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似乎站在了宋安然這邊,開始印證宋安然的話。
天氣越來越熱,卻始終見不到一滴雨落下。明明還是四月,京城卻已經提前進了夏天,人們每天都生活在蒸籠裡面。就連蟬都提前從土裡面鑽了出來。
宋安然看著窗戶外面的樹木,一個上午過去,一風都沒有。
宋安然拿起手絹,了額角的汗水,心裡頭有些不是滋味。
天氣越熱,就越說明宋安然的判斷是正確的。可是天氣越熱,也就意味著災得不到緩解,老百姓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宋安然想到這一點,心裡頭還是很矛盾的。
宋安然將喜秋進來,問道:「每個田莊都安排好了嗎?」
喜秋說道:「回稟夫人,都照著夫人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今年所有田莊租子全部減半,另外每個田莊至要打兩口井,錢全都從公中出。」
宋安然點點頭,說道:「那就好。希今年莊子上不會有人死。」
「夫人放心吧,租子減半,那些莊客都高興壞了。今年肯定不會死人。」
宋安然卻搖頭,「這種事可說不定。如果一直這麼乾旱下去,死人不過是遲早的事。」
就算是在京城,就算有朝廷賑災,也不可能照顧到每一個災民。
天災來臨的時候,往往伴隨著人禍。天災可怕,人禍更可怕。那些偏僻的小地方,正所謂天高皇帝遠,鬼才知道當地那些惡霸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喜秋擔心地看著宋安然,「夫人很憂心?可是災越嚴重,夫人的計劃就越順利。計劃順利,夫人也不高興嗎?」
宋安然輕聲一笑,對喜秋說道:「你說的我都明白。災越嚴重,離順安商行倒霉的日子也就越近。很快,四海商行重新進京城糧食市場的機會就會到來。
單從這方面來說,我的確應該高興。可是四海商行能力再大,也救不了每一個人。這段時間,肯定會有人家破人亡。
也有人從一個正常人,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喜秋,你可明白,我並不想見到人間慘劇,更不想為慘劇的幕後推手。」
喜秋急切地說道:「夫人從來都不是幕後推手。夫人一直在努力救災,夫人比順安商行那幫人做的多得多。
現在就算有人家破人亡,那也不是夫人的責任。所有的責任都該算在順安商行頭上。
是順安商行為富不仁,夥同其他糧商暗中哄抬糧價,還不準我們四海商行進京城糧食市場,真是豈有此理。他們喪盡天良,總有一天會遭到天打雷劈的。」
宋安然低頭一笑,「話是沒錯。要是我當初沒不那麼乾脆的退出京城糧食市場,現在我至還能做點什麼。罷了,先不說這些。白一回來了嗎?」
「奴婢去看看。」
小半個時辰之後,白一從外面回來。
遇事從來都是面不改的白一,這會也是一頭的熱汗。
白一來不及洗漱,就急切地對宋安然說道:「夫人,外面打起來了。今天有幾百個下苦力老百姓衝擊順安商行的倉庫。兩邊轉眼間就打了起來。
已經驚了五兵馬司,京城府尹,還有錦衛。那些下苦力的人,有一半被打傷了,還有一部分中途逃走了。剩下的全都被抓了起來。
另外,其他糧商或多或都到了衝擊。甚至有人激的要放火燒毀糧商的店鋪。現在京城市面上,到都是糟糟的。老百姓說什麼的都有,反正就是人心大。
要是朝廷再不管管順安商行那幫糧食,奴婢估計之後還會有更大的暴。」
宋安然聞言,蹙眉頭,「你知不知道那些下苦力的人為什麼要衝擊順安商行?」
白一說道:「奴婢聽說,順安商行三天糧價漲了五,而且賣給老百姓的全都是一些發霉變質,甚至是被水浸泡過的糧食。有人吃了從順安商行買來的糧食拉肚子,活生生的拉死了。
而且死的不是一個人,最近這段時間吃了順安商行的糧食死的人加起來足有十幾個人。多半都是那些下苦力的工人。還有一些虛弱的小孩和婦。
今天一大早,又有人吃了順安商行的糧食過世。老百姓群激憤,幾百個人全都衝到順安商行的糧倉,想要討要個說法。結果說法沒討要到,反倒是被打傷了。」
宋安然冷冷一笑,目有些可怕。宋安然說道:「不作不死。順安商行這麼干,本就是自尋死路。」
看到對手自己作死,宋安然心裡頭有些高興。不過又替那些吃了發霉變質食而死的人到可惜。
宋安然命令白一切關注京城的靜。看看京城府尹和錦衛要怎麼理這件案子。是繼續包庇順安商行,還是說秉公辦理?
如果繼續包庇順安商行,京城遲早要出大子。甚至在京城周邊即將滅絕的白蓮教也有可能死灰復燃。一想到那種可能,宋安然都替府頭大。
一邊是沒飯吃的老百姓,一邊是唯恐天下不的白蓮教,宋安然倒是要看看朝廷和元康帝如何應付這次危機。
要是應付不好這次危機,等到六七月份雨季到來,那時候只怕會死更多的人。
幾百個老百姓衝擊順安商行在京城的糧倉,這件事放在地方上,最多就是一件治安事件,連個浪花都沒有。但是放在京城,這件事就太嚴重了。
幾百個人聚在一起衝擊順安商行糧倉,這是一件質非常嚴重的事。今天幾百個人衝擊商行,明天幾千個人衝擊府,那可怎麼得了。
這麼重大的事,京城府尹和錦衛第一時間就稟報給元康帝知曉。
元康帝剛得知此事的時候,氣的吹鬍子瞪眼,一群刁民,竟然敢膽大包天衝擊務府下面的順安商行,簡直就是找死。
後來從京城府尹那裡了解到事的真相后,元康帝更是氣的牙齒咯吱咯吱作響。差一點就要提劍殺人。幸虧劉小七機靈,及時勸住了暴走的元康帝。
「陛下息怒。幸虧事發現得早,還有彌補的機會。」
元康帝怒視劉小七,「去將魏德召給朕來。」
劉小七趕說道:「陛下可是要詢問順安商行的事?啟稟陛下,順安商行是寧家人在打理,務府只是在裡面佔了份。」
這樣的好機會,劉小七肯定不會放過寧家,也算是間接的算計寧皇后。
元康帝雙目噴火,「廢什麼話,趕將魏德召還有寧家人統統到宮裡來。朕要問問他們,是不是打算激起民變,推翻朕的皇位。在京城地界,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都敢這麼干,可想而知在地方上,他們又是如何的無法無天。只怕比朕這個皇帝還要威風八面。」
這話幾乎等於誅心。
京城府尹和李指揮使全都低下頭裝作鵪鶉。他們後悔聽到這番話。要是事後元康帝後悔了,會不會殺人滅口啊。
還不到五月,京城府尹已經出了滿頭的汗水,可是他卻不敢手去汗。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大殿。
李指揮使的況要稍微好一點。他畢竟是元康帝的忠實走狗,元康帝就算要殺人,暫時也殺不到他的頭上。李指揮使只是擔心又一次同寧家寧皇后對上,這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化解。
劉小七奉命去人。經過李指揮使邊的時候,劉小七還特意瞥了他一眼。
李指揮使哆嗦了一下,心想劉公公用那眼神看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是要給我傳遞什麼消息嗎?李指揮使只恨自己腦袋瓜子不夠靈醒,看不劉公公的用意。
其實劉小七看李指揮使的那一眼,並沒有實際的用意。他只是好奇李指揮使這個人。
劉小七知道,李指揮使同宋安然的關係很好,還是靠著宋安然的幫扶才能有今天。劉小七就是好奇,李指揮使這個人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宋安然的重視?難道就因為他比較傻嗎?
劉小七出了大殿,吩咐小侍去人。然後又返回大殿繼續伺候元康帝。
元康帝正在砸東西,他都快被下面的蠢貨給氣死了。
元康帝這會真的有殺了寧家人,務府,以及順安商行那幫人的心思。將那幫飯桶統統殺,他倒是要看看,以後還有誰敢在糧食上面做文章。
可是元康帝卻想不,自古以來,商人們都喜歡在糧食上做文章。只因為到糧商買糧食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沒錢沒權,這類人最弱可欺。一到災年,老百姓就了有錢人眼中待宰的羔羊。
元康帝將案頭上的東西,全都扔到了地上,發泄了一通怒火。
然後元康帝又命人去將戶部尚書宋大人請來,另外將當值的幾位閣大佬都請來。
糧食問題,關係到一個國家的命運和基,元康帝不敢大意。必須要群策群力,商量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
一個小侍才柱子後面,的給劉小七打手勢,告訴劉小七魏德召已經來了,就在外面候著。
劉小七眼睛眨了兩下,小侍知機,趕退出了大殿。
劉小七躬對元康帝說道:「啟稟陛下,奴才去催一催,看看幾位大人都到了哪裡。」
「趕去。別讓朕等太久。」
「奴才遵命。」
劉小七躬離開大殿,先去見魏德召。
魏德召一見到劉小七,就差點給劉小七跪下來,「劉公公救命。」
劉小七冷冷一笑,「咱家剛才已經救過你一命。陛下聽說了順安商行那邊發生的事,得知順安商行在賣發霉變質的糧食,還吃死了人,然大怒。
陛下本來要下旨捉拿你,直接明正典刑,是咱家勸住了陛下。咱家告訴陛下,順安商行是寧家人在負責,務府只是參,經營事和務府沒有關係。
陛下聽了咱家的話,這才沒說要砍你的頭。不過咱家只能幫你到這裡,接下來能不能保住命,就要看魏公公怎麼做。」
魏德召恭恭敬敬地請教,「請劉公公教我。」
劉小七冷哼一聲,表十分高傲。他說道:「魏公公進去之後,該請罪就請罪,該認錯就認錯。千萬不要妄想推卸責任,就能逃過一劫。
魏公公想要得到陛下的原諒,除了請罪認錯之外,還要給陛下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京城大旱,老百姓沒飯吃,順安商行沒有盡到責任,提供不了足夠的糧食。
魏公公,你可有想好這個問題要怎麼解決?順安商行要是供應不了那麼多糧食,最後死人,激起民變,魏公公覺著自己到時候還能活嗎?只怕到時候最先死的人就是魏公公,還有魏公公的徒子徒孫。」
魏德召皺眉,他知道劉小七說的都是對的,可是要解決順安商行的問題,必須借用四海商行的力量,這是魏公公不樂意的。
奈何形式比人強,今天為了保命,他只能豁出去,先躲過今天這場劫難再說。
魏公公跟著劉小七進大殿,當機立斷跪下來,磕頭請罪。邊請罪,邊痛哭流涕,一臉的懊悔和痛不生。
一旁的李指揮使見了,頓時甘拜下風。心想宮裡面的公公,能坐上總管太監的位置,果然不簡單。是這聲並茂的哭聲就讓人產生了惻之心。
李指揮使慨了一下,也就那麼一下,之後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對於魏公公哭泣,元康帝沒有毫容。他連踹魏公公幾腳,大罵狗奴才。
魏公公被踹翻在地,然後繼續磕頭請罪,說他自己沒盡到監督的責任,才讓下面的人胡作非為,差點釀大禍。
元康帝正在怒頭,乾脆一把出利劍,就朝魏公公刺去。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有小侍從大殿外進來,「啟稟陛下,承恩伯到了。宋大人同閣的幾位大人也都到了。」
元康帝本還在氣頭上,聽到人到了,這才努力平息怒火。然後對魏公公說道:「滾到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