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杰輕笑道：“這只是卑職的揣測，兩件不相干的事聯系在一起，推測出來的，不過看錦衛現在積極的舉，似乎也只有此事說的通了。”

他了，輕笑道：“戴銑等二十一人上書請皇上挽留劉健、謝遷的事大人還記的吧？”

楊凌皺眉道：“那幾個吏言關了一陣不是被打發回家了麼？吵得最兇的楊一清、王守仁也被我保出來送去大同領兵了，怎麼又有人來鬧事了不？”

吳杰笑笑道：“非也，余波未息而已。戴銑等人被抓進錦衛時，在獄中時寫下獄詞，口口聲聲稱呼劉瑾為權閹，供詞送進宮去劉瑾看了大為不滿，未敢直接呈給皇上，發回錦衛他們把供詞改掉再呈上來，牟斌大怒，說錦衛問案，從無擅改欽犯供詞蒙蔽天子的前例，執意不從，兩下僵持了多日了”。

“谷大用曾出面從中調解，但牟斌如騎虎背，此時低頭在屬下面前就要威風喪盡，無奈之下只好找個借口跑到南方避風頭了。

前幾天順天府尹周璽和五監候楊源被劉瑾廷杖至死，公開原由是貪污、怠慢公務，其實是因為他們與錦衛過從甚，這是殺儆猴呢”。

楊凌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搖頭苦笑道：“這麼說來用不了多久，邵鎮又要登門讓我出面斡旋了？整治百弄得大學士帶頭去跪宮門，一屁爛賬還沒算清楚，這又和錦衛別上苗頭了，唉！劉瑾呀劉瑾，這位劉公公還真是神頭兒十足，他以為有了皇上撐腰就可以毫無顧忌了麼？”

彭繼祖已喝得醉眼朦朧，約聽見兩句，便大著舌頭傻笑道：“劉公公？呃........勁頭兒當然足，他有勁兒又不能消在娘們上，當然得找些賣力氣的活干”。

連得祿一張瘦臉也喝的猴屁似的，嘻嘻笑道：“老彭又在胡說，這話要是傳出去，有你消的”。

彭繼祖瞪起眼道：“誰能說出去？是你？是你？還是你？”胖胖的手指頭點了一圈兒，直點到楊凌的鼻子底下，這才發覺不對勁兒，不嘿嘿一笑，抓起杯酒來一口啁了下去。

楊凌笑笑，低頭沉道：“北有韃虜侵，用兵是國家大事，沿海解通商、掃倭寇也須朝廷誠團結，外一心，這個時候廠衛互相攻訐實非好事，看來這個和事佬本還得去做”。

“不可！”，一直靜靜傾聽的黃奇胤和吳杰同聲喝止，離得較遠的柳彪、伍漢超等人正舉杯邀飲，聽到這句話也不齊刷刷投過目來。

兩個老謀深算的家伙連忙低了嗓門，黃奇胤道：“大人，做好人不一定是好事，大人千萬不能手，如果邵節武找上門來，大人也要籍詞推托，非到他們斗出個勝負明白時，大人不可出面”。

“嗯？”楊凌到底年輕，人事故遠不及這兩個混跡場多年，飽排的老人，不疑地看了他一眼。

吳杰說道：“卑職就是擔心錦衛會找上大人，所以才有意對大人提出來，此事事關錦衛和司禮監的威，憑大人的影響，若是表態支持一方，另一方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可是大人不管說的多麼委婉客氣，你若勸劉瑾退讓，讓錦衛堂而皇之的把寫有權閹的供詞呈到前，不止劉瑾會懷恨在心，廷八虎都會心存芥，若是勸解牟斌涂改供詞，他在錦衛中辛辛苦苦建立的威就會一落千丈。”

黃奇胤頷首道：“這場爛仗非有一方退讓不可解，大人若居中調停，退讓的一方必遷怒于大人，所以........大人應置事外，任由他們打個天翻地覆，等到一方敗的落花流水時，大人再出面收拾殘局，哪怕只是稍稍加以援手，保住他們安危，吃盡苦頭的他們也必恩戴德”。

楊凌左右看看，默默地點了點頭，員傾軋、勾心斗角，其中的冷酷無他已有所覺悟，他嘆氣道：“罷了，牟斌躲出去了，看來本也得出去躲躲。

劉瑾是司禮監大首領，這幾日宮中事務繁多，他一定不出空來迫錦衛，我明日便去見皇上，與朵三衛盟誓的事不能拖的太久，我要奏請皇上派一位足以代表朝廷的皇室宗親年后出使大同，本隨他前去，京里由他鬧去。”

一場歡宴，至暮沉沉方散，中堂的諸位大多喝得醉醺醺的，彭、連二人被親兵拖死狗似的扶上馬去又一頭栽下來，那親兵隊長只好苦笑著招呼強力壯的番子把兩個爛醉如泥的檔頭背回山去。

馮唐也是腳下踉蹌，但行倒還方便，也向楊凌告辭退下，老管家去后堂通知了娘請各位客出來。后院的宴席早已撤了，娘陪著客人們正在花廳聊天，聽了消息忙陪同諸位客來到前廳。

韓娘安排了家人拿了禮隨在后邊，是楊府主人，本來有權饋贈禮，但今日楊凌是為答謝廠同僚，便讓綺韻幫著挑選了些既大方又得的禮，讓丈夫親自贈送出去。

楊凌聽了娘耳語，笑了笑上前對吳杰等人道：“新年將至，楊某準備了一點微薄的禮贈送，還吳老、黃老、于大人不要推辭”。

楊凌從家仆手中接過一個包袱雙手呈給黃奇胤道：“黃老，天氣冷了，黃老不習武藝，整日往返于府上山中，恐風寒，這里有兩匹蘭絨，輕巧保暖，送給黃老和夫人保套絨”。

蘭州蘭絨素負盛名，以山羊絨制的絨布匹，一匹只重十四兩，輕薄，如帛一般膩，，極是保暖，楊凌這兩匹絨布手，輕盈更勝幾分，看來是蘭絨之中的上品，雖然對楊凌來說價值不算昂貴，卻足見呵護關心，黃奇胤欣然接過。

楊凌彎腰黃奇胤十歲出頭的小孫兒腦袋，笑道：“小家伙又長高了，請了先生沒有？”

小家伙乖巧地道：“楊叔叔........大人好，爺爺現在沒空兒教我寫字讀書了，給我請了位先生，先生不如爺爺好，有時要打掌心的”。

楊凌大笑，旁邊眾人也不莞爾，楊凌笑道：“你乖乖讀書就沒人打你手心啦”。他順手下腰間佩玉，那翠玉玉質瑩瑩，顯是珍貴的上品，楊凌塞到他手里道：“喏，叔叔大人送你的新年禮，快些長大長高，好好讀書學本事，將來做了兒就只有你打別人掌心，別人打不得你掌心了”。

楊凌起又取過一份禮，對吳杰道：“吳老，這是兩匹蘇綢，一匹天竺毯，另外這里還有一壇藥酒，吳老是吳清遠吳老神醫的子侄，家學淵源，也懂得醫，不過既然你的方子治那老寒總是不能痊愈，不妨試試我這壇藥酒”。

吳杰會意地看了俏立在一旁的高文心一眼，笑道：“想來是出自神醫之手了？吳杰愧為醫道世家子侄，除了祖傳的方子還記的一些，對于醫一知半解而已，廠督大人和高姑娘費心了”。

于永一談生意經就眉飛舞，偏偏今晚同席沒人愿意和他聊這些東西，只好一邊喝酒，一邊盤算西北馬匹、東北制裘、沿海煮鹽的生意，越算越覺利潤厚之極，自飲自酌倒也自得其趣，這時喝的也靠下人扶著才立的穩當。

楊凌對這位財神爺也不敢大意，持了三只錦盒道：“于兄見多識廣，本也不知該送些什麼了，這兒有三套首飾，雖然不算昂貴，做工倒還巧，送給夫人和令媛”。

于永將楊凌識作慧眼識人的知音，他送的東西好賴倒不在乎，忙笑道：“多謝大人，那那、柳柳，快上前謝過大人”。

兩個忙姍姍上前、盈盈下拜，聲道：“那那、柳柳謝過楊大人”，們在后宅時揭了面紗，一出來又遮住了面孔，此時輕紗又已覆在面上。

們來時人多繁雜，楊凌雖覺這兩個態人，也未多加注意，這時才注意們翠窄袖、比甲、瘦長子，臉上又覆了一層輕紗，只出一對明的藍眼眸，在又彎又長的柳眉下顧盼生姿，極是人。

韓娘從楊凌手中接過錦盒，遞到兩個高個兒孩手中，笑道：“兩位妹妹漂亮的很，這兩套首飾還盼能合你們的心意”。兩個福再拜，含笑接過了錦盒。

楊凌笑道：“嗯，那那定是二姐，柳柳卻是三妹了，于兄，我說的可對麼？”

楊凌未及弱冠，但他口口聲聲于兄，倒把自已當了兩個的叔叔，一個眼波似湖水般湛藍的已掩口輕笑道：“楊夫人喚我妹妹，楊大人卻喚爹爹于兄，父親，你最擅算，卻不知這賬該怎麼算？”

于永瞪了一眼，對楊凌道：“正是，這調皮的丫頭就是那那了，馮.依貢.富爾斯泰伯格.那那，哈哈哈，大人聽著威不威風？”

韓娘幾人聽了這麼長的古怪名字，都不掩口而笑，于永也不自覺，仍自洋洋得意，向楊凌和諸位夫人拱手作別后，搖搖晃晃地出了門，坐上轎子打道回府。

柳彪和楊一清、伍漢超方才也是一臉醉意，一見楊凌回過神來，三人卻攸地立直了子，俊臉雖然紅潤，眼神卻依然銳利明。

楊凌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辛苦你們了，這幾日風聲仍，那些大盜敢聚集數百人在京師重地公然作案，蔑視王法，眼中本沒有朝廷，會不會大膽再闖楊府，誰也不敢預料，柳彪就睡在前院兒，調度防務”。

柳彪含笑拱手道：“是，大人，卑職幾個并未多飲，不會誤了公事”說罷轉離去。

楊凌點頭道：“嗯，一清去后院，那個暖窖是我十分在意的地方。昨日一戰可以看出，若非依仗兵之利，縱是我廠銳，也不是那些嘯傲山林的綠林大盜對手，你要小心又小心”。

楊一清在眼皮子底下跟丟了紅娘子，柳彪這里卻幾乎將兩百名綠林中最兇悍強橫的大盜一網打盡，心中早覺愧然，對于后院防務煞費苦心，聽了囑咐有竹地道：“大人放心，除非那賊眾不來，否則就是他三頭六臂，也逃不出我的天羅地網”。

伍漢超見楊一清走了，躍躍試地道：“大人，在下做些甚麼？”

楊凌上下打量他幾眼，對韓娘笑道：“娘，你看漢超材可與我相仿？”

韓娘笑盈盈地道：“嗯，就是比相公要結實一些”。

楊凌笑道：“那就了，把我的袍子準備一套出來，著人送到漢超房中，明日我要漢超陪我進城一趟”。

伍漢超上下打量一番，楊凌給他置辦的服并不寒酸，要進城何必換穿楊凌的，他一時不知楊凌用意，不免心中有些疑。

楊凌說完，不理他迷的表，卻對他呵呵笑道：“我還沒有倦意呢，就去你房中坐坐吧”。

他走到伍漢超邊，與他并肩而行，輕笑說道：“昨夜你對我說的那個什麼左手抱日月，右手甩乾坤，行路之時亦可練功的功心法我還沒弄明白，今早試了試差點兒弄岔了氣兒，拜師的子明日一早我就讓軍驛直接送去武當給紫宵掌教，你既說掌教真人一定會收下我，那麼請未來的大師兄，現在就多多指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