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很安靜。

    賀斯煬自從那天離開病房，並沒有私下和聊到關於懷孕的事。從許園還大咧咧不知的樣子，周初檸也可以判斷，他並沒有說出去。

    一向隨、吊兒郎當的人，在這件事上表現出出人意料的沉默。

    下午的時間，周初檸都在校對這些天落下的工作。極致安靜的空間裏，隻有對麵鼠標點擊的聲音。

    直到快下班的時間，賀斯煬理完手頭工作，突然開口：“周老師，等銀塵的項目結束，我要辭職了。”

    職場上的來去很正常，周初檸不是初出茅廬的社會新人，懂規則，但還是有些意外。

    “怎麽這麽突然？”

    賀斯煬翹了二郎，眼皮一掀。

    “不算突然。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沒個定，來江州也就是玩玩。”

    這番話從公子哥裏說出來，倒也不覺違和。周初檸佯裝憾：“說走就走，真是完全不管我們的死活啊。”

    賀斯煬：“得趁著你肚子裏那個生下來之前跑啊，不然問我要紅包怎麽辦？”

    提到這個話題，周初檸安靜了會。半晌才說，“真摳呢。”

    對方笑笑沒說話。

    臨近下班，周初檸拿了車鑰匙，和賀斯煬一起往停車場走。

    午餐劉姨送來的筒骨湯，自從喝完就開始反胃，到停車場時難得有些站不住。

    手臂被帶了一下停住，“孕吐反應這麽嚴重麽？”賀斯煬偏頭問。

    周初檸“嗯”了聲。

    “為什麽自己開車？裴遲沒讓司機送你？”

    不知道怎麽解釋，一時說不出話。

    賀斯煬去隔壁便利店買了瓶水，擰開瓶蓋，又從口袋裏出一盒涼糖塞給，“給。”

    周初檸說了謝謝，拿了瓶子正要喝，聽到頭頂一道聲音。

    “你是不是沒告訴他？”

    抬頭時正好和賀斯煬目撞上，黑沉的視線聚焦在上，幾秒後，他自問自答確認了猜測：“你沒告訴他。”

    周初檸移開視線：“我隻是沒想好該怎麽說。”

    “他是你丈夫，為什麽這種事還需要想？”

    從沒覺得賀斯煬的思路這麽清晰過，也不喜歡他越線的問題，周初檸說：“它在我肚子裏，我對它的去留沒有決定權嗎？況且裴遲對我本就不是……”

    失言了。

    後半句話沒說完，周初檸倏地閉上了。

    賀斯煬幫瓶蓋蓋好，看了眼失措的臉：“本不是什麽。”

    不想被外人剖白，也不想讓契約婚姻暴在太下。更不想讓別人知道，和裴遲隻是單純的關係——得到的一切溫和優待，都是因為一紙合約，是不被的。

    最近有些難以控製緒，眼睛瞬間紅了。

    賀斯煬看了會，從口袋拿出紙巾遞給。

    服穿得很多，臉卻說不上好，在寒意人的天氣裏，皮白得接近明。

    賀斯煬下意識拍了拍的背：“哭什麽，我不問了。”

    “抱歉，我……”

    周初檸整理好緒，一抬頭，看見裴遲站在的車旁邊。

    停車場很安靜，他們中間隔了一段距離，不至於能聽清對話的容。但足夠看清他們的作。

    他雙手揣在兜裏，黑長。

    在漸漸暗下去的天裏，他冷靜、疏遠，淡得像白開水一樣的眉眼，看向的方向。

    對峙的意味明顯。

    他沒有走過來破壞溫馨一刻。周初檸也停住了，突然不喜歡他總是理智沉著，好像所有的兵荒馬都由一人承。

    這一刻兩人都忘了，就算涼白開也曾沸騰過。

    --

    “過去吧，他在等你。”

    賀斯煬說完，轉上了自己的車。

    周初檸紅著眼站在原地沒，賀斯煬走後，裴遲才緩步過來。

    站在麵前，然、濃鬱的影將完全覆蓋。然後拉了的手重新走回車邊，替拉開副駕車門。

    周初檸的低落憑誰都能看出來。賀斯煬能看出來，裴遲也不是瞎子。

    他側幫係好安全帶，沒有返回自己那一側。捧了的臉問：“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揮開他的手，“不是說了到那邊再麵，你怎麽會來？”

    裴遲淡聲說：“一起過去。”

    二十分鍾後到沈家。

    心知肚明，裴遲和沈秋嫦的關係比陌生人還不如。

    但他的周到無所不在，就算麵對沈秋嫦也是一樣。周初檸看到他從後備箱拿出幾個盒子，提在了手上。然後攬過的肩膀：“進去吧。”

    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一場鴻門宴，拉了拉裴遲的袖子：“如果一會兒我媽說了什麽……”

    “沒關係。”他聲音微沉。

    把外套給門口的傭人，走進去時，沈秋嫦端坐在客廳，旁邊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餘文進。

    玄關到客廳隔了一段距離，以至於坐著的兩人還沒發現他們來了。周初檸清楚看到餘文進的手，搭在沈秋嫦的上。

    對沈秋嫦的私生活沒有興趣，但聯想到今天約裴遲來家裏吃飯，整件事就變得不單純，連都能嗅到其中的謀。

    “張什麽。”

    裴遲拍了拍肩，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察覺到門口的靜，餘文進迅速撤回手，先一步站起來打招呼：“裴總，來了。”

    裴遲“嗯”了聲，將東西給管家，拉著周初檸進去。

    沈秋嫦坐著沒，眼神不聲掃過他們握的手，說：“去餐廳吧，就等你們了。”

    三個人的飯局變了四個人，誰都沒問一句為什麽。

    最後一道珍寶蟹端上來，傭人上來幫周初檸拆蟹，被製止：“我不吃，你幫別人弄。”

    沈秋嫦看了一眼，“不是最吃這個嗎？”

    再吃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不知道該誇沈秋嫦記好，還是對後來的變化毫不在意。

    “不吃蟹。”裴遲說。

    然後把剔完刺的一碟魚放到周初檸麵前。

    餘文進若有所思看了眼，說：“到底是一起長大的，裴總對初檸好，親兄妹也不過如此。”

    一句話說完，裴遲臉上已經泛出冷意。他靠在椅背上，神玩味。

    “餘董，話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