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雙手合十,慚愧的一笑嘆息:“原是應該的。”
往事暗沉。
當年如果不是他一時多言,也不會毀了一個年的錦繡未來。短短幾年,那個年就從云端之上跌了下來,何嘗不是他的罪孽。
自此他黯然退再不仕,藏于這山野之間。
二十年如梭,他藏于這山野之間,遇到有緣人,偶爾點化一二。后來,也曾再見到過十分靈秀的年輕人,但卻不再宣之于口,過于親近。
去年的元宵廟會那一日,時潯等一眾年人進來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
無他,龍章姿。
不單是時潯和傅斯年,那日他們邊跟著的一眾年人各個都是靈慧十足,即便是當日滿是戾氣的那個姑娘,上也是不住的矜貴之氣。
當然,給他印象最深的還是時潯和市長家的那位小公子,兩人上的氣場和眼神里出來的世故都太不一樣了,與周圍的一切都渾然隔絕,以至于讓他忍不住破了自己的原則。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記著當年的教訓,并沒有過多的關注,可他沒想到之后的緣分會一日比一日深。
直到幾個月后,他又見到了那位慕小姐,看到上翻天覆地的變化,看到了破釜沉舟的決絕,到底心中不忍,以至于一時心,為批了命格。
如果早知道時潯與時京墨的淵源,或許他從一開始便不會像當日一樣袖手旁觀。
不過,現在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命運最好的安排了。
時京墨上曾經發生過的事,他多多知道一些的,此刻再見到他,心中一時愧責,緒難得有些波。
時京墨大約猜到他在想什麼,淡淡一笑,倒是不怎麼在意。
或許他當年出事,有被批了命格的原因,但絕對不會是主要原因。即便他命格尊貴,但如果他懂得收斂鋒芒,行事低調,或許也不會遭了人家算計。
說后悔嗎,或許吧。
要現在說,肯定是后悔的。
可是當年他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正是一個年最朝氣蓬,心存期待和信仰的年紀。
十幾歲的他本就是一個年銳氣凜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那才是年人的心態。
所以當年,即便沒有大師的那些話,他依然會為眾矢之的。
畢竟,一顆新星的升起,畢然會閃耀四方的。
“你好像已經完全釋然了。”老和尚看著他,心中慨萬千。
“完全釋然嗎?”時京墨看了他一眼:“你看得出來嗎。”
老和尚捻著佛珠:“看得出來。”
時京墨微微仰頭,嘆息一笑:“這世間所有仇怨的消弭,大抵一邊靠忘,一邊…靠將心比心吧。”
許多事老和尚并不知道,但這句話已經完全了時京墨的心境。
他是真的,不怨了。
或許,他從來就沒有真正怨過。
時潯深吸了一口氣,半晌輕笑著搖了搖頭,也完全釋然了。
爸爸這句話,說的很對。
這世間所有仇怨的消弭,一邊靠忘記,一邊靠將心比心。
將心比心,易地而,在其位謀其事。
當年之事,如果換時京墨來做決定,或許他也會顧全大局而暫時放棄一人,其實當年,他自己就已經先做了決定。其實在時京墨直接作出選擇的時候,別人的決定就已經不重要了。
只是,后來發生的一切……在外人看來,大概就是意難平了。
離開的時候,老和尚一路親自陪著將時京墨送到了山腳下。
告別的時候,時京墨忽然問他:“沒想過出去走一走嗎?”
老和尚笑瞇瞇的:“有機會吧。”
時京墨一笑,轉上車了。
一行人回到容家,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陌生車隊。
時京墨看了一眼車牌,微微瞇眼。
傅斯年和容墨對視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時京墨已經回來一整夜了,上面也該知道了,這是特意派人來接了。
幾人一靠近,守在一旁的人員立刻就齊刷刷的敬禮。
時京墨看了一眼為首的那輛車牌,莞爾一笑。
傅斯年和容墨一眼去看到了不領導,立刻回了禮,但始終站在時京墨旁,不開口,也不上前。
然后,一眾領導們就在門外面繼續站崗等著,眼睜睜目送幾人回了家。
莊園里,黎然和傅予已經早早接到消息,從黎家回來了,黎父也在。
三位老爺子正在下棋,有一位在旁邊指揮,眼看著三人都吵吵起來了,一群人站在旁邊看著笑。
時京墨就是這時候回來了,正在吵吵的三個老爺子一抬頭,其中一個正滿臉不高興的一眼看到了時京墨,瞬間就定格在當場。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了,眾人都默契的不再出聲,安靜的看著。
“半輩子都過去了,您老兒下棋怎麼還這麼玩賴……”
時京墨懶懶一笑,看著那抬著一只胳膊準備悔棋的小老頭兒。
半晌,一聲脆響,棋子掉在了棋盤上。
秦老爺子瞬間站了起來,步履蹣跚的從走廊上一路沖了過來。
秦先生被父親推了一下,笑著扯了下角,往旁邊讓了讓。
“……小墨。”
秦老爺子一開口瞬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那雙睿智而明的眼睛里瞬間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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