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拿到了中饋,揚眉吐氣,借著這便利,恩威并施地收拾了幾房下人,又更為心地關照了自己的一雙兒,大廚房小廚房燉補湯的鍋咕嚕嚕地就被停歇過,兒子備考是最費腦子的,兒花一樣的年紀,還是全府最出挑的姑娘,更要好好將養。
沒拿到中饋之前,兒子兒每日的燕窩也是不缺的,只是有庫房里那些最珍貴稀罕的好東西,這下子什麼極品燕、紫參、鹿茸、冬蟲夏草見過的沒見過的通通翻了出來,只恨肚子不夠大不能一口吞了。
一時間其他房里的竟都讓了步,就連大房主母養病的湯藥都要往后靠。九兒氣不過上去理論,還被似笑非笑地拿話擋了回來。
“哎呀九兒姑娘,實在是爐灶挪不開,二夫人忙得團團轉,不但老國公老夫人每天都要有補湯藥膳健補著,二爺馬上就春闈了,這是耀門楣的事兒,哪能不好好補補?再幾個姑娘可跟野的鄉下丫頭不同,每日啊都得有一盞燕窩細細地養……”
“是藥三分毒,這國公夫人,也不是生了什麼大病,歇息幾日就好了,再說二公子馬上要下場,合該討彩頭,這景,吃藥多晦氣……大不了,你在小廚房支個灶,熬一碗便是了……老奴也是為了國公夫人好……”
一房主母要吃藥還得顧及侄子下場會不會染了晦氣,九兒氣了個仰倒,卻不敢去告訴王氏,只默默抹著淚,等到世子爺回府才去告了狀。
謝容鈺聽了,冷冷一嗤:“回去吧。且他們得意兩日,有他們的時候,母親那頭我會看顧。”
于是大房當真忍氣吞聲下來。
幾天后家宴上謝老夫人突然淌了鼻,角冒泡,還虛恭不斷,當著滿堂兒子兒媳孫兒孫的面嘟嘟嘟嘟響個不停,臊得謝老夫人掀翻了一桌子酒菜。
大夫一診脈,道是補得太過,火氣上涌,腸胃不所致。
謝老夫人當下就狠狠扇了曹氏一掌:“敗家的蠢婦!一個兩個好好兒的,要什麼燕窩人參都往肚子里灌!是沒見過好東西還是覺得府里從前薄待了你,這般上不得臺面!國公府家底再富庶,也要被你敗了!”
曹氏跪在地上嚶嚶嚶地哭,小輩們噤若寒蟬,也不敢,突然啵的一聲,怯怯地冒出了頭。
這……
好像,不是老夫人發出來的。
謝允伯挑眉掃眼過去,見大兒子老神在在不如山,謝容斐兄妹、謝瓊雯并幾個庶子庶僵著子,臉上像開了彩帛鋪子,紅一塊綠一塊紫一塊。
謝老夫人氣得指著曹氏渾發抖,氣不過使勁渾力氣又打了一掌,把發髻都打散了。
曹氏啊啊兩聲,躲了一躲,原本跪在腳后跟的上半彈了兩下,噗噗兩聲,迫不及待地蹦了出來。
二老爺臉上跟個醬缸子似的。
謝允伯撣撣袖,懶懶嘆道:“家丑不可外揚,二弟,既是你房里的事,你們便自己解決吧。”
說著一袖子揚到他面前,二老爺差點被撲面而來的臭氣熏暈過去。謝允伯卻負著一手,另一手左扇扇右扇扇,閑步出去了。
考慮到二公子,事到底沒有鬧得太大,謝老夫人只得把氣憋在心里,略施小懲,讓兒子把媳婦帶回去了。
曹氏里子面子丟了個干凈,不惹了老太太厭惡,二老爺還狠狠罵了一頓,連著幾晚都宿在妾室通房屋里。
心中恨恨,暗暗把賬算到了大房頭上。想到過幾天就是端郡主的賞花會,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是一條計謀。
二月十一,考生進場。
小廝提著寒的、飽腹可口的干糧,還有手爐炭火毯等什,跟著謝容斐一起來到貢院。
貢院門前已經熙熙攘攘地滿了各地考生,只待吉時一到院門打開,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許澄寧和李威來得不早不晚,提著考籃等著,陸昌在一旁絮絮叨叨。
“服夠不夠厚啊?里頭冷得很,凍著了不好,有沒有帶個毯子,好歹蓋一蓋……”
“阿澄你要好好吃飯啊,別寫順手了連飯都忘了吃。你不比威兄結實,要注意著點……去年考完秋闈,你可是足足病了小半個月呢!”
他沒完沒了地說,給許澄寧披上了他自己的厚襖子,又塞給兩人一人十來個煮蛋。
許澄寧把煮蛋跟饅頭放在一起,考籃里除外,還有一只水囊、白饅頭、醬餅子,和邢師娘給的一小罐子腌菜。
時辰一到,貢院門大開,衙役喝令著考生排隊接搜檢查。有些一看就知道是權貴之家的公子,只打了個招呼,就大剌剌地越過隊伍先進去了。
“嘁!不就是會投胎嘛!”像許多其他考生一樣,陸昌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然后鄭重地拍了拍許澄寧的肩,“澄弟,你可是長安府之,至要拿前十……”
話沒說完,看見許澄寧蒼白的臉和孱弱的子,怕說得太過,真的不顧惜,連忙改口道:“考不中也沒關系,你還這麼小,過幾年還可以再來!”
許澄寧哈哈笑,在他肩頭了一拳。
“我們要進去了,你快回吧,還能睡個回籠覺。”
陸昌哈哈笑,果真走了,遠遠朝他們揮手示意。
會試期間,兵馬司負責協助禮部圍守貢院。巡城指揮使謝容鈺騎在馬上,冷冷看著考生進場,并未忽略了他二弟進去時朝他投來得意又譏諷的一眼。
他懶得理會,繼續守著四周。余忽然瞧見一張有些悉的白凈面孔,他本能地去,又被烏的人群擋住了。
只是驚鴻一瞥,他并未想起在哪里見過那張臉,下屬剛好有事來稟報,他便把這事擱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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