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時在這個房間中,氣味來的如此突然,找不到源頭。
而且……
當這種味道不再掩飾的時候,虞幸的頭腦開始發昏。
他又有了如同踩在海面上的覺,神搖曳著,像微醺時一樣不夠清醒。
虞幸目一凜,詛咒之力悄然發散,抵擋著這來勢洶洶的認知攻勢。
前不久前,他剛從杜莎那裡領教過相同的能力,這可是連記憶都能運作的可怕力量!
當時,杜莎讓他不要反抗,所以他不曾主抵擋,可現在,即使他用了詛咒之力,大腦依然逐漸混沌。
他當然有很多底牌可以阻止這種狀態繼續,但是,此時此刻的意味著墨香味代表的,很可能是南水鎮推演副本的最本源的事。
也就是每一個人都想找到的真相。
所以他不能完全制止,他需要讓危險而珍貴的信息在混沌之中進他的腦子。
但也不能完全放任,強大的人強大在手段上,而不是什麼都不做就能無敵。他有辦法抵抗這種,卻不代表著哪怕他不做抵抗也能保證神智。
這種位格的認知扭曲足以狠狠地威脅到他,這和鎮民家中的那種小小威脅有著天壤之別。
虞幸正在找尋二者之間的一個平衡點,讓自己維持些許清醒。
方宵看到的就是他失神的樣子,空氣中的墨味他也能聞得到,但早已習慣了。
他靠近虞幸,低聲說:「這是個很有趣的故事,如果我現在講給你聽,你將得到一層真相。」
「但是得到這層真相的代價需要你自己償還,哥哥現在已經不能……也沒有辦法給你背負什麼了,你有可能越欠越多,直到償還不起,像我一樣。」
「弟弟,你想聽嗎?」
虞幸懷疑自己現在說不想聽,對方照樣會跟他講這個故事,畢竟方宵一定要他來這間房間聊天,為的就是這一刻吧。
他還不如裝無害的妥協:「我……想。」
得到了這個回答的方宵顯然非常愉悅,不管怎樣,弟弟即將和他同一陣線,本就是一件足以讓他開心許久的事。
他不認為在得知了這一層真相后,弟弟還有資格從方家跑掉。
男人了鼻樑上的傷疤,用一種給小孩講故事的平緩語氣悠悠道:「故事的開頭是一片雪白,一場前所未有的雪災將無辜的小鎮籠罩,在那個的年代,小鎮孤立無援。」
虞幸只覺方宵的聲音漸行漸遠,耳邊彷彿響起嘩啦啦翻書頁的聲音,一個被書寫出來的故事,緩緩在他面前展開。
……
遊人們路過這個南水鎮的小鎮時,都會覺得小鎮發展不太行。
平平無奇的佔地面積,樸實的建築,鎮民微薄的財力,眼見為實。這讓他們在聽本地人說南水鎮曾經盛極一時時,只會敷衍地笑一笑,當個笑話聽。
在歷史上,南水鎮因為擁有一個港口,確實風過,可曾經的風和現在的頹廢又有什麼關係呢?
遊人們看不上本地人拿著過去當寶貝的樣子,總是會故意問,那你們現在還有曾經繁榮過的證明嗎?
本地人就會猶豫一下,指向鎮子北方,說那裡有一座府邸,府中住著的家族姓方,祖上戰功赫赫,擁有著無邊的榮譽。
時代變了,什麼都變了,只有那座府邸一直沒有變,它莊嚴地坐落在那裡,如同歷史留給他們的最後一道影子。
可是遊人們不以為然,甚至更加笑話本地人,說現在都蓋上小洋樓了,留一座封建時期的府邸,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是借著舊日的榮譽找借口停滯不前,用來給自己妝點虛名罷了。
本地人想,那可是曾經的將軍府啊,方家的將軍守護了鎮上百姓數百年,一代又一代守衛著南水鎮一方平安。
即使現在已經沒有龍袍,沒有將軍,打完了仗也建完了國,在這個和平的年代,他們祖祖輩輩依然忘不了方府為他們做過的一切,他們視若瑰寶的這麼一座宅邸,怎麼到了外地人口中就那樣不堪呢?
可是幾乎所有外地人都這麼不以為然。
久而久之,有些鎮民也開始這樣說了。
年輕人們不耐煩家中長輩對方府的推崇,笑著說,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思想別這麼迂腐,就算現在又一次起了戰爭,方府里也變不出一個將軍來守護大家了。
再也沒有本地人會一臉驕傲地對外地遊人指向鎮北,介紹他們的將軍府了。
方府逐漸淪為一座無人問津的普通府邸,並且隨著時代的發展格格不起來,又是不知道第多代的年輕人們開始商量,要不要把那座影響了鎮上整規劃的府邸拆掉?
這種言論越來越多時,總會有個臉沉的男孩站在角落裡,眼中冒著恨意與怒火。
這才多年,沒人在乎過去發生了什麼,這些人只惦記著拆了方府,拿這一大塊地多蓋幾棟房子,多賣點錢。
十幾歲的方德明恨了短視又無知的鎮民,也恨了方府的沒落。
虛無的榮耀敵不過強制拆遷通知,曾經可擋千軍的將軍府,只剩下散落無幾的人丁,連拆遷辦都擋不住。
在拆遷決定確認下來的那一天,方德明得到了一本空白的書。
詭異的巨蟒把書銜來了他面前,口吐人言。
「不滿意現在的一切,就自己給南水鎮書寫一個未來吧,我會在你的故事中庇佑你——庇佑你的方府。」
蛇說:「但是書只有這一本,要是你的故事被別人懷疑,一切都會毀於一旦,我也沒有第二次幫你的機會了。」
頭一回接靈異事的方德明並不害怕,他謝過巨蟒,翻開書,寫下第一行字。
方德明求來了一場大雪。
凍死者無數,冰封無路。
他要這樣一場大雪,要災難降臨在這個「和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