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花飄香!
寸心堂,百年樹齡的桂花樹開滿了黃的花兒,濃郁的樹冠,遠遠去,猶如一柄巨大的傘。
樹榦上,靠近地面的那一節,赫然劃著三道紅的痕跡,一道比一道略高些。
地面上鋪著乾淨的布,布上落滿了桂花。
唐宓穿著白羅踩在布上,小胖胳膊上掛著個小花籃,正撅著屁吭哧吭哧的撿桂花。
「小三娘,差不多了。咱們該回去了。」
三年過去了,小丫鬟阿陳已經長了十二三歲的窈窕,穿杏紅的,烏的頭髮梳了雙環髻,胖胖的臉拉長了,看著十分清秀可人。
小姑娘沒了當年的跳、八卦,言行舉止穩妥了許多。
也鞋站在樹下,不是為了撿桂花,而是為了照看唐宓。
唐宓直起子,任由阿陳給去額上的汗珠兒,看了看籃子裏的花,點點頭,「嗯,應該夠做桂花糕了。」
阿陳鬆了一口氣,現在雖已秋,天兒還熱著,眼瞧著日頭高升,唐宓若是熱出個好歹,那該如何是好?
從唐宓手裏接過小花籃,阿陳轉手給了小丫鬟阿周,自己則蹲下來給唐宓穿鞋。
穿上鞋子,唐宓揚起小腦袋,正好看到樹榦上那道幾個月前剛劃的紅痕:嘿,真好,又長了一歲!
「小三娘,小三娘,廚房剛做好雕胡飯(用菰米煮出來的飯食),夫人喚您去吃呢。」
唐宓的另一個小丫鬟阿蘇顛顛的跑來,氣還沒勻,便咋咋呼呼的說。
「阿婆喚我用飯了?」
唐宓開心的瞇起了眼睛,喜好食,寸心堂的廚娘是祖母花了重金從宮裏挖來的,做得一手好雕胡飯和湯餅(即麵條)。
只可惜阿娘說菰米寒,小孩子不能多吃,唐宓每次都只能對著香氣撲鼻的雕胡飯流口水。
這下子好了,是阿婆讓吃的,嘻嘻,阿娘應該不會再阻攔了吧。
唐宓拎起鵝黃的子,噠噠噠的跑進了堂屋。
屋裏,趙氏垂足而坐,心腹阿袁站在一旁回稟事。
「……萬姨娘說冰不夠用了,四娘熱得直哭。」
趙氏端起茶盞,輕啜一口,「要多都給!」不就是幾塊冰嗎,王家不缺這點東西。
「楚姨娘,嗯,、說最近沒胃口,想吃點兒酸酸的東西,前些日子二娘莊子上送了些山楂,、想要——」阿袁很是猶豫,但還是把楚姨娘的話轉述了出來。
「二娘的東西,我這個做阿家的都不好手要,一個婢妾竟有臉張口?」
趙氏冷笑一聲,吩咐道:「告訴阿楚,懷孕之人不宜吃山楂,如果還想順順利利的生下孩子就給我管好那張!」
阿袁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的說:「夫人,楚姨娘懷了子,老夫人找人看了,說是個小郎君,將軍非常高興,楚姨娘正、正得寵。您這麼說,、還罷了,萬一將軍——」
王家上下的人都知道,王驃騎想兒子想得眼睛都紅了。
這回侍妾懷孕,還據說是個男胎,王驃騎高興得就差把那侍妾捧上天了。
雖然趙氏在王家的地位不可搖,可王家的家主畢竟是王鼐啊。
如果趙氏就這麼跟王鼐頂上,那、那結果還真不好說呢。
再說了,不就是一捧山楂嘛,想必二娘不會吝嗇。
何必為了這個跟王鼐起衝突?
趙氏搖搖頭,「放心吧,將軍那兒我會說的。」
男胎?呵,做夢去吧!
趙氏怎麼可能會讓王鼐有親生子?
「是,婢子明白。」
阿袁答應一聲,繼續回稟,「老夫人六十大壽,梁州的親戚和鄉鄰都要進京來祝壽。今日又到了一家,說是將軍姑母的小姑子的兒子。夫人,您看安排在哪兒合適?」
趙氏放下茶盞,了額角。
八月二十四日是萬氏的生辰,今年正好是六十大壽。
古人都講究個錦還鄉,王家富貴了,萬氏也想在眾親戚、鄉鄰面前顯擺顯擺。
因著兩個兒子都在京里當,回鄉不太現實,萬氏便想借過壽的機會,將老家的那些人都接到京城裏來,好好的熱鬧一番。
王鼐、王鼎都是小子,老娘發話了,他們不敢不聽,忙吩咐下去:寫請帖、送信,順便把盤纏什麼的都一併送到梁州鄉下。
王家的親戚們早就希能進京,若是能留在京城過好日子,那就更完了。
他們接到信和盤纏,忙不迭的打包行李,攜家帶口的直奔京城。
還有那心機重的,乾脆把房子和田地全都賣了,擺出一副全家投奔的模樣,直接沖著王家而來。
親戚來了,與萬氏關係還算不錯的鄰居也都先後啟程。
於是乎,王家每天都會接到與王家有著各種靠譜、不靠譜關係的客人。
王家的那些近親上門,趙氏招待也就招待了。
可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都找上來,趙氏就有些頭疼了。
更讓不能理解的是,萬氏把曾經欺負過的王氏族親也請了來,還特意吩咐好吃好住的伺候著。
這是什麼意思?
有恩報恩是應當,可有仇的卻還要善待,這……話說萬氏真心不是多寬厚、豁達的人啊。
但,人家來都來了,趙氏不能拒之門外。
忍著煩悶,逐一將人都安排下來。
起初來的人,王家的客舍還能安排得開。
可到了後來,一來就是一大家子人,拖兒帶的,有的還帶著家裏的鴨鵝狗……趙氏沒辦法了,只好將後巷的僕役房舍空出來,勉強將那些人安置下。
時至今日,竟是連後巷都塞滿了。
阿袁無奈只得報到趙氏跟前。
趙氏扶額,什麼姑母的小姑子的兒子,這都什麼關係?
阿袁似是想起了什麼,趕忙補充了一句,「哦,對了,聽說是楚姨娘的表哥,這次進京還帶了三個未出閣的堂姐妹。」
……趙氏無語了,算是明白這些「親戚」趕集一樣奔赴王家的原因了。
無他,榜樣的作用!
話說從三年前開始,萬氏不知道是了誰的攛掇,開始張羅著給王鼐納妾。
趙氏沒反對,對而言,王鼐不過是名義上的丈夫,納一個妾,還是納N個妾,都跟沒有半文錢關係。
不過,趙氏卻不願沾手,嫌噁心。
乾脆以「阿家眼好」為由,將此事徹底給萬氏。
萬氏樂得兒媳婦不管,擼起袖子,大張旗鼓的忙活起來。
萬氏的想法很頑固:水不流外人田!
所以,直接從親戚中挑選。
什麼娘家的遠房侄,什麼遠房堂妹的兒,什麼堂房小姑子的兒……萬氏一口氣給王鼐納了三房侍妾,個個都是親戚,個個都「好生養」。
也確實是「好生養」,三個妾過門不到三年,便有一個生了兒,另一個懷孕在。
萬氏和王鼐高興壞了,覺得他們距離「奪回爵位」的目標又進了一步。
母子兩個對那兩個侍妾十分看重,連帶著連們的娘家也得了不好。
消息傳回梁州,王家的其它親戚都心起來——兒飛上枝頭,全家跟著福啊。
萬氏這次過大壽,那些心的人家便都來了,把家中、親戚家中的適齡子都帶了來。
唐宓在門口聽得直咋舌,掰著小手指數著那些七拐八繞的親戚,不由得嘆了一句:我家的表親數不清啊,數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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