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也沒機會和弟弟流想，這會兒，他忽然問：「你一個人跪祠堂里的時候會怕嗎？」

方德明是很缺德的。

最開始罰方幸跪祠堂，不讓吃飯喝水，也不讓點蠟燭，方幸膽小怕黑，跪到天黑就拍門想出來了，方德明讓李保姆門外加了道鎖，論裡面的小孩怎麼哭喊都不放人出來。

哪怕小孩哭得撕心裂肺，不停的說知道錯了，不停的說求求爸爸，那些聲音甚至傳不到方德明耳中，因為方德明特意吩咐了，別讓方幸的事打擾他。

幾次之後，方幸似乎不再害怕黑暗了，也知求救和哭喊都是沒用的，於是祠堂就變得靜悄悄。

方宵像之前一樣假裝路過，想聽聽弟弟現還好嗎，卻只聽到一片風聲，有種令人骨悚然的寂靜。

後來每一次，方幸平靜地被關進去，平靜地被放出來，上的沉愈發濃重，將自己關保護殼裡，視方家的所有人都為敵人，隔絕了心牆之外。

方宵就看不懂方幸的想法了。

「我不怕啊。」虞幸現就是方幸，他聽著這樣的問題，雖然完全沒有方幸小時候的記憶，但想到祠堂中方將軍的牌位，也就知道答桉了。

「最開始可能是有點怕，幾次之後就習慣了，後來不僅不怕，反而很喜歡。」

「……喜歡？」方宵挑眉。

「是啊，每次犯了錯，我就盼著方德明沒空，直接喊我滾去祠堂呢。」虞幸攤了攤手，聲音里著一狡黠，「雖然會肚子，但是也意味著我可以好幾天不用和方德明還有許婉相。」

「而且最開始我怕有人過來檢查，跪得認認真真，被放出去的時候站都站不起來，兩條跟要廢了一樣。但後來我發現，除了園丁爺爺，其他人好像都不喜歡踏進祠堂，所以我就心安理得地裡面睡覺了。」

方宵：「……」

虞幸轉頭，還用手比劃著跟他形容：「祠堂裡面有幾個團，把團並一塊能當床用，雖然晚上會冷，可是我還是比的安心，冷就冷點吧，勝安靜。」

沒人打擾，更沒人打。

「就算園丁爺爺來接我了，看到我睡覺，他也不會訴方德明的，園丁爺爺真的很善良。更何況每次我都睡得很飽，一聽到門響就能立刻清醒，門開之前重新跪好。」

虞幸看著方宵，似乎是真的心芥的與他談起了小時候那點小聰明，笑容越來越大：「我還會假裝雙不了，讓園丁爺爺攙著我出去，然後就又能得到宅房間里一天不的權利，就連吃的都是園丁爺爺拿到我房裡，嘿嘿，我從來就沒穿幫過。」

說起這種事，虞幸興緻，好像直到今天他還是很驕傲。

方宵這一下是真的愣了，他覺心底有什麼東西跟著弟弟臉上的笑容一起涌了上來，像是厚厚的冰面下，有人正一拳一拳地往上砸著，試圖將冰打破。

這種悶悶的，甚至讓他大腦刺痛的覺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但是剛才因為弟弟去了祠堂而約蔓延心裡的不安卻完全消失。

原來弟弟小時候祠堂的回憶並不算壞，他祠堂待了這麼一會兒，出來以後心就變好了。

不僅如此，弟弟還願意將這種心傳遞給他，這樣興緻地和他分緒的事，從弟弟出生起就沒有過。

方宵下意識停原地，抬手捂上口，他覺到自己的心臟正有力地跳著，證明此刻不是幻覺，他聽到的一切都如此鮮活。

虞幸察覺到他沒有繼續走，莫名地回過頭：「哥？」

「沒什麼。」方宵回神，虞幸剛走出祠堂時那種渾抑著危險的模樣已然消失了，「就是聽到你高興，我也高興。」

他們已經走回了許婉院子附近，方宵重新邁開步子，笑著說：「我已經好久沒有這種高興的覺了。」

「……整天和許婉還有方德明待家裡，能高興就怪了。」虞幸毫不猶豫地趁機貶低了兩人一句，順勢提起，「哥，明天我們就能去瑞雪祭玩了，你肯定能放鬆放鬆。」

「不僅有祭典，還有這次旅行團里的活人，對你來說，應該算熱鬧了吧？」

瑞雪祭……

方宵心中的高興忽然澹了下去。

他很期待和弟弟一起出行，別說這是他們年以後第一次一起出門，就算是小時候也很會有這樣的機會。

弟弟是這麼期待。

而且希他能瑞雪祭上放鬆地玩。

他的弟弟現對他這麼好，他們之間已經沒有誤會，也沒有，要是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啊。

可是，要是方幸知道瑞雪祭的存意義就是為了讓他祭典上徹底被同化認知，永遠也生不出離開的心思……

方宵孔一。

他發現他不想看到方幸得知又被騙了的時候，臉上會有多失和憤怒。

而且瑞雪祭這個流程還是他親手設計的，他將他多年來抵抗那種信念時被一點點同化扭曲認知的了出來，放到了瑞雪祭的祭祀中。

到時候祭祀開始，方幸就會短時間到他這麼多年來的全部掙扎和最後的妥協。

方幸的意識也會隨之一起走向妥協的結局，然後塵埃落定，接信仰，為可以和他一起掌控整個南水鎮的人。

但是，只要方幸被「它」承認，獲得了掌控南水鎮的資格，他就一定會知曉瑞雪祭的真相，接信仰之後不代表就會接所有親，方宵自己和方德明就是很明確的例子。

到時候，弟弟得知了一切，心中也只會保留對這份信仰的忠誠，而對他這個哄騙、設計、不擇手段的哥哥，一定會產生失與厭惡的！

弟弟現還為明天可以一起玩而開心，兩相對比，他居然是這麼不堪。

方宵的腦袋彷彿被鎚子錘了一下，有一早已棄他而去的理智悄然回歸。

他為什麼要以辜負兄弟為代價，幫助那條蛇讓弟弟留下呢？這種事難道不應該是巨蟒自己去做？

是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他要的就是弟弟能回方府，能回來陪著他，和他一起掌控南水鎮，一起迎接自由的未來。前提是，弟弟還記得他的好！

但是即將瑞雪祭上來臨的一切，疑都是打破這個前提。

他怎麼會做出這麼蠢的決策呢？

方宵的腦子裡開始變得一片混沌，他一把捂住了頭，刺痛腦袋裡發酵，彷彿有一雙蛇從虛空中看向了他。

他疼的蹲了下去，渾冷汗，本說不出話來，連弟弟臉驟變地跑到他旁邊問他怎麼了都法回答。

「我……」

方宵雙手因為痛苦而揪著短髮，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音節，可是都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虞幸站方宵旁邊，垂眸看著忽然發作的方宵，驚愕的表下是一片清冷。

雖然他不會方宵面前使用任何一點詛咒之力，得被方宵意識后的小千結髮現，但他的知力還，能夠清楚的覺到方宵不再像之前那樣懈可擊。

有一種很不穩定的意識波從方宵傳出，那種暴躁的覺極染，連虞幸都依稀煩躁起來。

【……他的認知扭曲搖。】

系統音主道。

祠堂被虞幸薅了一次羊，也暴了它會主說話的況，系統乾脆不裝了，想出聲就出聲。

「認知扭曲搖？」虞幸也有些詫異，人的大腦會本能的排斥外力強加的認知扭曲，方宵就是將這種排斥做到了極致，才拖延了這麼多年。

可是當認知扭曲完全功，就代表著已經力回天，因為連「反抗」這種意識都已經一併被抹除了。

就類似於，別人訴方宵，你是因為那條蛇才會有今天這樣的想法，那不是你本來想要的。

方宵只會覺得，是嗎，還好那條蛇改變了我的想法，不然我一生都要局限於過去，真是要謝那條蛇啊。

更別提，他還是小千結傀儡，有大半意識小千結所控，比如把南水鎮的故事形式從書轉化電影，再外來的旅行團到來時，為旅行團設計一系列恐怖又要命的節。

這些事，方宵必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因為這是千結控制著他做出的決定。

而他平時卻不會去想，這些事到底是不是他要做的，他的認知里，已經失去了懷疑這些的能力。

這真的非常解，人們可以救出被脅迫的人質，卻救不出一心要當人質的被洗腦者。

然而現，系統卻說方宵的認知扭曲開始搖了。

虞幸自己覺到的，也是來自於方向意識層面的。

所以他並不懷疑係統這句話的正確，他只是驚訝於方宵是如何做到的，又為什麼突然如此。

【因為多了變數。】

【他之前抵擋認知扭曲的時候，你並不他邊，因此，蛇給他帶來的認知扭曲中缺了你的樣本，但實際上你卻是最容易改變方宵想法的人。】

虞幸想了想，大概能理解。

別人對方宵說，你的想法已經被蛇控制了，我不喜歡你現的樣子。

方宵只會認為別人喜不喜歡關他什麼事，他自己就很喜歡現的想法，反而認為從前的想法十分稚，並為蛇能控制他而到榮幸。

這樣，小千結論如何都能保證方宵不控。

可是，當一個足夠重要的變數忽然出現，而千結又不曾提前得到應對方法，就會變……

方幸對方宵說，你的想法已經被蛇控制了，我不喜歡你現的樣子。

方宵冷笑，覺得弟弟早晚會懂。

方宵猶豫，「保護弟弟」這個刻骨子裡的想法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對不起弟弟。

方宵惶恐，開始反思，他覺得他現的樣子很好，但是居然會因此對不起弟弟，難道真的是現這樣有問題嗎？

當完的認知扭曲產生了第一道裂痕，它就不再完。

虞幸剛才就是故意出興緻高昂的樣子的，他的本意是想表出去祠堂並不會對方宵的計劃產生影響，以抵消方宵對祠堂那邊的懷疑。

然後引出明天去瑞雪祭的話題，他是想順帶問問關於祭奠禮服的事的……

誰曾想，居然了方宵不知道哪神經，讓他本來十分穩固的認知重新開始搖擺。

「他這樣不會出什麼問題吧。」虞幸的表漸漸麻了，心裡跟系統流，「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我已經把之後的行都計劃好了，他來這一出，有點打我的思路。」

【……】

那誰能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況呢。

系統分析了一下。

【首先，方宵自己就對認知扭曲有很強的抗，也有抵抗的經驗。其次，方宵因為時的經歷而對弟弟產生了近乎偏執的保護。】

【再者，那條蛇對於書使用不當，且剛好缺你的樣本。最後，方府還有方將軍牌位這種庇佑之。】

【多個因素相加，滿足了一定的條件，使方宵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搖。】

「道理我都懂，那你能再分析分析，他現搖了會有什麼結果呢。」虞幸癱著臉道。

但凡千結不，方宵這種被完全扭曲都能自己掰回來一點的人簡直就是天神下凡。

可是千結還掌控著他的大部分意識，他一搖，千結自然是第一個發現的。

本來對於新傀儡的認知扭曲就還沒有完，結果舊傀儡還先一步出了問題，那麼千結還會按照計劃以舊傀儡的帶著新傀儡人選去參加明天的瑞雪祭嗎？

這都想遠了，他現甚至還不能確定，方宵搖的程度如何，千結是否有能力快速制他產生裂痕的認知，很短的時間重新把方宵的意識控制住。

最需要擔心的就是，因為他的原因，方宵離了小千結的掌控，小千結是不是會因此對他產生忌憚。

這實是很影響他的計劃。

【只能靜待結果。】

系統沒有再給出確切答桉，它至今的所作所為已經很出格了，不能再做得更過。

這種反應虞幸意料之中，他閉了閉眼，還是得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