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北平城都在等著你發飆，可你卻在家里逗弄孩子。”

張輔比方醒早回京兩個多月，全程目睹了那場叩闕，所以擔心方醒回來會展開報復。

可到了方家后，方醒卻不在，最后還是在河邊找到了他。

歡歡和無憂坐在邊上看漁網，方醒和張輔在邊上散步，家丁們在周圍游走。

張輔居然胖了一些，這個發現讓方醒有些想笑。

“你也黑了。”

張輔有些窘迫的指指方醒的臉。

方醒臉道：“到了我這個歲數，小白臉就是病，所以還是黑些好。”

張輔微微嘆息，“土豆他們還小，所以你不能過于莽撞了。”

黑些好，那就是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陛下是底線。”

方醒的話讓張輔無話可說，只得嘟囔道：“你啊你，陛下那是釣魚呢！”

“這是決戰，我不在……”

方醒有一種被朱瞻基背叛了的覺。

張輔不知道他的想法，于是勸了一陣后，就被無憂邀請一起去起網。

“魚！魚！”

歡歡跟在無憂的后歡喜的拍手。

漁網被緩緩拉回岸邊，當看到掛著的魚后，兩個孩子都興的不行。

無憂帶著歡歡取魚，最后得了半提籃，就跑過來顯擺道：“爹，好多。”

“好閨，好兒子，走，咱們回家做酸湯魚！”

方醒夸贊著孩子們，無憂帶著歡歡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前方，他和張輔在后面說話。

“國子監完了，德華，得饒人且饒人，不然又是一場風波。”

……

方醒進城了。

在回京的第二天早上，他打著哈欠出現在皇城外。

稍后俞佳親自來迎，給足了面子。

“興和伯這一次出行辛苦了。”

俞佳主和方醒寒暄著，方醒也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著，很是淡然。

從朱瞻基登基之后，方醒就有意和俞佳、賈全這些人拉開了些距離，只是為了避嫌。

俞佳一直在等著方醒問自己宮中的事，可一直等到了方醒進去陛見前依舊無話。

他的膽子依舊大！

俞佳覺得那些說方醒出京是避禍的言論可以消停了，誰信誰就是傻子。

方醒稟告了這一路出行的況，最后提及了跟著自己回京的阿臺。

“阿臺在塞外多年，功勞不小。”

朱瞻基簡單的下了定義，有功，但是很抱歉，阿臺此后也只能富貴了。

“漢王叔在華州如何？”

朱瞻基目前最關注的就是這個。

提起漢王，方醒也輕松了許多：“殿下在華州很自在，臣離開之前，殿下帶著人已經出發了，準備探索出更適合定居的地方，為后期的移民做好準備。”

朱高煦的子是絕對坐不住的，才到烏鎮就下令清理人口，所有的壯丁都要接練。

其后他更是派出斥候深陸，然后親自帶隊出發，準備在華州的陸建立一個大型定居點。

“臣此次帶回來了不金銀，都是從華州和南海諸地出產的。”

“好！只是夏元吉的，怕是……”

夏元吉不行了，當方醒到了夏家時，夏元吉已經陷了昏迷之中。

他坐在邊上，回想著兩人之間的過往，良久不肯離去。

生老病死本是規律，可方醒臨走時還神抖擻，還能罵人的夏元吉卻已經再也起不來了。

走出夏家，方醒站在外面，瞇眼看著藍天。

“興和伯。”

沈來了，他也胖了不，原先森森的那張刀疤臉也多了和氣。

這就是生活！

方醒此刻才理解了帝王為何喜歡尋求長生不老之道。

他們在進中年之后，會看著自己的前輩不斷在衰老而惶然，當這惶然從量變轉為質變后，寵信方外人就不是什麼稀奇事。

“那些人頻繁聚會很有錢，錢從哪來的？”

“興和伯，是幾位豪商，他們的背后有些人。”

“那些人很了得嗎？”

方醒出手去，照在手心上，暖洋洋的。

沈為難的道：“興和伯，為首的一個商人……”

方醒搖搖頭，目視著沈問道：“誰的人？”

他知道這人的來頭不會小，否則哪怕是尚書也不會讓沈猶豫。

沈低聲道：“是楊士奇的兒子。”

“楊稷？！”

方醒幾乎就是口而出。

沈點點頭道：“楊稷一直在老家，這次有江西豪商在里面攪合，商人已經拿下了，可他供出來自家的生意里有楊稷三的子。”

方醒捂額道：“楊稷可摻和進來了？”

沈遲疑了一下，“不知道，那豪商供認楊稷摻和了叩闕之事，可卻沒有書信的證據，還說什麼看了信之后，送信人當即就把信給吃了。”

方醒差點想捧腹大笑，他搖搖頭道：“楊稷不可能那麼傻，還吃書信， 那不是扯淡是什麼。”

沈也失笑道：“錦衛傳遞信息都沒那麼夸張，下自然大半不信，只是這個豪商就是靠著楊稷才漸漸做大的……”

方醒也有些頭大了。

輔政學士里唯一不讓方醒生出反的就是楊士奇，而楊士奇對自家的兒子也是夸贊有加，每每說楊稷在老家是如何的規矩，如何的不生事。

“當年楊大人把楊稷弄回了老家去，也沒安排個職位，這就是大公無私。可楊稷……”

沈搖搖頭道：“錦衛收到了一些消息，說楊稷在老家不大安分，有些紈绔。”

“紈绔？”

方醒想起了有商人向楊稷買楊士奇字畫的往事，而當時他提醒過楊士奇，可楊士奇卻對楊稷深信不疑。

“紈绔有許多種。”

方醒面無表的道：“有的只是喜歡出去顯擺吹噓，不務正業。有的欺鄉鄰，無惡不作，你說的是哪一種？”

沈微微低頭道：“下……地方上有人說楊稷的手上有人命。”

“可確實？”

方醒盯著沈問道。

沈苦笑道：“下在得知消息后就已經派人去江西查探，消息很快就能傳回來。”

方醒回看著夏府的大門，說道：“夏大人怕是不行了，楊士奇再下去，朝中就會有些震，時機不好啊！”

沈目閃爍道：“興和伯，那您的意思是……”

方醒拍拍他的肩膀，認真的道：“不要去揣測這些，作為錦衛指揮使，你需要的是判斷對錯，而不是去判斷這人背后的勢力有多大。”

沈拱手道：“下錯了。”

他想起了紀綱，那位可不就是從這些小開始的嗎。

而且東廠一直在想揪到錦衛的大錯，要是被捅上去了，那就是沈想和楊士奇勾結的大罪。

沈想到這里時，不汗流浹背。

方醒饒有深意的道：“要站穩了。”

沈拱手道：“多謝興和伯提醒。”

方醒說道：“回去吧，此事……我先去找楊士奇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