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人口不算興旺,據說也是十幾年前才舉家搬遷到風頭鎮來的。
坊間流傳八卦,宋老爺在老家和幾個兄弟鬧掰了,才只帶著夫人兒離家,在風頭鎮仗著本錢從無到有,了當地富商。
這十幾年中,宋老爺娶了兩個小妾,但是沒有再生孩子,所以宋雪的角就是宋府惟一的大小姐。
這府中的關係倒是簡單明了,用不著推演者去算一筆后宅爛賬,虞幸也得以在短時間將宋府的況打探了個七七八八。
他以夜為遮掩,悄無聲息爬上院牆,順著高度攀上了迴廊屋頂,低伏,從高俯視著整個院落。
宋府的規模在風頭鎮里只能算中等,比不上趙府那邊,格局還簡單,幾乎一眼就能認出哪個是宋老爺和夫人的房間,哪個是小姐的院子,哪個是客房。
他從巷中乞丐那離開之後就直接進了宋府,來的夠快,此時還能看見幾個穿樸素丫鬟服飾的小丫頭用火摺子將院中地燈一一點亮。
虞幸眼底泛著幽藍的微,將小丫頭們的表看得清清楚楚。
們的臉上有一種麻木的淡然,好像已經習慣於黑夜裡的古怪,或者說……在們的認知里,並不覺得這樣是奇怪的。
但是很顯然,們對於此刻是危險的這件事倒是心知肚明,快速把燈都點亮之後,就小跑著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然後門一關,窗一閉,從虞幸的角度看去,房間里全是一片漆黑。
要不是剛還看到有人活,恐怕隨便來個人都會認為宋府是早早就全員就寢了。
虞幸若有所思,形一掠了出去,輕輕落在迴廊之下。
此時不是調查整個宋府的好時機,他也沒能力在這種況下把大概率位於各個房間的全都翻找出來,於是他看準了方向,直奔客房所在的院落。
為了不被發現,虞幸沒有走點了燈的小道,一直著院牆的影移。
府中的燈全部點亮,也不住濃郁的暗,反倒是這屋檐下的紅燈籠和院中小路兩旁的昏黃地燈又給府邸平添了一奇詭。
沒一會兒,他就來到了名為「八方軒」的院子,這院落布置得還緻,從月亮門進去后,兩側都有花草相映,院子中央不出意外地布置了一座假山,讓幾個相對而立的房屋不會開門就看到對面。
在院落盡頭還有一排常青竹,支楞起來的竹葉在黑暗中悉悉索索。
虞幸記住老乞丐說的,得先找個房間,他思索片刻,試探著召出枝條手,分散好幾個方向朝不同屋子裡去。
「你來了啊。」
下一秒,一個冷冰冰的軀從影里冒了出來,聲音落在他後。
虞幸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趙一酒,能力解封后,如果不是有意匿,他們想要應到對方實在是很容易。
趙一酒應該是為了安全著想藏了氣息,所以他來院子之後沒有第一時間找到對方,而虞幸主放出枝條,詛咒之力有所,瞬間就被趙一酒捕捉。
虞幸轉,看到了趙一酒現在的樣子。
「犬神」鄉隨俗,換掉了那看起來很容易著涼的腹裝,穿了料子還不錯的黑長衫,頭髮也紮馬尾,看起來乾淨利落。
不過對方脖子上還是掛了串格格不的骨環鏈。
虞幸輕聲問:「你知道宋府這是怎麼了嗎?」
「不知道,白天本沒人過夜後的事,連宋雪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鬼酒聳聳肩,「現在也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但我有種不好的預。」
虞幸心想,待在宋府的幾人應該不知道夜要進屋、且不能點燈的規矩。
他道:「先進屋。」
鬼酒:「嗯?你不打算趁這個機會到看看嗎?我還能給你引引路呢。」
「聽我的。」虞幸沒有多說,鬼酒嘖了一聲,放棄了帶人搞事的想法,領著人往自己住的房間走去。
幾步之後,他忽然一頓:「因為剛才天黑得太快,不正常,為了方便應對,我和趙儒儒待在同一個房間里。」
「喔……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我又不會疑你們兩個為什麼在一起。」虞幸低笑,「如果海妖跟你單獨在一個房間,才是奇聞。」
「……」鬼酒看起來有一些髒話想說,但就在想要繼續拌的時候,一似有若無的注視忽然升起。
兩人齊齊噤聲。
現在的他們可不在空殼子里,知的敏銳程度很高,一旦出現這種覺,那一定不是錯覺。
有什麼東西在看著他們!
虞幸可是親眼目睹宋府上上下下都進房躲起來的,而這八方軒里,應該只住了犬神和聖兩個客人。
趙儒儒的視線不會如此暗,所以,現在在院中,還有別的東西……
他眸飛快掃過周遭,眼底幽藍逸散,滿院子的淡淡氣頓時映眼簾。
有鬼存在的地方都會有氣,他對此並不到意外,下一刻,他眼前忽然一個恍惚,似乎看見了一張迅速放大的鬼臉!
那張鬼臉慘白扁平,像一張薄薄的紙,眼睛宛如兩彎懸著的漆黑月牙,組合一個笑臉的模樣,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污穢。
鬼臉黑漆漆的一張一合,一個尖細的聲音刺進他的耳:「看到你啦!」
那張臉的景象在他眼前僅僅閃現了一瞬,竟然讓虞幸頭疼裂,發出一聲悶哼。
這種疼痛和上的傷還不太一樣,簡直是從靈魂深忽然發,就好像大腦也正在被那污穢包裹和覆蓋似的,有一種難以忍的噁心。
他的腳步因而停下,晃了晃腦袋,再眨眼,腦海中的鬼臉和聲音都消失了。
「虞幸?」趙一酒察覺到他的不對,手握住他的肩膀,眼中難掩驚訝。
「快進房!」
虞幸立刻回應。
剛才他看見的,應該就是在院中某盯著他們的那道視線的源頭。
那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一直暴在那東西的視野之下,恐怕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兩人加快的腳步在房間的門廊前再次停下。
因為就在房間的大門兩側,不知什麼時候上了兩張孩大小的白紙人。
其中一張笑眼彎彎,正是出現在虞幸腦海中的那個。
另一張的表完全相反,做出一副哭泣的模樣。
兩張紙人一左一右,宛若門神,都做著筆直站立的作,明明沒幹什麼,卻讓看見它們的虞幸和趙一酒同時心生一恐懼。
他們耳邊似乎出現了幻聽。
「我看到你啦!」
「我也看到啦!」
「嘻嘻,是迷路了嗎?」
「嗚嗚嗚……迷路了呀……」
在意識到心中正發時,鬼酒簡直瞬間憤怒。
同為「鬼」,在他眼中只有強弱之分,什麼時候驗過「恐懼」這種緒?
這兩個東西算什麼,兩張破紙而已。
他不可能害怕這麼兩個小鬼,所以,是有某種規則在支配他的緒,讓他的大腦認為「他害怕了」。
趙一酒手中止殺一出,眨眼間就將兩張紙撕扯了碎片。
碎片從門上掉落下來,洋洋灑灑地鋪了一地,那注視驟然消失,莫名其妙的恐懼也從腦海中撤出。
虞幸只比他慢了一點,若是趙一酒沒有出手,他的詛咒之力也會將這兩個紙人吞得渣都不剩!
但直覺告訴他們,紙人只是暫時被「殺」了,過不了多久還會出現。
在短暫解除危險后,兩人迅速進了門。
房間里一片漆黑。
剛踏進門檻,就有個聲急道:「誰!」
「是我們。」虞幸想著老乞丐好像沒說過夜裡不能發出聲音,立刻出聲安,然後朝屋看去。
趙儒儒坐在桌子旁邊,臉發白,桌上躺著幾枚用來占卜的銅錢,其中一枚上還染著新鮮的鮮,用來照明的蠟燭就放在桌上,旁邊還有一被折斷的火柴。
看起來好像是想點亮蠟燭,但很聰明地提前占卜了一下,得到了極兇的結果,因此將火柴給折了。
「你們在外面遇上什麼了?」趙儒儒看到是他們,繃的脊背才稍微鬆了松,長出一口氣,「嚇死我了,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從影里鑽回來呀,我還以為……」
「本來想著就幾步路,不用我帶著他進一遍影通道。」鬼酒看了看止殺,發現止殺的刀刃上居然蒙了一層薄如蟬翼的紙,頓時黑著臉將紙摳下來,心裡對外頭的紙人又多了一份厭惡,「沒想到遇上小鬼。」
虞幸見趙儒儒臉不對勁,一邊將房間的門栓鎖上,一邊問道:「你呢?你在屋裡,難道也出了什麼事?」
抖了抖:「我聽見有兩個小孩在門口跑,又哭又笑的,還敲門我姐姐,讓我給它們開門。」
「然後你們就進來了,外面的聲音才消失。」
趙儒儒的聲音裡帶著些許抖,按理說,可不是什麼膽小的孩,又見多識廣,哪裡會被兩個連面都沒見著的「鬼小孩」嚇到?
虞幸深吸一口氣,坐到桌前,告訴:「你聽到的應該是兩個紙人的聲音,它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趴在門上的,出現得毫無預兆。」
他剛進院子的時候,那兩個紙人應該還不在。
直到趙一酒出來找他,他們在某一刻應到了注視,才是紙人出現的時候。
「嘖,我討厭它們。」鬼酒冷靜些許,「它們好像有特殊能力,能強制引出人類的『恐懼』。」
三人圍坐在房間的桌子邊。
一片漆黑之中,他們純粹是依靠各自強化過的視覺來看清彼此的表。
虞幸了心跳還未完全平復的心口。
有點刺激。
他好多年沒嘗過純粹的因為害怕而升騰的張和恐懼了,今天突如其來地了一回,他才想起,原來他在害怕的時候不是會尖的那一類,只會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儘管只有一瞬間的不控,還是讓他從中抓取到了最關鍵的信息——
只有極高位格的能力,才能無視他們個的意願,強行達能力條件。
類似的事他也經歷過,比如長廊中被千結神像扭曲截斷的記憶,比如在南水鎮,【祂】的化可以無視他詛咒之力的主場,在他腹部留下一道契約紋印。
這二者都是邪神領域,那麼,是不是有個邪神,祂的能力類型就與「恐懼」有關呢?
從進這場推演以來,虞幸還是第一次這麼清晰地意識到了某個邪神對這個世界的影響,果然,戲臺世界是副本中的虛假小世界,對推演者進行了太多的誤導。
現在一來到真實世界,才第一天晚上,和邪神有關的線索就出現了。
畢竟他們進推演都是為了這場推演能夠提供出來的門票,推演的真相可以不找,邪神的門票必須到手。
想了想,虞幸沒有現在就將這個線索告訴趙一酒。
夜晚顯然是邪神力量的現,在這個場合下提及邪神相關的話題,說不定會被直接注意到。
他只能先撿要的說:「我剛才在送府外遇到一個乞丐——」
【推演者未知、冷酒、卦師、醫生發支線任務:夜間宋府。】
忽然,系統提示音響起。
【曾因為不願與污濁同行的宋老爺來到了風頭鎮,他大概也沒想到,短短十幾年後,自己會變得比以前的兄弟姐妹更加可怕吧。不過聽說,宋老爺心中還殘留著一些愧疚,可有些東西呀,不傷害大惡人,專傷害這些做了壞事又心懷畏懼的人呢!】
【請立刻回到室,在八點之前保持清醒,不要睡著,不要點燈!它們會想盡一切辦法進屋,不論看到什麼,都不要給它們開門哦!】
【該任務為區域任務,所有位於宋府的推演者任務共,目前區域人數:4】
【八點過後將更新夜間規則。】
趙儒儒鬆了口氣。
原來夜間會刷新這種支線任務,比想象中要簡單一些。
但是夜速度的異常應該是遍布全城的,並非是宋府專屬,照這個節奏來看,該不會全城各都有任務出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