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一日無君。
永和帝一死,朝廷重臣就勸說韓王趕登基。而且欽天監已經測算好了日子,永和帝過世的第三天,就是登基的良辰吉日。
韓王再三推辭,父皇剛剛過世,他為人子,豈能在這個時候登基稱帝。
不行,他一定要先給父皇守孝。就算不能守滿三年,也要守夠二十七天。
眾臣們自然不可能讓國家整整二十七天無君。而且大家也明白,這也是韓王擺出來的一個姿態。
要是大家一開口讓韓王登基稱帝,韓王就興沖沖的答應下來,那吃相也太難看了,沒有為人子的半點自覺。
眾臣們三請韓王登基,韓王三次拒絕登基稱帝。
直到最後一次,有人將聞先生請來。聞先生和韓王關起門來,私下裏聊了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之後,當二人走出偏殿,韓王朝眾臣們一一掃視,然後鄭重宣佈,「本王將於兩日後登基!」
「王爺睿智!」
「王爺大才!」
既然韓王答應登基稱帝,那麼細節問題就要先考慮到。
如今已經是年底,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得先將韓王的年號定下來。
同時還要將永和帝的廟號定下來。
眾臣們開啟智慧寶庫,想了許多年號。最終圈定了五個供韓王選擇。
韓王在五個年號里,獨獨看中了元康。
年號一定,接著就是登基大典。因為韓王還在孝中,要求登基大典儉省著辦。
可是禮部的員不同意,登基大典是一個帝王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不可能按照韓王的要求儉省。最多就是省略一些步驟,不完全按照古禮辦。
韓王和禮部員據理力爭的一番,最後敗下陣來。
臘月十二,黃道吉日,韓王祭拜太廟,登基稱帝,年號元康。稱元康帝。
元康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永和帝定廟號。經過君臣們商議,最後定為世宗武德皇帝,簡稱世宗。
接著元康帝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冊封自己的妻子為皇后。兩個嫡齣兒子為郡王。蕭訓為承郡王,小兒子蕭諾則為平郡王。
之後又是加封各路功臣。
不說別的文臣武將,單說宋子期,就被元康帝加封為文淵閣大學士,升任戶部尚書。
同時,元康帝還下旨嚴厲置唐王一系的人馬。所有被永和帝點名的那些人,但凡有牽連的,都沒能逃錦衛的抓捕。同時全國通緝秦裴。
既然永和帝非要秦裴死,元康帝為兒子,自然要滿足老子的臨終願。
可是自那日秦裴被人從相國寺救走之後,就沒有人見過再見過秦裴。如今就沒有一個人知道秦裴的確切下落。
……
城外山莊。
宋安然來到客房看秦裴。
那日秦裴的傷勢極重,險些喪命。幸虧霍延學到了霍大夫的真本事,妙手回春,終於將秦裴從閻王那裏搶了回來。
這段時間,秦裴就住在山莊里養傷。
而宋安然在救下秦裴的第二天就回京城了。京城局勢張,又臨近年底,宋安然不能長久留在山莊里,以免引起別人的懷疑。
之後,宋安然就一直住在城裏。關於秦裴的消息,都是通過白一才能知道。
得知秦裴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而秦裴也想離開京城,只是在離開之前想見宋安然一面。
於是宋安然便安排在今日來到山莊見秦裴。
秦裴猛地見到宋安然,神略顯激。他癡癡地看著宋安然,心起伏不定。定了定神,才對宋安然說道:「多謝你救了我的命。」
宋安然輕聲笑道:「當初你也救了我。我是知恩圖報的人,得知你有危險,既然有能力救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你被那些人殺死。」
這番話,難免勾起秦裴對當日的記憶。他神一暗,說道:「是我無能,沒辦法救下他們。」
宋安然輕聲說道:「你已經儘力了。你做了你該做的事,你問心無愧。」
「是嗎?」秦裴的神有一的茫然,「可是如今,我了朝廷通緝犯。天下之大,卻無我容之。我也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宋安然反問秦裴,「難道一個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有什麼意義嗎?」
「不需要嗎?」
宋安然嗤笑一聲,「你就不能為自己而活嗎?你好歹也是泰寧帝的兒子,難道你不留下自己的脈,不想家立業,不想兒孫繞膝嗎?」
秦裴苦笑一聲,「我不能害了好人家的姑娘。」
宋安然不客氣地說道:「誰說你會害了好人家的姑娘。像你這樣有本事的人,去了哪裏都能活得自自在在的。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一個大周。難不你覺著自己無能,離開了大周就活不下去嗎?還是你認為,離開了大周就找不到人家立業?」
秦裴狐疑地盯著宋安然,「你認為我能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草原,荒漠,邊疆,還是海外?」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秦裴。
「秦裴,我知道你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在世上最後的緣親人,可是你還活著啊。你是一個大男人,我相信以你的本事,無論去了哪裏都能好好的活著,活出個人樣。
你留在大周,不能實現自己的抱負,那你可以離開大周。外面的世界那麼廣闊,比你差得遠的男人去了外面都能混出個人樣來,我就不信你會比他們混得更差。」
離開大周?秦裴這輩子第一次考慮這個問題。
他問宋安然,「你認為我該離開嗎?」
宋安然點點頭,說道:「你覺著你失去了親人,活著沒有意義。又覺著自己是通緝犯,不能連累好人家的姑娘。那你就乾脆離開大周。離開了大周,你所煩惱的事都不存在了。
屆時,你是全新的你,一切可以重頭開始。等過個一二十年,你再回來。那時候又有多人還記得你?又有多人會執著地想要殺死你?秦裴,天無絕人之路,你沒必要這麼絕。」
秦裴低頭深思,「宋姑娘,那你認為我該去哪裏?」
宋安然笑道:「你若是對海外有興趣,我倒是可以安排你出海。海外天地廣闊,那裏正需要你這樣有本事有武力,能統領軍隊的人。」
「海外需要打仗?」秦裴沒去過海外,也沒特意了解過海外,所以他很驚奇。
宋安然嗤笑一聲,「爭地盤,你說能不打仗嗎?是當地的土人,就讓人頭痛。我一直發愁沒有手段強的人幫忙開拓疆域,如果秦公子有興趣的話,不如就去海外做一番事業出來。到時候秦公子想要裂土封侯,做個王爺不是不可能的。」
秦裴不在意裂土封侯,能不能做王。他只在意海外天地廣闊,大有作為。
秦裴不想做個庸庸碌碌,混吃等死的人。可是目前的況,繼續留在大周的疆域,他勢必為喪家之犬,四躲藏。這樣的生活,別說有所作為,就連一個安穩的住所都沒有。
反之,去了海外,還有一線希,至活得像個人樣。
秦裴看著宋安然,擲地有聲地說道:「那我聽宋姑娘的安排,就去海外。」
宋安然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總算將秦裴給忽悠住了。有了秦裴這樣的高手,海外軍團的立,指日可待。到時候別說開疆拓土,就是建一個全新的國家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宋安然還是問道:「秦公子,你不怕我騙你嗎?」
「你會花費這麼大的代價來騙我嗎?」秦裴反問宋安然。
所謂代價,一是救人的本,要是暴了,宋家全家上下都得倒霉。二是治療傷勢的本,這一二十天,用在秦裴上的藥材給流水似得,說也有上千兩。
花費這麼大的本,就為了騙他去海外,秦裴不是傻子,自然會自己做出判斷。
秦裴願意相信,宋安然是真心實意地替他考慮。
秦裴鄭重地對宋安然說道:「我信你。」
這份信任很寶貴,宋安然對秦裴說道:「我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宋安然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秦裴,說道:「這本小冊子上記錄了海外風,當地氣候習俗,你可以先看看,了解一下。眼下就要過年了,這個時候沒人出海。等過完年,我再安排你出海。目前,你就安心住在這裏。」
秦裴搖搖頭,「我還是先且離開吧。我擔心會給你們宋家惹來麻煩。」
宋安然掩一笑,「真要有麻煩,早在救你的時候就已經惹來了麻煩。到現在都沒人知道你住在這裏,你大可以放心繼續住下去。你要是突然離開,再突然出現,我擔心這樣更容易驚衛和錦衛。正所謂一不如一靜。秦公子,我說的對嗎?」
秦裴深深地看了眼宋安然,點點頭:「你說的對,的確是一不如一靜。」
秦裴看著宋安然的目帶著一點點懷念和憂傷,宋安然是他這輩子唯一喜歡的姑娘,他那麼想娶宋安然為妻,可是二人有緣無分。
以前秦裴很不甘心宋安然選擇了宓,而不是他。如今,他卻只有慶幸。如果宋安然選擇了他,現在是不是也要被迫逃亡,就連宋大人也要到牽連。不說陞,說不定連命都保不住。
秦裴一次又一次的慶幸他沒有娶到宋安然,可是心頭的憾是瞞不住自己的。
他看著宋安然,鄭重說道:「我全聽你的安排,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宋安然淺淺一笑,「謝謝你能如此信任我。」
「在這個世上,如今我也只能信任你。」秦裴無比認真地說道。
宋安然卻下意識地躲開了秦裴的目。秦裴的心意很清楚,不能秦裴的心,不能讓秦裴對念念不忘。
宋安然乾脆起,笑道:「正事忙完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就安心住在這裏,過年的時候這裏也熱鬧的。」
「你什麼時候嫁給他?」秦裴突然問出口。
宋安然愣了一下,轉眼又笑了起來,「很快。等過了年開了春我就會嫁給他。」
「日子定了嗎?」秦裴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讓宋安然覺不快。
宋安然點點頭,說道:「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明年的三月初六。不過因為先帝的孝期還沒過,所以就沒對外公佈。家父打算等過了年在對外公佈婚期。」
秦裴心頭有些苦,不過他還是真心實意地說道:「恭喜你!他對你很好,你嫁給他肯定能夠幸福。」
「謝謝!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宋安然淺淺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歡喜地味道。
秦裴自嘲一笑,「只可惜我不能參加你的婚禮。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在海外。雖然不能當面道賀,但是我會提前準備好賀禮。在我離開京城之前,我會給你送去,希你不要嫌棄。」
宋安然搖搖頭,說道:「只要是你送的禮,我肯定不會嫌棄。」
這話又讓秦裴的心跟著跳一下,接著他又苦笑起來、自始至終他都是在癡心妄想,這個事實讓他倍悲傷。
不過能看到宋安然開開心心的嫁人,嫁的還是喜歡的人,秦裴心裏頭也覺著滿足了。他給不了宋安然幸福,至宓可以給。
宋安然對秦裴笑道:「沒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秦裴點點頭,「好!我就不送你出門。」
「不用送我。這是我的山莊,你忘了嗎?」
秦裴自嘲一笑,「差點就忘了。」
秦裴目送宋安然出門,見宋安然走出院門,秦裴才收回目。他的眼裏滿是憂愁,他的心頭全是苦的味道。父親母親沒了,最的人就要嫁給別的男人,世上還有比他更慘的男人嗎?
秦裴自嘲一笑,他不應該抱怨的。能夠活下來,還能去海外開始新的生活,他應該高興的。這是宋安然給他的第二次機會,他要好好珍惜。
宋安然離開了秦裴所住的院落,來到後院。
玉漱仙姑早在被救下的第三天,就被宋子期安排的人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