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夫呵呵笑了兩聲,「這是大事,你們兄弟慢慢商量吧。就算決定要治,老夫也需要四五天的時間準備藥材。你們慢慢商量,老夫不急。」
霍大夫帶著孫子霍延,還有兩個老外大夫走出檢查室。
宓坐到定的對面,兩兄弟面對面。
宓嚴肅地問道:「為什麼不想治?」
定自嘲一笑,「習慣了現在的樣子。」
「胡說八道。」宓頓時火氣上頭,厲聲呵斥道。「你要是真的習慣了,你會來見霍大夫?你要是真的習慣了,你怎麼還會在意別人的眼神?你要是真的習慣你,又怎麼會要求嫁你的人不會怕你?你分明是口是心非。」
定笑了笑,「是啊,大哥說的對,弟弟就是口是心非。」
宓微蹙眉頭,定這個樣子真讓人揪心。宓直言問道:「你到底在怕什麼?你別告訴我,你是在怕痛?」
「難道我不能怕痛嗎?那種痛,大哥沒親過,你沒資格說這種話。你本不知道我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折磨,當年要不是你們著我,守著我,我早就一頭撞死了,也不願意承那樣的痛苦。」
宓一臉愕然地看著定,原來定真的是因為怕痛,才會猶豫。這個理由出乎宓的預料。
接著宓又皺起眉頭,顯然是有了想法。
定嘲諷一笑,「大哥是不是認為是男人,就不能怕痛?」
宓冷著臉說道:「每個人都有理由怕痛。但是此事關係你的終,你不能怕。就算怕,也要克服。」
定緩緩搖頭,「痛,很痛,那種痛大哥沒有經歷過,永遠不知道有多痛。那時候我還小,可是那種痛已經深深刻我的記憶中,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不瞞大哥,我一直有做噩夢的況,每次夢到小時候的事,我就忍不住……很多次我都想殺人……有好幾次,我都拔出了揣在袖裏的匕首,只需要狠狠一刺,那人就死了。
可是每一次我都在最後改變了主意。不是因為我迷途知返,而是我覺著一刀殺死,真的太便宜了。我想慢慢折磨,讓也嘗嘗我曾承過的痛苦。老天開眼,總算讓我心愿達。」
宓板著臉沒說話,他知道定口中的是誰,就是飛飛。定一直都有殺飛飛的心,宓也一直都知道。
每一次定要手的時候,宓都躲在暗觀察。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阻攔。飛飛毀了定終,卻不知悔改,就連磕頭道歉都沒有做過,這讓宓極度不滿。
宓也曾好奇過,定為什麼每次到千鈞一髮之際,就會改變主意。直到今日才知道定的想法。
定繼續說道:「可即便死了,我依舊沒辦法解。我依舊會時常想起小時候遭遇過的痛苦,也會經常做噩夢。」
定自己的臉,「我知道自己的臉很可怕,可是我真的怕那種痛,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忍下來。萬一治到一半,我反悔了該怎麼辦?豈不是比現在更慘。」
宓盯著定,一個字一個字,特別有力量地說道:「我不會讓你反悔,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定不滿地說道:「大哥仗著份我,不覺著愧嗎?就不怕死我?」
宓一本正經地說道:「要是你就能治好你上的傷,那我願意你。你就算想死,也得等治好上的傷才能死。」
「大哥好狠的心腸。」定嘲諷一笑。
宓嚴肅地說道:「如果我真狠心,我本不會坐在這裏同你商量。我會讓親兵守著你,強行進行治療。到時候你連說不的資格都沒有。」
「給我時間考慮。」定決定採取迂迴的手段。
宓冷笑一聲,說道:「沒有時間給你考慮,現在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定哼了一聲,「治療之前至要和父親說一聲。」
「父親那裏,我會去說。這些瑣碎的事你不用心。你只需要下定決心,接治療就行了。」
宓化暴君式家長,將宋安然勸解的話全都丟到了腦後。什麼定長大了,要尊重定的想法,要將定當做一個大人對待,這些提醒統統被宓給忘了。
宓就喜歡這種直接的,暴的手段,制著定,讓定不能反抗,也沒有機會反抗。
宓直接拍板決定,「事就這麼說定了,我去找霍大夫,讓霍大夫定一個時間。這期間你好好養,哪裏都別去。等將來治好了上的傷,你想去哪裏都行,想做什麼我也不攔著你。」
「我可能會死在半途中。」定認真地對宓說道:「霍大夫說的話,大哥也聽見了。治療過程很痛苦,比我小時候所承的更痛苦。我可能不了,治療到一半的時候就死掉。」
宓冷哼一聲,說道:「沒我的允許,就算閻王爺來了,你也別想死。而且我相信霍大夫的醫,就算你一隻腳踏進了黃泉,他也有辦法將你救回來。」
定聞言,有些好奇地盯著宓,問道:「我曾聽大嫂說起一個故事,說霍大夫治過一個中毒失明的人。大嫂口中的那個失明后又復明的人,不會就是大哥吧。」
宓板著臉說道:「哪裏來的好奇心,這些事該你過問嗎?好好做準備,接治療。」
宓轉離開檢查室,去見霍大夫。
依舊坐在位置上的定卻笑了起來。看來大嫂口中那個失明后又復明的人真的是大哥宓。如此說來,大嫂和大哥很早以前就有了來往,這兩人莫非是私相授。
定有心八卦,奈何被八卦的人毫不配合。
宓替定做了決定。霍大夫計算了一下配藥的時間,讓定五天後再過來。
霍大夫特彆強調,「一旦開始治療,在痊癒之前,四公子都不能離開老夫這裏。要是你們不放心,可以安排人過來伺候。但是不能對老夫的治療指手畫腳。就算治療過程極其腥痛苦,你們看不下去,也不準開口。誰敢指責老夫做得不對,那老夫就不伺候了。」
宓盯著霍大夫,嚴肅地說道:「只要霍大夫能夠治好我弟弟的傷,我就能保證沒人敢在霍大夫面前指手畫腳。誰要是指手畫腳,不用霍大夫開口,我就能替霍大夫解決。」
「公子是信人,我信你。」
接著霍大夫又叮囑定忌口,治療之前不能吃口味重的,更不能吃發。最好吃點清淡的,清清腸胃。
定心不在焉,宓倒是將霍大夫的叮囑一一記在心裏面,保證不會讓定吃一口發。
定挑眉一笑,卻沒說話。
霍大夫知道定有些想法,也就沒多說,直接揮手將兩兄弟打發走了。
兩兄弟一起回到國公府,這可是有的事,倒是引來老太太的追問。
定對宓說道:「弟弟不耐煩搭理人,有任何問題,大哥替我理吧。」
宓不放心定,乾脆小廝小二和小三盯著定,務必保證定這幾天都不能出事。
然後宓就去見了老太太和國公府,詳細說了定治傷的事,又叮囑二人在治療結束之前,先別聲張,免得惹來非議,影響定的心。
老太太連著說了好幾句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又說老天開眼,這麼多年了總算讓大家見到了希。
每次看到定那恐怖的臉,老太太又可惜又心疼。定的前程都不指了,就指定這輩子能夠平安度過,娶妻生子。如今說有可能治好定臉上和上的傷,倒是意外之喜,讓老太太覺著是菩薩顯靈。
國公爺聽聞這個消息,首先是驚喜,接著就懷疑霍大夫的人品和醫。確定霍大夫的人品和醫沒問題之後,國公爺又開始心起治療時間,和治療效果。
得知定至需要在霍家住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都得聽從霍大夫的安排,國公爺就開始心起定的安全。
想著霍家太小,安置不下那麼多親兵護衛,乾脆大筆一揮,將霍家左右隔壁都買下來,贈送給霍大夫,就當是一點心意。至於診金,等治療完畢后看效果會另外支付。
霍大夫收到國公爺大手筆的贈禮,心很複雜,很矛盾。收下不好,退又退不掉。
哪有送大夫房子的,送兩本醫書也是好的啊。再說了霍家又不是買不起房子。宋安然投資霍家這麼多年,本就給霍家另外置辦了宅院,用作藥房,醫學堂等等用途。
霍大夫哪裏知道,人家國公爺只等定一住進來,就要派幾十個親兵家家將護衛定。
霍大夫拿著房契發愁,最後求助到宋安然這裏。
宋安然聽完事經過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宋安然對霍大夫說道:「霍大夫儘管放心收下。兩套院子,對我們家國公爺來說也就是一點心意。等霍大夫治好了定后,還會有更厚的禮送上。到時候霍大夫可別被嚇著。」
霍大夫覺著牙酸。「我拿著這麼多宅院沒用。」
「怎麼會沒用。將兩邊打通了,住人也方便一些。將來霍延親,也有地方住。總不能霍延親后,還要繼續和霍大夫住一個院子吧。」
宋安然提醒了霍大夫,想到霍延也到了親的年紀,霍大夫又有了新的煩惱。
霍大夫試探著問道:「夫人,你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去年兩家家長稍微接了一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霍大夫是醫生,醉心醫,不耐煩猜測人心,尤其是宋子期這種場人的心思。
霍大夫一開始覺著宋家有意同霍家結親。可是時日一長,宋家那邊沒靜,霍大夫又對自己的判斷猶豫起來。一時間的拿不準宋子期宋大人的想法。
這回宋安然主提起霍延的婚事,霍大夫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在霍大夫看來,宋家的事就沒有宋安然不知道的。更何況事關宋安蕓的婚事,宋安然更要關心。
宋安然神一笑,說道:「霍大夫為人醫者,怎麼連這點耐心都沒有。」
霍大夫先是不解,接著又恍然大悟。宋安然言下之意自然是讓他多等一等,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霍大夫高興地說道:「幸虧今日和你見面,要不然老夫還要繼續替霍延那小子心。既然宋大人已經有了決定,那霍延的婚事就給宋家啦。老夫只等婚禮的時候出場就行了。」
宋安然角,有這麼不負責任的家長嗎?霍延沒了父母,唯一的祖父還是個甩手掌柜,宋安然都能想像霍延持自己婚事的苦模樣。
宋安然提醒道:「霍大夫,霍延是你孫子。對孫子好歹上點心。」
霍大夫連連擺手,「他都長大了,哪裏需要老夫心。既然事都解決了,老夫就先告辭。」
不等宋安然出言挽留,霍大夫就急匆匆地走了。
宋安然也是哭笑不得。
……
五天時間眨眼一過,就到了和霍大夫約定的日子。
一大早起來,宓難得顯得有些慌。
宋安然陪在宓邊,握住宓的手,「你要相信霍大夫。」
宓皺眉,「我自然相信霍大夫,我是擔心四弟。他……」
宓不好在宋安然面前說定的私,畢竟一個大男人怕痛,在宓看來是一件很不彩的事。
宋安然並沒有主問起定的事,輕聲問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宓搖頭:「不用了。就我一個人陪著四弟過去。人多了,他會不自在。」
定那麼怕痛,一定不願意別人看到他害怕的樣子。宋安然去了,宓擔心會增加定的心理負擔。
宋安然笑道:「你要陪四弟去見霍大夫,就早點去吧。霍大夫那邊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們。」
宓點點頭,「你說的對,是該早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