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自己就有覺,淡定地候了半日,下午指揮曼瑤等把隨用的東西搬到暖閣里,然后才傳穩婆和太醫,又人去給趙譽送信。
不想做個賢惠的人,自己生產足了苦頭,卻怕外頭的男人久等勞累所以不知會?這不可能!福姐兒偏是要他在旁陪著,要他親眼看著自己為了誕下他們的孩子糟了多罪。
所有的“賢惠”都只是人給自己加在上的重擔,男人未必見得領,不要做這種傻事。
趙譽很快就到了,跟著各宮也聽了消息。外頭圍了許多人,翹首企盼著欽天監監正斷言的“帝畔小星”誕生。
福姐兒開始覺得痛得不住了。趙譽隔著帳簾握著的手。
福姐兒臉蒼白,有氣無力地問他:“皇上,若我這胎仍是兒……”
趙譽打斷:“別胡思想,是兒,朕也寵。福兒,朕只要你好好的。”
他抬手抹去福姐兒臉上源源不斷的淚珠,心疼地將頭抵在肩上。
福姐兒周是汗,咬著牙,里有什麼東西正在向外推去。
這一胎生得很順利,兩個時辰后,屋里頭就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
坤和宮里,太后在佛前跪著,口中小聲地禱祝著。
竇嬤嬤掀了簾子進來,怕自己太急切嚇著太后,穩下了呼吸才沉聲道:“太后,祥福宮那位生了!”
太后轉過臉,期待地看著。
竇嬤嬤一字一句道:“是個男的,是個男孩兒!”
太后展開眉頭,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
有孫兒了。趙譽有兒子了。宮里頭有皇子了!
盼了多年,才盼來這麼一個好消息!
太后下意識地就想起,去祥福宮瞧瞧孩子,心里一急,步子卻怎麼都抬不起來。
竇嬤嬤慌忙將扶著:“太后,您子還未痊愈,可急不得!”
太后搖了搖頭,適才一高興,差點忘了自己還拖著病。
若是過了病氣給小皇孫可不好。
太后抹了把眼淚,點頭笑道:“是,你說的是!”
竇嬤嬤知道是太高興了。
無論太后多麼不喜歡哪個妃嬪,可對下一代的孫兒孫,都是一樣的親。夏賢妃人教壞了華,心里就怨了夏賢妃,前兒夏賢妃在宗人府求人遞消息給,都狠心沒理。
如今纏綿病榻,更是許多心思都淡了。
這些日子朝中又開始建議趙譽明年選秀,太后都沒有勸趙譽。
如今后宮冷清,只祥福宮稍顯熱鬧,趙譽喜歡,由著他罷了。
太后也大抵猜得出趙譽的心思,被人制得太久了,他一開始是存心挑個不合適的人出來與那些人較勁。后來卻是漸漸的用了心用了,那丫頭好,子也對趙譽的脾氣,比起那些個被選進宮來臉上寫著聰明兩個字的,琰貴妃這樣的小丫頭更得趙譽的心。
男人的年紀大了,也難免向往年輕鮮活的孩子。難得又懂得退讓,不爭不搶也從來不為家里頭跟趙譽吹枕頭風。如今皇子也生了,還能看不開麼?
小皇子的滿月酒辦得十分盛大。同一日宮里頭的妃嬪都晉了一級位分,鄭玉屏和周貴人都晉了嬪位,福姐兒的封號“琰”之前,又被賜了個“惠”字。這宮里頭的封號都是有講究的,封號上頭寓意好的字眼越多,越發顯得尊貴。
福姐兒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容華,大抵應該是到頭了。
家世不顯,遠不及當初蘇皇后主中宮時煊赫。論才德學識,也不足以匹配后位。和趙譽保持著出奇的一致,兩人在言談間都避之不提。福姐兒要的一直都很簡單,想好好的活著,帶著孩子們一塊兒好好的活著。趙譽肯照拂,安然接。趙譽若要再寵旁人,也能泰然之。
福姐兒一直是這樣想的。
可是轉過年來又是春天,宮里頭又要開始選秀了,聽說趙譽去了花園見秀們,福姐兒騙不了自己,心里頭難得像吞了蒼蠅一般。
華才兩歲,小皇子瑾煊才半歲,趙譽平素除了理事就是跟他們兩個玩鬧,待宮里頭進了新人趙譽就是走過場也得各歇兩宿,保不準就有更趙譽心的人。
曼瑤勸:“娘娘何不和皇上一塊兒去,心里也好有個底。聽說這屆秀里頭有不出眾的……”
福姐兒從娘手里接過瑾煊,沉聲道:“我不去!”
曼瑤見臉不佳,不敢再多勸,推著華上前,細聲道:“娘娘瞧咱們華殿下好像又長高了。”
福姐兒邊放著兩個孩子,忙到傍晚才歇會兒,聽外頭曼瑤指揮下頭的人在室擺飯,知道這是趙譽不過來了——往常趙譽過來,都在小廳里吃。
福姐兒盯著那一桌吃食,久久沒有落下筷子。
曼瑤悄聲進來,娘把孩子們帶了下去,才在福姐兒邊小聲道:“娘娘,皇上留了尉遲家的姐妹……”
福姐兒手里的筷子“當”地一聲摔進碗里。
回過頭來,已是淚流滿面。
卻是苦地笑著:“早已預知會有這一天,新換舊人,轉眼,我也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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