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李苒聽的不耐煩，回頭訓斥了句。

  霍文琳被訓斥的后半截話生生噎了回去，看著李苒滿臉的冷厲，一聲沒敢吭。

  王舲后退半步，輕輕拍了拍，低低道：“好象出大事了，別說話了。”

  謝沛也挪過半步，輕輕摟了摟霍文琳。

  霍文琳被王舲和謝沛這一安，頓時委屈上來，想哭，卻沒敢哭出來，剛才李苒臉上那份狠厲，和周圍這份安靜，讓害怕，更抑住了所有的委屈。

  曹三娘子看到了太婆吳老夫人，忙拉了拉曹四娘子，兩個趕往太婆吳老夫人那邊過去。

  楊大娘子握著妹妹楊二娘子的手，下意識的往王舲和謝沛靠近一步。

  “那個畜生，他像拖著條狗那樣拖著我，我連條母狗都不如！

  他把我打的上沒有好地方，他往我臉上吐痰，往我臉上尿，他想就，沒錢了，他就把我拉出去賣，五個大錢，他把我賣一回，讓男人一回，只要五個大錢，他就站旁邊看著。”

  孫老夫人一字一頓，每一個字噴出來，好象都帶滿了。

  “他把我拖進這京城，他要把我賣了，可我懷了胎，懷上了一只小畜生！

  他打了我一夜，一腳一腳往我肚子上踹，要把那小畜生踹下來，是牛掌柜，被我哭的嚎的聽不下去，說實在可憐，說不能見死不救，給了他一兩銀子，把我典下來。

  那個畜生，他跑了，我得了條活路，我活下來了，用我這，這，養大了一只小畜生！”

  孫老夫人猛的啐了一口。

  “呸！一只小畜生，一群畜生！一窩子畜生！都是畜生！”

  孫老夫人一連串的畜生罵的聲嘶力竭，往前踉蹌了兩步，一直抵在口的匕首仿佛要直刺進去。

  人群中一片驚。

  “大妹子，你先把刀給我，大妹子，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急，你……”

  陳老夫人急的一次次撲撞到臺子邊上。

  “我沒事，阿姐，你讓我說幾句，你就讓我說一說，我快憋死了，你就讓我說說話吧。”

  “好好，你說你說，你……你說！”

  陳老夫人淚如雨下，往后退了一步，推了把張夫人。

  “你去，把那個老畜生捆過來，要是……快去！”

  “嗯。”張夫人神冷，聲音沒落，已經轉過，暴的推開眾人，直沖出去。

  “那個畜生，他為什麼跑了？為什麼我有了條活路？

  那是因為，他又去騙南城下老范家姑娘，可人家老范家姑娘不傻，也不瘋，人家不上他的當！

  他就半夜翻人家墻頭，要了人家姑娘，要把生米做飯，只要了，那就是他的人了，這是那個畜生常說的話，只要了，就是他的人了！

  老天有眼，他被人家捉住了，打斷了一條，人家說了，再看到他，就打死他！

  他害怕，他跑了！

  我以為他死了，那個畜生，他惡貫滿盈，他早該死了！

  可他竟然沒死，那個畜生，被那只小畜生，找回來，捧起來，當爹！當老太爺！

  他當了老太爺！”

  孫老夫人笑容凄厲。

  “是我傻，我以為我養的是兒子，我怎麼就沒想到，他是那個畜生的種，畜生的種，怎麼能不是畜生呢？還有他下的崽，那一堆，那一窩子崽，個個都是畜生！

  畜生的種，當然都是畜生！

  我當姑娘時傻，活到現在，還是傻啊。

  那個小畜生，一生下來，我就該把他溺死在屎尿桶里，我怎麼就沒認出來他是畜生的種，是個小畜生呢？

  我傻啊，傻了一輩子！”

  山門方向，遠遠的一陣節奏分明的馬蹄聲，和的刀劍的撞擊聲傳進來。

  王舲輕輕吐了口氣，和李苒低低道：“應該是前侍衛。”

  李苒站的筆直，嗯了一聲。

  “你沒事吧。”周娥用力進來，先將李苒打量了一遍，再轉頭看了看王舲等人，示意們往一起一，自己往后，站在幾個人最外。

  “都讓開！”臺子前面，張夫人跑的頭發蓬，滿臉熱汗，帶著幾個健壯婆子，拽著個胖大的錦老頭，橫沖直撞進來。

  “那只小畜生，那一窩子畜生，跟我說他們這是孝，是孝道！”

  孫老夫人居高臨下看著被拖拽進來的錦老頭。

  “那個小畜生說，沒有這只老畜生，哪有他？就沖這，他不能不講個孝字，看看，說得多好。

  他把我騙出來，他了我，他賣了我，末了，卻得了這份錦玉食，這一群的孝子賢孫，做了這金尊玉貴的老太爺。

  誰說老天有眼？老天早瞎了！”

  “大妹子，你看，我把他拖過來了，你下來，你殺了他，你把他捅了！”

  陳老夫人一只手提著跪在地上的錦老頭的發髻，急急的沖孫老夫人著。

  外面刀劍撞擊聲、腳步聲越來越急，越來越近。

  謝澤從人群后直沖進來，揚聲厲呵：“請諸位立刻回府！”

  人流立刻開始往退，逆著人流，忠勇伯孫強直沖進來，凄厲著：“阿娘！阿娘！”

  孫老夫人呆站在臺上，看著如退般，依次往后退出的人群，長長嘆了口氣，“這是畜生的地方，畜生的世間。”

  李苒眼睛瞪大，提著子，猛沖上臺，沖著孫老夫人拿著匕首的那只胳膊急撲過去。

  在撲到之前，孫老夫人垂下胳膊，匕首落在臺子上，另一只手卻舉到了邊。

  李苒雙手往前，摔倒在臺子上，直直看著前面一步之外，孫老夫人慢慢跌坐在臺子上，一只白瓷瓶從另一只手里跌落下來，叮噹有聲，從臺子上，滾落到下面的青石地面上，摔的碎。

  “阿娘！”忠勇伯孫強腳下一絆，撲倒在離臺子一丈的青石地面上。

  “大妹子！”

  陳老夫人一聲凄厲尖，撲爬上臺，連滾帶爬過去，抱住孫老夫人。

  “你怎麼這麼傻！你去殺了他！我不是跟你說了，你去殺了他！你殺了他！你怎麼這麼傻！你把他們都殺了！都殺了，你也不能自己死啊！”

  謝澤幾乎和陳老夫人同時，沖躍上臺，一把抱起李苒，看著李苒淋淋的兩只手。

  “我沒事。蹭破了皮而已。”

  李苒將兩只淋淋的手掌按在子上。直直看著已經開始從里往外滲的孫老夫人。

  “殺了他！把他活劈了！劈了他！”陳老夫人看著一口口往外咳的孫老夫人，凄厲尖。

  張夫人一把揪起那個一臉倉皇，正努力想要往后爬、往后躲的錦老頭，轉找刀，“找把刀！”

  李苒出謝澤腰間的長劍，扔了過去。

  “你看著！你看著！你這個傻貨！你看著！”

  陳老夫人用力推著已經七竅涌的孫老夫人，推著看被張夫人一劍砍下頭，再揮劍劈下去的錦老頭。

  “沒看到。”李苒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孫老夫人，聲音微。

  “看到了。”謝澤抱起李苒，將遞給周娥，“送回去。”

  周娥接過，李苒掙扎著下來，“我沒事，我自己走，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