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的怨氣侵蝕著它們的神智，使得它們固執己見，難以通。

小玉蘭更是其中翹楚。

看殺死一個年男人——而且是害死的兇手，都這麼輕而易舉，就知道小玉蘭的能力在怨靈當中也不屬於弱的。

但是面對小玉蘭的「死亡邀請」，虞幸只是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安靜地看著。

似乎是到了他的無於衷。

小玉蘭沉沉，出蒼白的小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扭，就將他的胳膊卸了下來，連服帶皮往下一撕。

冰冷的粘稠又刺目，順著斷面汩汩往外滾，淅淅瀝瀝地澆在地面上。

劇痛隨之襲來，虞幸笑容未變，就這麼瞧著小玉蘭張咬在他斷手的手指上，發出咔嚓咔嚓的咀嚼聲，然後出惻惻的笑容與他對。

像是想看到他驚慌恐懼，屁滾尿流的樣子。

小玉蘭想，畢竟王二麻子在看到的時候就是那樣的表，殘忍殺掉一個小孩的惡，一遇上「鬼」，心理防線就變得像紙一樣脆弱。

虞幸卻是一臉淡定，好像被吃掉的手指不是他的一樣，甚至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小玉蘭的頭：「牙口不錯。」

他一邊鼓勵小孩，一邊分了點心思想別的。

可惜了，小玉蘭在整個風頭鎮的規則支持下，確實能讓他心跳加速產生恐懼，但完全不足以到殺了他的那個臨界點。

他能覺到，小玉蘭、張嬸這種外表看上去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並且能和實質產生互的鬼，就是他們在屋裡討論過的「需要恐懼值達到一定條件才能傷人命的」那種鬼。

而且是純種的，不像牆上人影還有鬼畜的神污染手段，小玉蘭它們全靠自己嚇人。

此類鬼說狠也狠，可要論解法也簡單，不被嚇到就行。

這小姑娘已經很努力地在嚇唬他了。

見吃了他胳膊都沒能讓他搖，小玉蘭顯然有些震驚。

顯然，在堪稱短暫的生命里，還沒遇見過這種狠人。愣了一瞬后，眼中的猙獰猛的強烈了一個度。

「我要吃掉你。」

小姑娘用最天真的聲音說的最殘忍的話：「娘親養的都死了，我也好，我要吃掉你。」

「等你死了，再來給我找娘親吧！」

說著，猛的張大，將頭仰起，臉上的皮拉扯著膨脹起來，是將虞幸斷掉的手臂整個吞食下去，像舊時雜耍藝人會表演的吞劍。

虞幸因為這一瞬間的幻視，差點拍手好。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被家裡的嬤嬤還是誰帶著出去頑耍，上這種雜耍藝人，他倒是興緻想看，帶他出來的嬤嬤卻總捂著他的眼睛，念叨什麼「爺別看」，一副擔心他被這三教九流的雜耍把戲帶偏的樣子。

虞小爺是弄不明白，為什麼街上那麼多人圍著雜耍藝人喝彩就沒事兒，他卻不能看？

那年紀不小的胖胖人就拉著他的手，諄諄教誨：「爺份與他們不同，這些都是貧賤人才喜歡的玩意兒，髒了爺的眼。」

確實，那個時候的雜耍藝人都是拼了命的賺錢的，吞劍是真吞，沒有特製的道，也沒有借位，還有上刀山的，口碎大石的，噴火的……有時候一失誤，就得落個終殘疾，甚至直接見閻王。

有回虞幸趁著嬤嬤不注意，鑽進了看雜耍的人圈裡，湊近了仔細觀察，發現推劍的瘦弱年肚子都被撐起了劍尖的形狀。

雖然表演的劍很鈍很鈍，劍尖也磨圓了，砍在人上都傷不了人，但視覺效果著實彩。

沒等他細看呢，就被那個人抱起來帶走了。

一邊走一邊又嘮叨：「不是跟爺說了嗎，爺您份尊貴，別跟這種耍把戲的湊在一塊兒，老爺知道了還得責怪您。」

虞小爺心道：我爹可沒說過不許，就你話多，你是爺我是爺？

等虞幸長大，去國外讀書，放假的時候回家又見到那嬤嬤，嬤嬤還是一樣的煩人，話里話外尊貴貧賤的，甚至還想管管他的社，跟他說誰誰家裡太窮，不值得虞幸朋友，誰誰家裡有權，最好能接接那家的小兒之類的，虞幸聽了兩天積累夠借口，就給趕出虞府了。

他記得自己是跟嬤嬤說，為了謝嬤嬤小時候對他的照顧，他就免了嬤嬤的下人份，省得嬤嬤自己也做貧賤之人。

有些人就是仗著自己府中老人的份，對他這個名義上的小主子管東管西，虞爺接了當時的新思想，沒想以份人，但也不打算慣著。

後來在街上看見雜耍表演，他頭一個就進去，正大明地看，看完還要多給點賞錢。

他還認識了那個在城裡吞了許多年劍的雜耍藝人，了朋友。對方已經從年長了個有些瘦弱的青年，娶了同一個雜耍班子里的雀斑姑娘，生了對龍胎。

小孩滿月那天，雜耍藝人請虞爺給其中的孩取名。

正好前兩日伶人拿虞老爺給的賞錢買了塊紅翡，雕了塊玉佩送給虞幸，虞幸正於不釋手的階段，就回了雜耍藝人一個「心翡」。

祝這小孩如翡通，為父母心上至寶。

後來虞幸開學了，又跑到國外去，中途學業繁忙有一個假期沒有歸家，第二年再回來，他聽說雜耍藝人的雜技班子去外地演出，因為得罪了人，回來路上全被捅死了。

尤其是兩個小孩，由於還不會走路，被父母護著在下，依然沒有逃掉被捅死的命運。

那之後虞幸再沒看過雜耍。

翻飛的思緒在回憶起這個突兀的結局時戛然而止，虞幸恍然發現，哪怕是爺時期的他，也有許多不開心的回憶。

這些記憶原本因為時間太久，已經被他忘的差不多了，平時專門去想也想不起來，可偏偏會在某個瞬間突然冒出，打他個措手不及。

小玉蘭是眼睜睜看著虞幸目逐漸渙散，走神走得明目張膽。

一腔怨氣堵在心口，既不願意承認自己一時半會兒拿他沒辦法的事實，又到了一驚恐。

怎麼會有人類這個樣子呢？

他是不是娘親給講的故事裡那些妖怪變的？

倒是不遠的趙儒儒看到這一幕替虞幸疼了疼，在後面跺了跺腳：「小屁孩，你這就過分了啊！我們又沒傷害你媽媽，還好心幫張嬸開了門呢，你有什麼怨氣要對我們撒？」

又看向虞幸，語氣弱了一點：「還有你，你幹嘛不啊，就算你不覺得斷只手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那也沒必要忍這個疼吧？你瞧這小屁孩囂張的！」

在心裏面賴賴，數落著虞幸。

就作死吧，仗著能力強大可以再生肢就這麼玩是吧？萬一有特殊規則抑制了這一點呢，如此託大，早晚會吃虧的！

虞幸站了起來。

因為措不及防回憶起了雜耍藝人一家子的結局，他原本打算溫和一點理小玉蘭的心思也歇了。

沒那個心了。

他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小玉蘭，語氣冷淡了下來，每當這種時候，他上那子銳利和迫就無從遮掩。

「還吃嗎？」

一片黑霧從不知名的虛空中浮出，將虞幸籠罩在。

蘊含著詛咒的力量與這片空間中的既定法則相撞，因為主人的攻擊開始變強，黑霧也不再平和，開始扭曲空氣。

整個破爛的院舍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層新的影，連月都阻隔在外。

月亮一黯，虞幸眼前的虛障瞬間破滅，胳膊傳來的疼痛消失無蹤，他的手還好好的在上，一滴也沒有，連服都完完整整。

剛才被吃手的那一幕，正是小玉蘭為怨靈給他灌注的幻覺。

他中招了，也知道自己中招了，這種程度的迷障，他所負的詛咒完全可以化解，只看他願不願意。

小玉蘭瞪大眼睛。

鬼的本能讓想要拔就跑。

這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哥哥明明前一刻還是活人的模樣，只是個頭高了點，了點，格古怪了點。

下一刻就變了如此恐怖的大鬼！這分明就不是一個活人！

難道，城裡有這種可以混在活人裡面的鬼怪存在嗎？娘親從來沒跟說過，嗚嗚嗚。

黑霧化作縷縷的詛咒，將整個小院圍繞了起來，形一張不風的網。

趙儒儒邊被留出了一個真空地帶，一皮疙瘩地看著虞幸，眼中也連帶著看到了迷障后的真實，才發現虞幸的完好無損，沒傷。

好吧，是多慮了，虞幸總能想到更多，本就不該多。

但是……嘿嘿，起碼說出那些話之後，虞幸一定會覺得人蠻不錯，對更好的嘛，也不虧~

還極好奇神地出手，主了那沒有實質的黑霧。

瞬間，森如地獄的涼意從手指開始蔓延，鋪天蓋地的惡意粘稠地朝襲來，讓僵持在原地。

還是虞幸發現了的行為，下意識阻止了詛咒對的侵害，出聲道：「別太皮了。」

哪怕是這種時候，虞幸都顯得極為理智，嗓音如常，昭示著只有他控制詛咒的份，沒有詛咒反噬他的份。

「好、好嘞。」趙儒儒的涼意退去，不控地打了個哆嗦，老老實實回手，專心看戲。

虞幸還知道繞開，小玉蘭卻是直面詛咒的一隻鬼。

意識到這個大哥哥要對手，小玉蘭咬牙關，一張小鬼臉上出了怨靈真正的鬼相！

那張雕玉琢的緻小臉早已被僵毀掉，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綠，簡直像是在特殊調的燈下才會呈現出的效果。

大大的眼睛底下泛著青黑，眼珠和眼白混雜在一起，凝聚一團看不清的黑霾，也烏紫，手工一點點製出來的服上呈現出點點猩紅斑。

這意味著是殺過人的怨靈，因果罪孽已經產生，無法洗清了。

「你就是壞人！」

怨靈小玉蘭的聲音帶上了混響一般的音質，明明還是聲，卻讓人覺得無比吵鬧，只想捂住耳朵。

「壞人！壞人！壞人！壞人！」

孩的辭彙量無疑是貧乏的。

的軀忽然化為一青煙，噗的一聲消散開，消失在原地，那刺耳的聲音卻還在四面八方響著。

「娘親說，欺負我的都是壞人！」

「你就是壞人！」

虞幸一臉無所謂的站在原地，被做「壞人」，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只是想著，小玉蘭化為白煙的這一幕，和假裝宋雪敲他們門的那個子一模一樣。

看來這個類型的鬼都有著人的實，但是和亦清一樣，隨時都能化虛消散，只不過因為道行原因，亦清能以任意形式存在，它們卻不行。

理手段恐怕對它們沒有半點抑制作用，想要稍稍制，也只能用陣法咒符這一類的方法，要麼，就像他一樣——

一隻小手從他脖子後面來，還不曾掐住他，就被猛然暴起的詛咒擊中。

黑霧中傳來小孩的尖，十分凄慘。

要麼就和他一樣，本就擁有鬼的力量，以毒攻毒。

虞幸轉，看了一眼襲不反被制裁的小玉蘭。

小玉蘭的影已經重新顯現，跌坐在地，兩隻手都有了明顯的腐爛，那種腐爛還在迅速延，如同一黑的經絡，紮在這靈之中。

疼，疼得嗷嗷哭。

淪為觀眾的趙儒儒忍不住了胳膊。

有自己的報來源，知曉鬼沉樹是怎麼一回事，也知道虞幸的力量和鬼沉樹有很高的相似，大概率是高度同源。

這麼一看，鬼沉樹的正面攻擊好強！

南水鎮的直播從頭追到了尾，暗自對比一番，雖然扭曲認知的力量讓人防不勝防，但是詛咒的力量簡直太有破壞力了，這二者就像是毒藥和大炮的區別，後者只要一發，就是個巨大的殺人……殺鬼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