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許婉有些不滿,玩著自己修長漂亮的手指,卷翹睫微微一:「難道不該讓小幸先和我這個媽媽先敘敘舊?」
「媽,別著急,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帶弟弟去房間,你要是累了,也回去休息吧。」方宵的確很有一副當家作主的派頭,起碼從權力方面來看是這樣的。
他黑沉沉的眼睛看了許婉一眼,許婉就不再說什麼了,只是用貪婪的目將虞幸描摹了一遍。
對上虞幸反的視線,許婉視若無睹:「那媽媽先回房了,你和哥哥說完話就來找媽媽哦~這麼久不見,媽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也有禮要送給你。」
「什麼日子還長?我說的話你們當聽不懂?我只是順路來看看,這個決定果然是錯誤的。」虞幸冷笑一聲,「你們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麼嗎?」
方宵好整以暇:「像什麼?」
「土匪。」虞幸忍不住嗤笑一聲,「這麼多年,還是一副土匪做派。」
「現在我一秒都不想待了,放手,我要離開。」
方宵笑著抬起他的手:「弟弟,你的力氣還和小時候一樣小呢,如果我真像你說的土匪一樣,就更不可能放手了啊。乖,陪我說會兒話,別這麼衝就做決定。」
杜莎和閻理的存在被這一家人無視了個徹底,閻理正聽著杜莎湊過來在他耳邊小聲吐槽:「虞幸演的還真像那麼一回事,我聽說他之前就總裝病弱?果然很有經驗嘛。」
他在猶豫要不要回話,就看到虞幸偏頭沖他使了個眼。
閻理立刻起,走過去攔在虞幸和方宵之間。
和刻意收斂氣勢的虞幸不同,閻理站在這裡就很有迫,他冷澹地說:「放開他,你沒看到他手腕都紅了嗎。」
杜莎坐在那,雙手捧著下,拱火似的:「陪小幸來之前就聽他說過,他家裡人對他很不好,今天一見果然如此。我說,你們竟然討厭小幸,就快點放他走嘛~拽著人算怎麼回事?」
「差點忘了,還有兩位客人。」方宵幽幽一笑,「怠慢了兩位貴客,真是我的失職。我們家現在人不多,委屈兩位跟園丁爺爺去客房休息休息了。」
「怎麼連道理都不講的。」杜莎垮起臉,「小幸~要不要讓閻理把你哥揍一頓!」
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罷了,難道還能強行留下他們三個?揍一頓就可以直接走人了——所傳達出來的意思大致是這樣,這讓方宵眼底的深黑更加森。
虞幸看起來也被惹急了,直接同意:「好……」
閻理看著就要手。
方宵忽然把虞幸胳膊一扯,擋在前,像劫持人質一樣用手半掐住他的脖子:「噓……弟弟,你現在還於激之中,有些事等冷靜下來之後再做,才不會後悔。」
這聲音就著虞幸的耳朵響起,也就是這麼一句話,讓在場三個推演者都到了一恍忽。
導。
杜莎對此太了,第一個反應過來,這句話里含有很強的導能力,而且是衝擊力很強的那種,雖然影響不了長期的認知,但想在短時間改變一個人的某種想法太容易了。
當然了,這種程度對付不了他們三個,很清楚,哪怕這種導是針對虞幸的,聲音離虞幸也更近,依然不會對虞幸的思考能力產生什麼影響。
只要虞幸作出正確的反應,他們就可以順水推舟留在方府,兵分兩路去探查了。
目前發生的所有事,包括方宵可能擁有的能力和反應,都在他們擬定的計劃之中。
只是在此刻認出了這個方宵涉及到的能力也是與同源的,由此想到了一個問題——正因為更加了解這種能力來源,所以特別能確定,在的能力範圍中,不包括任何和時間有關的元素。
那個人蛇尾的東西肯定和南水鎮異變有關,可是除此之外,南水鎮所有的時間異常,也一定是因為有另一個存在在維持,再加上那個醫生給人帶來的不可名狀的覺……
是這麼一個鎮子,就至同時存在三種極高位格的力量!
杜莎在心中暗自思索時,閻理刻意讓自己似乎是要鬥毆的行為停了下來,有些痛苦地捂住額頭。
虞幸的反應更明顯,他本來正在掙扎,想要離方宵的錮,在方宵這句話說完之後,他忽然一,雙手死死攥方宵的袖子。
「弟弟放心,我這次保證不欺負你,會對你很好,你的朋友們也是真的累了,看看他們吧,他們好像很困。」方宵依舊用他暗含神扭曲的聲音說著話,漆黑的眼珠在某個角度看去彷彿布滿了漆黑蛇鱗。
虞幸彷彿被他搖了,茫然地看向自己帶來的兩個朋友,雙手逐漸無力。
閻理和杜莎也是一副被什麼東西蒙住了腦子的樣子,他們好像正在竭力地想思考些什麼,卻無法做到,茫然懵在原地。
「回各自該去的房間吧,這樣對大家都好。」方宵已經察覺不到虞幸的掙扎,緩緩鬆開了手。
虞幸不自覺重複:「回房間……」
方宵角的笑意增大,又一次使喚上了一旁站著的老園丁:「園丁爺爺,帶客人去客房。」
看著老園丁沉默不語地一手一個,將兩人牽往了客房的方向,方宵也親自帶著虞幸離開。
正如他所說,他要帶弟弟回他們小時候住過的那個房間,自從弟弟離開之後,房間中的兩張床就只剩下了一張,也是他從小住到大的。
結婚後,他和明珠也不是特意收拾了一間新房共住,而是把結婚布置的喜房作為了明珠自己的房間,他仍然有自己一個人的空間。
被他帶走的時候,虞幸極為安靜,彷彿已經在衝擊之下失去了思考能力,像極了一個人偶。
其實在表演出空茫模樣的同時,虞幸一邊記著路線,一邊在心裡思考一件事。
他發現方宵用的這種能力,和張羽跟他形容的醫生使用的能力十分相似,都是用某種言語達到自己的目的。
千結和【】這算是有了能力的重合嗎?
不,仔細想想還是不一樣。
【】是不可名狀,最擅長打破一個人的固有認知,讓各種神的、不該被窺見的知識或影像充斥某人腦海,使對方無法承,直至瘋狂或者死亡,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變怪,說的就是這種況。
因為【】系中的知識是真的足以讓人類的機能產生改變,意識影響現實。
當時的醫生也是通過某種灌輸的方式,讓張羽在渾噩中做出醫生想要他做的事。
千結則不同,的能力正是要利用人們腦海中的固有認知,通過扭曲、暗示、篡改等方式,使人在自以為清醒的況下被悄無聲息地改造。
非要用最簡單的方式來分辨的話,就是前者製造瘋子,後者製造失憶,這種位格的能力自然不能以強弱來劃分,每一種都很可怕。
眼看著就要到方宵的房間,虞幸又開始想自己的舌頭是屬於什麼領域。
既能契合他鬼沉樹的詛咒之力產生異維度的枝條,又有著一些言出法隨的效果,似乎有點串燒,正是因為能力延向了幾個不同的方面,才最難找到本質。
暫時想不到。
虞幸的思考暫時告一段落,因為他被方宵帶進了房間,對方轉而關上了門,而他也該從「恍忽」中醒來了。
驟然回神的方家小兒子自然是憤怒和驚恐各有一半,虞幸沉著臉罵了兩句,在看到方宵的不為所后,又有些害怕。
「我剛才為什麼會……」
他要試探一下,住在這院子中的方家人,究竟對鎮上發生的一切有著多了解。
方宵示意他坐下:「有些東西你現在還沒有接過,不過等你重新融家裡,自然什麼都會知道了。」
「……」虞幸還是拒絕,「我不會留在這裡。」
「哈哈,我還以為我弟弟會在經歷過剛才那一幕之後,害怕得不敢再反駁我了呢。」
房中的桌上有一壺茶水,茶壺和茶杯是一整套,看做工似乎是流傳下來的古董。
方宵給虞幸倒茶的時候,一舉一都有那麼點涵養深厚的大世家子弟的氣息,可惜倒完茶他先喝了一口,那一口悶的樣子又給這個骨子裡的狠戾人士打回原形。
「看來是弟弟在外面闖的這段時間,也積累了不遇見奇聞異事的經驗。就像你寫信告訴我的那樣,你在那些荒涼的小村子和墳地里就長了不見識。」
方宵看著虞幸:「喝。」
虞幸知道這裡的茶水和食都和鎮上的一樣,應該會增加認知扭曲程度,不過他的舌頭就是個中轉站,即使方府的吃食比鎮上的威力大得多,他也不是扛不住。
在方宵的注視下,他緩緩喝了兩口。
方宵的話算是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想,果然,他會在療養院里收到方宵的來信,是因為兩人本就有書信往來。
他甚至還在信里主跟方宵提到了之前經歷的事,所謂荒村和墳地,不就是棺村和墓宮嗎?
可是他哪裡犯得著跟這樣一個哥哥通信呢,明知家裡是什麼樣的況,還上趕著把自己的信息往哥哥手裡送,究竟是因為什麼?
不管怎麼想,寫信的時候,「方幸」應該都是信任著方宵的才對。
想到這一點,虞幸收斂了神,捧著茶杯語氣低沉,彷彿有著滿心的失落:「……我還沒問你,為什麼要把我騙回來。」
「騙?我讓你回家來看看,代了家裡員的狀況,還邀請你一起過瑞雪祭,哪一句是騙?」方宵放下茶杯,一手撐著下,在沒有人打擾的況下,他得以好好地看著虞幸。
他的目仔仔細細地記錄著虞幸臉上的每一個細節,語氣里竟然帶上了剛剛在外面不曾有過的溫:「弟弟,看看周圍,這個房間很悉吧?你走了之後,房間的陳設我一點兒都沒,中途他們把你的床撤走了,等我當家作主,又把床搬了回來。」
「所以,它跟你記憶中應該是一模一樣的,看著這些,你就沒想過從前嗎?」
虞幸配合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方宵說一模一樣應該就是一模一樣,反正他腦子裡也沒有這個角小時候的記憶,但仔細一看,明顯能覺到房間布置的細,在這好像正緩緩敗落下去的宅邸中,這個房間應該是唯一一間維持著往日奢華的房間了。
在屏風一側擺著兩張並排的單人床,距離相隔不遠,年人是可以睡上去的,但如果是小孩應該會睡得更舒服。
這就是兩個小孩以前睡的地方了啊,離窗戶有些近,難怪會被李保姆窺。
但是方宵居然會主保持房間布局,甚至一維持就是這麼多年,可想而知,他對弟弟的絕不是傳聞中那樣淺。
搶東西是真,害得弟弟被父母打罵是真,但……在弟弟被母親打傷臥床半月的時候,方宵流出來的溫或許才是一切行為的真正解釋。
「我記得。」虞幸心中有了想法,目哀傷地回視方宵,「那你還記得你跟我說的話嗎?」
方宵一頓,笑意仍舊:「哪一句呢?」
虞幸按照不忘居中對小爺經歷的描述,緩緩道:「你說,得到的越多,要償還的就越多。」
得到的越多,要償還的就越多。
被打慘了的小爺當時聽到哥哥說,真羨慕,你已經還完了。
挨打一定是所謂償還的一種方式,而之所以他能還完,都是因為他本沒有真正得到過多東西。
那些東西,都到了方宵手上。
如果方府里蘊含著某種規則,那麼年時的小爺就是在方宵的庇護下才沒有深陷其中。
相反的是,搶來了更多東西的方宵,或許永遠也還不完了。
虞幸覺這種事跟現在有些相似。
他在方府吃的喝的東西越多,認知扭曲就會越明顯,或許還有別的,比如他和方家人有更多流,接了方家人的熱和善意,一旦心中有片刻鬆懈,一定也會增加他的認知扭曲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