云梨笑靨如花:“姜繼孝是讀書人,不喜歡這些銅臭之,為他的妻子,幫他打理家財本就在理之中。”
胡老爺面難看:“你別太過分。”
“過分的是你。”楚云梨偏著頭:“昨天夜里,你睡得好麼?”
胡老爺:“……”
他已經有兩三天沒有睡好,連白日都不困,關鍵是他渾疲憊,打不起神。找了大夫也查不出病,只說讓他多歇著,否則,長期不睡覺,熬不了多久。等到熬干了子,就沒了命了。
關于睡不好這事,也就他邊的人知道,沈嘉魚這麼關心他?
“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楚云梨搖頭:“我不答應。”提議:“聽說做了虧心事的人夜里就是會睡不著,其實你可以去郊外的寺廟中懺悔一下試試。說不準就能睡著了呢。”
胡老爺:“……”這不可能。
他一個字都不信。可接下來兩天,他還是沒睡著,人已經昏昏沉沉,腦子都是蒙的,躺在床上閉著眼,就是睡不了。他又想起來了沈嘉魚那話,到底還是讓馬車將自己送到了郊外的寺廟中。
縣城不大,庵堂和寺廟就在一座山上,前后相隔不過二里地。就是那麼怪,胡老爺一進寺廟就睡得著了。
他聞著檀香味,好好睡了一覺,歇了兩日才回城。
可回城之后,又和以前一般。胡老爺懷疑自己想問檀香,特意讓人買了不回來,但還是和以前一樣。無奈,他干脆搬去了寺廟住。
一進寺廟,他什麼病都沒有,能吃能睡能干。唯一不習慣的,就是這里要吃素,也不能有人。
他想著干脆就當寺廟是自己的家,每天去城里做生意,完了回來睡覺,大不了修養一段,養好了子再說。
他盤算得好,又歇了兩天,正準備去做生意,結果剛出寺廟就吐了,整個天旋地轉的。別說做生意,好好站著都難。
*
繼胡夫人越來越虛弱后,胡家主也病了。
胡家主這病很是古怪,在寺廟中就沒事,一出廟宇就要吐,后來嚴重到離廟十步遠就會暈厥到不省人事。
這麼怪的病,眾人難免都會覺得他是做了虧心事,佛祖這是在懲罰他,著他留在廟里贖罪。
胡家主這半生,大的錯事沒做過,但缺德事干了不。和廟宇扯上關系的的,大概就是那位清白師太。
外頭的人議論紛紛,都說胡老爺這是遭了報應。
而所有人都認為,胡老爺這是與佛有緣。
胡老爺一開始不認命,后來發現自己出不了廟宇,心中漫起一陣陣害怕。他怕自己強行出去會惹來佛祖大怒,左思右想后,剃度為僧。
他也不甘心自己在廟中過下半生,但不留下,興許連命都保不住。無論生意也好,銀子也罷,哪怕是胡家的榮,都不及他自己的小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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