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不知道謝鶯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就算因為生病要跟沈鑫分房睡，二樓也有足夠的房間，沒必要搬到更高一層的三樓去。

沈玥懷揣著不安，邁著沉重的步伐上了三樓。

沿著走廊，快要走到盡頭，才看到那一扇虛掩著的門。

有說話的聲音過細從里面傳出來：

“媽，爸說了會把姐姐帶回來的，您就放心吧！”

“你姐姐脾氣那麼倔……就算你爸出面，也不一定能說……”

“你都病得這麼嚴重了……姐姐肯定會回來的！”

“唉……瑤瑤啊，媽媽后悔啊……要是早一點找你姐姐和解就好了……我現在時日無多，萬一、萬一……”

“媽，您別瞎說！您只要配合醫生，這病就算不能治，也能得到控制的！姐姐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一定會原諒您以前做的錯事的！”

沈玥聽了半天墻角，在松一口氣的同時，一顆心又逐漸下沉。

看來謝鶯染病并不是沈鑫瞎編，但一想到可能沒多長時間可活，沈玥又心慌得不敢去面對這個現實。

“玥小姐，你怎麼不進去？”傭人端著水果上來，見直愣愣地站在門口，不免到奇怪。

沈玥立即回神，干地了個笑，說：“這就進去了。”

傭人很自然地將手里的托盤給：“那你把這個送進去吧，先生讓我給夫人和瑤小姐的。”

房間的門在這個時候被人用力地從里面拉開，沈瑤那張怒氣沖沖的臉出現在了們面前。

“紅姨，爸爸是讓你給我們送水果，沒讓姐姐送！你要是不想送，現在就可以辭職走人！”

紅姨是沈家的老傭人了，幾乎是看著沈玥和沈瑤長大的，對這兩位小姐在家里的地位有很清晰的認識。

不是第一次這樣對待沈玥，也不是第一次在沈家的其他人面前這樣對待沈玥，卻是第一次因此而到責罵。

覺到很委屈，可罵的是被整個沈家捧在掌心的瑤小姐，不敢還，也不敢為自己辯解，只能不住地道歉：“對不起瑤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沈瑤將沈玥手中的托盤奪過來還給紅姨，“你對不起的是姐姐，不是我！”

紅姨連忙轉向沈玥：“對不起玥小姐，請您原諒我！”

沈玥倒是沒料到沈瑤會為了而責難紅姨。

以前被家里的傭人欺負的時候，沈瑤撞見過幾次，但每次都目不斜視地直接走過去，從不曾像今天這樣而出。

“沒事。”擺了擺手。

相比起紅姨的欺怕，更在意的是沈瑤的反常。

們倆上次在葉行舟家里，分明鬧了個不歡而散，沒道理這會兒沈瑤會向著說話。

不過——

也有可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瑤冷聲吩咐紅姨：“你下去吧，水果我和媽媽是吃不下了。以后再讓我看見你或者其他人對姐姐呼來喝去，你們就直接去找方管家結工錢吧。”

“是，瑤小姐！”紅姨端著托盤，哆哆嗦嗦地走了。

沈瑤猛地抱住沈玥的胳膊，眼里含了一泡淚：“姐姐你真的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一邊說一邊把沈玥往房里拖。

沈家客房的格局、擺設全都相同，就連床單被罩都是一模一樣的純白。

沈玥一恍惚，還以為進的是自己睡了十多年的那間房。

謝鶯此刻半躺在客房中央的大床上，兩邊的臉頰比上次見面時凹陷下去了一些，面變了明顯的蠟黃。

穿著昂貴的真睡，長發披散著，在昏黃的燈下，整個人顯得愈發的憔悴。

“媽媽！姐姐回來啦！”沈瑤高興地大。

謝鶯也紅了眼眶。

“玥玥……”哽咽著朝出手，“快來媽媽這里！”

沈玥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過去。

害怕自己一走到近前，謝鶯又會變那張猙獰的臉，將推倒在地，拼命地踹打。

謝鶯自然看到了眼里的恐懼與戒備。

“玥玥……”無力地垂下了手，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到了被子上，“這些年，是媽媽對不起你。”

沈玥安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我知道，現在就算我說再多、做再多，都無法彌補過去對你的傷害。”謝鶯的手將被子攥，臉上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你愿意回來看我，我就很滿足了。”

“姐姐！”沈瑤不知何時也淚流滿面，搖晃著沈玥的手哀求：“你就原諒媽媽吧！、……這是最大的愿了！”

謝鶯抿著蒼白的，滿含期待的目落在沈玥的上。

沈玥卻怎麼也說不出“原諒”這兩個字。

謝鶯對造的傷害——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都是巨大的，即使死亡，也無法消弭。

“既然已經看完了，那我走了。”冷漠地轉，卻被沈瑤拉住。

“姐姐你別這樣！”沈瑤“嗚嗚嗚”直哭，“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陪陪媽媽吧！”

謝鶯也哭：“是啊玥玥！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了，你留下來陪我走完這最后的一程吧！”

把話說得很嚴重，沈玥幾乎是立刻就心了。

但不能太快退讓，否則這倆母必定會得寸進尺。

“明知道自己病得這麼嚴重，為什麼不去做化療？”冷冷問，“外貌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換、置家人的擔心難過于不顧？”

謝鶯心虛地低下了頭去。

“我……”囁嚅道，“化療的治愈率也很低，我想，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死得漂亮一點……不過……”倏地抬頭，目灼灼地看向沈玥，“如果你愿意留下來陪著我，我會接醫生安排的所有治療方案。”

太假了。

最后的這一句話，簡直假到離譜。

沈玥重又披上了盔甲，豎起了心防。

清楚知道自己在謝鶯心目中的分量，遠遠不夠讓謝鶯為改變已經做好的決定。

大約能夠猜到沈家的這一群人都在想方設法地將留下，可是為什麼？

這一次，他們又想利用來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