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凈空臉不紅心不跳，馮玉貞反倒臉上一臊，趕忙堵住他的，不讓他再往下說。

他這樣一提，話本里也有過崔凈空同公主二人一同出席宴會的場景，一想到將要那群圍坐的華雍容的高門貴婦，馮玉貞心里莫名了一下。

一切準備就緒，十一月初出發。

馮玉貞并非多貴的人，做主子都不愿意使喚別人，可是整天都悶在車里，行過山巒，偶爾車碾過碎石，腰眼被顛得發麻。

第二天就撐不住了，后塞著引枕，半靠在車壁，面蒼白。

崔凈空這時候便出手，展臂將可憐的寡嫂擁進懷里，坐在自己膝頭，溫熱的手掌探進，隔著一層薄薄的，在腰間按。

馮玉貞實在難地厲害，也顧不上會被趕車的田泰開簾子撞見的風險，任由他緩緩打轉著腰，半日都被青年這麼抱著。

崔凈空卻從這里得了趣，吃飯喝水也不下來，要不是馮玉貞惱，估計抱著寡嫂下車的事也不是干不出來。

下午抵達縣里，舟車勞頓之下，兩個人在客棧歇了半天，隔日起才提禮，一同去往知縣府上拜訪。

鄭茂章早早坐在廳堂里，手里握著一張昨日傍晚收到的名，上面寫明今日上午將與拙荊一同拜訪府上，某對大人的恩銘五，遂登門問候道謝。

他把這副名放在桌上，更仔細地觀察一些細節，尤其是鋒銳的筆鋒，喟嘆道，字字鋒芒畢，猶如出竅的利劍，同寫下這手好字的主人像極。

“這都一個晚上了，怎麼還看呢?飯都不吃了。”

一道聲音打破了他沉浸在欣賞贊嘆的心緒，繼室李氏端來一碗姜粥，放在他前的桌上：“姜粥暖胃，散風寒，趁熱喝吧。”

鄭茂章今早本就沒怎麼吃東西，因而腹中空空，他卻不著急吃，反而想到什麼，對李氏道：“今日府上要有來客，吩咐廚房早些著手午食。”

他前腳端起碗，后腳李氏頗有些無所事事，從桌上拿起那張名，是州南方一個沒落氏族的庶，琴棋書畫略略通曉，自然看得懂字。

快速瞄了一眼，面上卻有些不以為意，只漫不關心道：“你未免太瞧得上他了，解元歸解元，畢竟上還沒有差，再說，殊不知春闈他發揮如何呢。”

鄭茂章放下碗，避諱莫深道：“這位和京城里的人搭著門路，況且為人世、才學識都上上乘，以后不可估量啊。”

他惋惜地嘆一口氣：“我本想把穎姐指給他，可惜他竟然不知何時已然娶妻，了家室，分明前兩個月我還打探到他孑然一，只有一個寡嫂同他辛苦度日。”

“這是什麼話?穎姐不是說好同陵都的周家議親嗎?我可不要穎姐兒嫁一個窮酸讀書人!”

李氏不高興了，鄭穎是的小兒，今年十四歲，尚還盤算著將小兒嫁劉家、周家這些底蘊深厚的大族，崔凈空一個白，自然不得的眼。

正說著，忽地聽見門來報，說來了一對年輕夫婦，男方報上大名，正是崔凈空。

鄭茂章聞聲，連連讓門將人請進來，他則趕忙站起漱口，讓侍從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下去，又去泡一壺碧螺春來。

他去門口等著，只看到兩個影出現在回廊，一個高大拔的青年，和他旁邊走路姿勢略微歪斜的子，兩個人緩緩走來。

崔凈空和馮玉貞二人被引到廳堂，一位蓄著長須的方臉男子便站在門前，看樣子是特意等著他們，這便是知縣鄭茂章了。

鄭茂章瞧著五十來歲，他在知縣任上已有十年之久，往后調任的機會估計也是微乎其微。

他其實在秋闈之前，跟崔凈空于去歲院試揭榜當日見過一面。鄭茂章為知縣，理應給予幾句勉勵，那時候崔凈空沒說兩句話，忽而并未給他留下多印象。

而現在，他觀其相貌清雋雅致，眉宇間并全無任何瑟、諂之，跟傳聞中一般心智堅定，老持重，只一眼便斷定他日后絕非池中。

黔山這一帶窮山惡水，莫要說出什麼解元，治下八九個鎮子，正經讀書人寥寥無幾，每年會試，州各地碩果累累，唯獨他這里好似禿禿的一截枯枝，偶爾掛幾個零星的酸果子，磕磣得不行。

保不準落下一個“民智未開，教化不行”的罪名，本來他這麼些年下來都死心了，誰知道崔凈空橫空出世，一舉高中解元!這下可算揚眉吐氣，他也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崔凈空和馮玉貞兩人走近，馮玉貞落后半步，青年當即打躬作揖，語氣真摯：“承蒙大人恩惠，某遲延至今日登門道謝，鄭大人海涵。”

鄭茂章立馬上前，虛虛扶住他的手肘，爽朗笑道：“賢侄何必如此見外，分明是老朽有失遠迎。”

按道理來說，崔凈空并無必要對他如此客氣。鄭茂章雖也是舉人出，然而將近三十中旬才考中，名次更是墜在榜尾。

崔凈空倘若不再下場，于陵都尋個一半職，與他平起平坐總不問題。

不恃才傲，謙卑有禮，鄭知縣越看越滿意，于是更加惋惜，怎麼已經有了家室呢?

目落在隨他一同來的人上，好似腳方面有些病，看起來有些拘謹，也不敢抬頭胡張，面上迷茫地在崔凈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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