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照著醫的話,仔細用藥,那額頭上的傷三五日後雖消下去,卻留下一道細小的疤痕,雖不顯眼,但到底不大好看,隻能用細遮住。
對著鏡子裏的青葙,柳芝有些可惜道:“都怪那日奴婢沒快些回去,不然殿下也不會……”
搖頭:“楊夫人也太過狠心了些,殿下怎麽說都是的兒,也真下得去手。”
那日,見到青葙額頭帶從承恩殿裏出來,還以為太子殿下對太子妃了手,直被唬了一跳。
後來知曉青葙傷是因為楊氏,又不免慨太子妃命苦。
太子妃從不在們這些宮人麵前說起自己從前的事,但長了耳朵的都知道,太子妃是在關東長大的,而王家在前朝卻世代盤踞在江南,雖比不上高門大戶,但到底也是世族人家,這樣人家的兒卻流落民間,還流落到離江南千裏之外的關東之地,其中必有。
關東苦寒,且前些年飽戰,可想而知,太子妃這樣一個弱的娃在那裏是了多的苦楚才能平安長大。
想,太子妃在王家人找到的時候必定很是高興,然而……
柳芝歎了口氣,瞧著楊氏這一年的所作所為便知,太子妃回到王家的那一年裏怕是也沒過過什麽好日子。
見唉聲歎氣的,青葙不由拉著的手道:
“好姐姐,這疤這麽小,有什麽的?放心吧,旁人瞧不出來。”
柳芝無奈,就知道等著的必然是這句話,太子妃心大的沒邊,好似這世上除了太子,就沒在乎的事。
不對,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有時候甚至覺得,太子妃好似連太子也不在乎。
真是奇怪,這兩個月太子不見人影,太子妃幾乎日日做了糕點守在承恩殿外頭,等著太子殿下回來嚐一口。
誰見了不說一句深義重,可為何還會有這樣離譜的念頭?
定是這些日子日日聽櫻桃那丫頭對著那鸚鵡念叨,被念昏了頭了。
說曹曹便到,隻見櫻桃將自己裹粽子一般從外頭掀了簾子進來,一邊走一邊抱怨:
“這麽冷的天,可真要凍死人了。”
“就屬你最怕冷。”柳芝笑著用手指推的額頭:“你辦的事辦了麽?”
櫻桃輕哼一聲,道:“我怎麽會將殿下的吩咐忘了。”
然後小跑到青葙跟前,道:“殿下,我守了小半個時辰,太子殿下今日也回來了。”
青葙十指叉,將下枕在上頭,意外道:“是麽?”
前兩個月李建深回東宮的次數屈指可數,可自從前幾日摔了額頭被他撞見後,他便日日回來,卻也不見,當真是奇怪。
不過李建深這個人,一向是隨心所,他做什麽自有他的理由,旁人一般很難猜。
青葙手捧著下,右手食指不斷跳著。
多半是同盧聽雪鬧了別扭,除了這個,青葙想不出別的原因。
不過不管他為什麽回來,能見到他的臉總是好的。
青葙抬頭,對著櫻桃道:
“去問問廚房,紫薯山藥糕做好了沒,若好了,便派人給太子殿下送去。”
“哎。”櫻桃朗聲應是,也不知是不是太子殿下吃慣了太子妃做的糕點,若在從前,太子妃送去的糕點是定要被丟出來的,這幾日以來,卻都收下了。
正要離去,卻忽然想起一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轉對青葙道:
“對了殿下,您的父親王植大人傳了信兒進來。”
青葙想起這個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的父親,麵淡淡的,點頭:“說什麽?”
櫻桃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青葙接來看過,然後默不作聲。
看來,怕是有人到府中警告了王植,他這才特意替楊氏寫了一封告罪書上來,說王婉然就要議親,這時候若是生了事端,怕是找不著好人家,請為了妹妹不要計較楊氏的過失。
除此之外,裏頭無一句問好,更無一句提及額頭的傷勢。
這是這位生父親頭一次給寫信,竟是這樣的容。
青葙隻覺得那封信像是這數九寒天裏煉化的一把冰刀,正在一點一點往的心尖上刺。
這就是的親生父母,與脈相連的家人。
看著那封信,此刻更是分外想念從前在關東的家,想得心尖疼。
隻可惜……那人不在,的家也早沒了。
青葙起,將手上那封信扔進炭盆裏,看著它一點一點地化作灰燼。
幾日之後的醉旺樓裏,魏衍正優哉遊哉地倚著憑幾欣賞歌舞,這家酒肆前幾日剛來了位胡姬,能唱能跳,尤其是那胡旋舞跳得最好,回回能贏得陣陣喝彩。
此時,魏衍一邊打著拍子一邊吃酒,正好不快活,忽然察覺到頸邊一涼,他霎時騰而起,一個翻轉,拔出腰間短刃就要向來人刺去。
那人輕哼一聲,捉住他的手臂一按,短刃便猝然掉落,那人一手,利落接住。
“殿下?”隻見李建深穿一尋常圓領胡袍,手拿象牙扇,正站在不遠悠悠地看著自己,魏衍立即酒醒了一大半,就要跪下。
李建深坐下,道:“你這樣跪我,旁人瞧見又要問東問西,出來一趟也不安生。”
魏衍的便沒跪下去,他長呼一口氣,道:“方才殿下可要嚇死臣。”
他跟著李建深坐下,招呼人添酒加菜。
“殿下這時來找臣,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李建深著酒杯不住搖晃,眉頭微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著不知名的緒,卻不說話。
魏衍瞧他這樣子,心下便有了計較,道:
“殿下既然不說,那就由臣來猜。”
他笑了笑,眼中趣味漸濃:“殿下近日可是心緒不寧?心裏總想著一個人,還是一個人。”
李建深這幾個月太過反常,想不他注意都不行,他稍稍一打聽,便知曉了其中緣由。
李建深停下搖晃酒杯的手,仍舊不吭聲。
魏衍接著道:“殿下心底裏想同親近?”
李建深這回張了口:“親近?”
他同太子妃還不夠親近麽?在這世上,他隻同那樣親近過,彼此之間幾乎毫無距離,可是他很清楚,他要的不是這個。
魏衍往裏扔了一粒花生米,道:“是,親近,總是想著念著同在一起,若是瞧不見便神魂恍惚,仿佛丟了魂一般的親近。”
李建深蹙起眉頭,垂下眼簾,一雙眸裏罕見地出現一困。
他……想對太子妃那樣麽?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隻要一閉上眼,眼前總是會出現的臉,而且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他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
魏衍難得見到李建深出這樣的神,不由嘖嘖稱奇。
人都說太子對盧聽雪一往深,可是這麽多年,他從未見過太子因為這樣過。
輾轉反側,心緒不寧,甚至跑到這裏來找他這個臣下來尋求開解,這樣的太子殿下,從未因為盧聽雪而出現過。
魏衍指著那胡姬對李建深道:“殿下,您可想同親近?”
李建深皺起眉頭。
他又道:“那……盧娘子呢?”
李建深揚手飲盡杯中酒,搖頭。
魏衍笑意加深,悠悠道:“那太子妃殿下……”
李建深眼睫猛地一,了手中酒杯。
魏衍見此,便住了口,知道需得他自己想明白,便給自己添了一杯酒,仰頭飲盡,然後接著欣賞舞蹈。
不一會兒,他瞥見一人,眼睛忽然一亮,對李建深道:“殿下您瞧,那是誰?”
李建深抬眼去,隻見一個穿著不俗,瘦高的青年從樓下走過。
“趙家三郎,當年可也是過求娶盧娘子的念頭的,如今在這裏瞧見,也是緣分。”
李建深神未變,眼中無波無瀾,仿佛看見的隻是一個陌生人。
當初看到青葙同張懷音走在一起時,自己不是這樣的。
李建深好似明白了什麽。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盧聽雪的就是世人所說的喜歡,可是如今才知道,那不是。
他從未為茶飯不思,輾轉難眠過,更不會在看見的慕者的時候氣憤傷心。
可是為了青葙,他會。
李建深突然起離去。
魏衍看著他的背影,搖頭輕笑,然後繼續轉頭看那胡姬跳舞。
街道上,譚琦牽著馬守在酒肆外,風吹起馬上的鈴鐺,叮當作響。
今日是個大晴天,卻仍舊十分寒冷,馬兒踢踏著蹄子,不斷從兩隻鼻孔中噴灑出白氣。
“主子。”譚琦向李建深行禮。
李建深接過鞭,飛上馬,策馬揚蹄,往太極宮飛奔而去。
他想見青葙,立刻。
路上行人紛紛躲避,譚琦帶著剩下的親兵上馬,追隨李建深而去。
一時之間,街道上塵土飛揚,馬蹄聲四起。
在醉旺樓對麵的一家胭脂鋪,盧聽雪正在挑選胭脂,聽見馬蹄聲,不下意識過窗子往外瞧,正瞧見李建深騎馬從自己麵前飛奔而過。
已經有多日不見他,一著急便喊了兩聲,李建深像是沒聽見,連頭都沒回,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
盧聽雪放下手中胭脂盒,輕咳兩聲。
太子這麽急,是要往哪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在2021-10-0420:46:48~2021-10-0522:08: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哈哈哈2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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