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暄剛剛走出圣山的范圍,進東華的一個小鎮子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個消息。
南楚的太上皇,駕崩了。
估算了一下,是第八天,比起蘇青崖理論上的九天,提前了一天,不過還算在預料之中。
一回到東華,寧王殿下自然能夠用府的勢力調船,依舊走水路,并要求沿途州郡護送。秦綰是輕裝返回,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他這邊,別提楚帝和臨安王給的嫁妝,單是綠綺和大圣音兩張古琴就萬金難求了,這世上總會有些要錢不要命的人的。
秦綰人在京城,得到消息自然比李暄更快。
因為名義上,是要和使節團一起回來的,所以即便人在京城,也不好明正大地面。不過臨走前荊藍提供了易容藥水,雖然沒辦法像荊藍那樣直接變指定的某個人的模樣,但給自己換一張臉讓人認不出來還是很簡單的。
所以,現在秦綰就打扮一個江湖俠的模樣,大大方方地坐在醉白樓二樓的雅間里喝茶。
掌柜和小二顯然也沒認出來,雖說以前每次來醉白樓也都是用這個雅間,但也沒說這地方不許別人用,離京日久,醉白樓自然也是正常做生意的。
不過,不久,秦綰就看見了一個人。
這時候正是正午,醉白樓生意最好的時候,一樓的大堂幾乎坐滿了人,空位是肯定沒有了,只能是拼桌。二樓的雅間也差不多都滿了,僅剩的幾個,有的是被人定下,正主還沒到的,還有兩個,就是掌柜預留著,以免突然有貴人駕臨了。
只可惜,這個人別說是拼桌了,到了面前有人都繞著走。
“小二。”秦綰笑了笑,把門外的小二招進來,指指那人道,“把那位公子請上來,本小姐請他吃飯。”
“啊?”小二呆愣了一下,似乎是沒見過這麼爽快,直接就說請一個男人吃飯的單子,隔了一會兒又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怎麼,醉白樓歧視外地人不?”秦綰一挑眉。
“不敢。”小二急忙否認。這話要是傳出去了,對于醉白樓的聲譽可是抹黑的。
“那就去請人唄,人都要走了。”秦綰提醒道。
“是。”小二苦著臉下樓去了。
外地人就是外地人,知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京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禍害?
秦綰微笑,看著大門口的人鼻子,很識趣地想走人,然后小二磨磨蹭蹭地走出來,說了幾句話。
沒一會兒工夫,雅間的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秦綰笑笑。
“公子請。”小二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送點酒菜上來,隨便拿幾個招牌菜就是。”秦綰揮揮手。
“是。”小二答應一聲,關好門出去了。
“無痕公子,別來無恙。”秦綰繼續笑。
“本公子認識你?”蕭無痕一臉疑地看著。
他今天來醉白樓也是個偶然,李暄不在京城,他其實沒什麼太多的事要干,頂多就是背地里監視一下百什麼的,不過醉白樓客滿,他也沒這個興趣去自討沒趣,就想隨便找家店吃飯。誰知道,就在他要走的時候,小二很不愿地來告訴他,有位姑娘請他吃飯。
蕭無痕覺得有些意外,畢竟在這個京城里,見到他能不繞著走的姑娘也只有青樓里的了,而請他吃飯?好吧,是有那麼一位,可惜人家不在。他份特殊,也怕是有人察覺到了什麼給他下套,不過想想這天化日之下,而醉白樓的背景更不簡單,也不怕有人敢做什麼,再加上實在好奇,也就上來了。
“忘真大。”秦綰嘆了口氣,搖搖頭,拿出一塊玉佩往桌上一放。
“他連這個都給你了?”蕭無痕黑線。
說嚴重點,這個玉佩是每一個皇族子弟份的象征,就跟玉牒一樣重要。
“他欠我的,誰那時他就只有這一件值錢的東西呢。”秦綰很快收起了玉佩,笑瞇瞇地道,“拖賬賴賬可都不是什麼好習慣。”
“……”蕭無痕無語。能讓李暄頭從到腳只剩下這一件值錢的東西也能耐的,咦……不會就是小燕山那一次吧?
很快的,小二送了幾樣招牌菜上來,又退了出去。
“吃不吃?”秦綰問道。
“有人請客,為什麼不吃?”蕭無痕在對面坐下來,挽起袖,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瞥了秦綰杯里的茶一眼,也沒勸酒,低聲笑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吧。”秦綰嘆了口氣。
“手上怎麼了?”蕭無痕一眼瞟見左手手腕出的幾道紅痕,有些驚訝。
南楚那邊,應該不至于需要用武力吧?要是在襄城的傷,這都多久了還留著痕跡,一個孩子……果然還是李暄那個禽,把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牲口用!
秦綰看看因為勁裝的袖不夠長而出的一截痕跡,很是淡定:“沒事,手,自己抓的。”
“你不用為他說好話,我知道的,我們王爺就是個冷的禽!”蕭無痕憤憤地道。
“關亦晨什麼事?”秦綰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夸張的反應,又道,“還有,我說的是真的。”
“真的?”蕭無痕明顯不信,“你自己抓的?”
“你上,難道不會自己抓,還要找個人幫忙?”秦綰莫名其妙。
上,于是自己抓的……蕭無痕角搐,這麼天方夜譚的理由,只能拿去騙騙小孩好嗎?別說這季節還沒有咬人的蚊蟲,就是有那麼一兩只,這得有多毒的蚊子才能讓人抓出這麼久都消退不了的痕跡?而且本就沒腫包嘛。
秦綰翻了個白眼,雖然不想解釋,但未免他腦開到月亮上去,自己補出幾十個話本子來,還是加了一句:“蘇青崖拿招呼我。”
“……”蕭無痕愕然,好一會兒,猛地“噗嗤”一聲笑出來。
秦綰也很無奈,自以為有回蠱在,已經萬毒不侵,所以當蘇青崖得知孟寒走了,憤怒地對灑藥的時候,就托大沒有躲,只想著讓他灑兩把毒藥消消氣就算了——于是就悲劇了。
蘇青崖很冷漠地告訴,所謂萬毒不侵,其實就是不怕毒而已,而他的主料是辣椒……回蠱再不挑食,也不至于連辣椒都吃。
秦綰只能是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價了,在含寺呆了幾天,天天拿冷水泡澡,總算消除了藥效。而得到的教訓是,以為自己不怕毒就去挑釁蘇青崖覺得他拿自己沒辦法的想法,實在是太甜了。
“你回來的事,有人知道嗎?”蕭無痕又問道。
“該知道的,現在也該知道了。”秦綰不在意地道,“其實不是非保不可,只不過出使節團那個是冒牌貨的話,對南楚面上代不過去。”
“你爹肯定不知道吧。”蕭無痕笑道。
秦綰白了他一眼,顯然在鄙視他說廢話。
“蕭公子,這里不能……”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凌的腳步聲和小二急促的呼喊。只是,沒等他說完,雅間的門已經被人一腳踢開了。
“我倒要看看,什麼人能請這個野種吃飯。”闖進來的年十六七歲,趾高氣揚,一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模樣,掃了秦綰一眼,發現雖然五細致,但組合在一起看,也平凡的,頂多就是清秀,而且皮微黑,也不是什麼絕,隨口就問道,“你是哪個樓里的?”
蕭無痕臉一沉,拿著酒杯的手狠狠地了。
秦綰不僅是李暄的人,更是這些年里除了李暄之外,唯一把他當正常人看的人。就算沒有李暄,他也是把秦綰當朋友的。
“這誰?”秦綰問道。
“蕭家的三公子,蕭慕藍。”蕭無痕漠然道。
自己被侮辱已經習慣了,只是有點抱歉這次連累了秦綰,只可惜,就算他才比天高,卻手無縛之力,就算蕭慕藍是被酒掏空了子的花架子,可他后的兩個護衛卻不是。
“我有個問題。”秦綰看都沒看人家一眼,一臉正經地問道,“蕭家主是不是很想要個兒?”
“什麼?”連蕭無痕也被的跳躍思維弄得愣了一下。
“要不然,為什麼給兒子取名木蘭?可就算他生出一個花木蘭來,也不需要代父從軍,他不是有兒子麼?”秦綰說到一半,一臉的恍然,“哦,蕭慕白廢了嘛。可是,難道他十多年前就知道蕭慕白會被廢掉?真是太神奇了,六大世家之首果然是深不可測。”
還沒說完的時候,蕭無痕就已經覺郁氣全消,等說完,邊已經掛回了悠然的笑意,順口接道:“我想他大概是沒有這個意思的,畢竟東華的律法,蕭家這樣的人家并不需要強制征兵伍。”
“是這樣啊。”秦綰一臉的憾。
“我是羨慕的慕,藍的藍!”蕭慕藍漲紅了臉,一聲怒吼。
然后,他就發現不止是蕭無痕拍桌大笑,連自己的兩個護衛都一一地在忍著笑,他才反應過來,人家哪能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是哪兩個字,分明就是拿他開刷,他蠢了才認真去解釋自己的名字。
“給我揍!”蕭慕藍怒道。
兩個護衛一愣,你看我,我看你,一時沒敢手。他們是蕭慕白出事后,被家主派給三公子保護他的安全的,是真正的高手,可不是那種打手。何況,三公子不知道,他們可知道,這醉白樓是秦家大公子的產業,背后除了安國侯府,還站著寧王府,蕭家可惹不起。
“怎麼,本公子的話你們聽不見嗎?”蕭慕藍見狀,更覺得面子上下不來,回頭怒吼道。
“這個……三公子,家主說過,不能讓您鬧事。”一個護衛小聲說道。
事實上,三公子上來找茬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阻止過了,可惜未果。
“你們不敢,本公子自己來。”蕭慕藍冷笑,大步走了過去。
在他想來,蕭無痕一個文弱書生,而自己好歹還是跟武師練過的,而秦綰一個人就更不用提了,自己一個人就足以將他們揍一頓,諒蕭無痕那個雜種也沒膽回去告狀。何況,就算他告狀,父親也不會幫他的。
“三公子,你確定要這麼做?我在這里可是還約了人的。”秦綰微笑道。
“你的恩客嗎?有一個還不夠?”蕭慕藍輕蔑地看著。
“希你一會兒還笑得出來。”秦綰嘆了口氣,目卻落在他后面。
蕭慕藍一怔,雖然覺得是虛張聲勢,但還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見了一張冰雪般的容,仿佛周圍的溫度都一下子降了下來。
“借過。”蘇青崖一到醉白樓,就看見里面的熱鬧,不由得皺眉。果然,那個人在的地方,永遠不了麻煩,計算易容了也一樣!
“那個……”蕭慕藍傻傻地看著被自己的護衛堵在雅間外面的人,這人……好面啊……
“蕭家的?”蘇青崖冷冷地開口。
“你不是昨天才見過的麼?”秦綰笑道。
蕭慕白的,太醫都宣布沒法治療,蕭家主到尋找蘇青崖,如今終于打聽到蘇青崖在含寺借住,自然是帶著兒子親自上門請人。無奈蕭慕藍當時的大半注意力都在含寺進香的眷上,對于蘇青崖這個男人只掃了一眼就沒了興趣,這才一下子沒想起來。
“垃圾,我記他做什麼。”蘇青崖沒好氣道。
隨著他的話,兩個護衛突然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蘇青崖一腳過護衛的,繼續道:“勞駕,借過。”
蕭慕藍猛地像是被針扎了似的退到了一邊,驚恐地看著他。他的護衛可是父親從江湖上請來的武功高手,就這麼一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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