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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二十二章 山水有重復

那個曾是地方祠水神出的“黑龍仙君”,皺眉頭,捻須沉片刻,以心聲詢問趙浮,“趙府尊,會不會是幾方勢力在虛張聲勢,真實意圖,還是不費一兵一卒,就想要讓我們低頭服,主求和,割地賠款?此外比如天曹郡張氏,先前大敗而退,在趙府尊手上吃了個大虧,栽了跟頭,通過這次,就好在山上,找回點場子了?”

其實言下之意,就是押注程虔、張筇他們會不會見好就收。

若是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割地?合歡山外圍山水,劃撥出去便是了,給錢?今夜合歡山,頗有幾個家境殷實、財庫厚的府山頭。

記得那大驪藩屬黃庭國境,有位金玉譜牒不算太高的河神,卻說了句膾炙人口的金玉良言,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趙浮以心聲說道:“實不相瞞,程虔張筇他們,胃口很大,是篤定要將我們包餃子吃掉了,不太介意是否燙。”

若說野修行事無忌,不講半點公理,國與國之間的廟算,便有道義可言了?

那個猿猱道上的妖王唐琨,條條青筋蟠現于手背和胳膊,如蚯蚓狀不停,仰頭喝完一整壺仙家酒釀,再將酒壺狠狠砸在地上,摔了個碎,它大聲獰笑道:“咱們只需占據合歡山,聽從兩位府君調令,痛痛快快,殺他們個以正統自居的神與仙!”

如此疾言厲,豪言壯語,它心中卻想,自己與一位前些年得了一國朝廷封正的新山神,早年關系不俗,經常推杯換盞的,若是明早在樂鎮那邊廝殺混戰起來,自己臨陣倒戈,不敢奢做掉趙浮這樣的地仙,尋個機會,宰了李梃這般貨,能否憑借戰功,換取一樁富貴?經好友引薦,幫忙與某個朝廷代為緩頰,在某尊小國山君麾下當個護法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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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浮站在圍廊中央的圓心地界,移腳步,雙手抱拳,與各方客人紛紛行禮,這才繼續朗聲說道:“諸位莫急,容趙某人一一道來,首先,大家都很奇怪,為何要選擇此時圍剿我們合歡山,理由其實很簡單,青杏國柳氏皇帝和護國真人程虔,為了讓那個太子將來能夠順利繼承大統,此次及冠禮,請來了一位分量足夠重的貴客,至于是對方到底是什麼份,按照我剛剛得手的一份蔽諜報,暫時有兩個說法,一種是程虔走了趟南澗國,說服了神誥宗某位祖師爺下山觀禮,還有一種說法,是云林姜氏有高人愿意出席典禮,我猜測不管是誰,可能私底下都提出了一個要求,要求青杏國柳氏或是金闕派,必須鏟除合歡山。”

陸沉忍俊不,以心聲調侃道:“除了膽子不夠大,趙府君的這個說法,就沒啥病了,合合理,有理有據。”

陳平安也忍不住笑道:“而且趙浮還不算滿潑糞,即便傳到神誥宗和云林姜氏的耳朵里,恐怕都不覺得是什麼栽贓,反而是句好話。”

老嫗以心聲詢問,“湘君祖師,趙浮所說,可是真有其事?”

湘君思量片刻,“恐怕不是空來風。要說程虔和張筇,請得神誥宗某位祖師,倒是不算什麼怪事。”

當年在大驪陪都戰場,程虔和張筇都是立下過戰功的。

溫仔細翹著二郎,背靠椅子,雙手抱住后腦勺,沒有用心聲言語,只是稍微低嗓音,他滿臉譏諷神,懶洋洋道:“神誥宗某位祖師堂大人?云林姜氏嫡系子弟?怎麼不干脆搬出正山竹皇、風雷園黃河這樣的劍仙呢。”

老嫗微笑道:“山主竹皇如今自顧不暇,想來不太愿意下山吧,畢竟觀禮二字,之于正山劍修們,怪刺耳的。合歡山這撥烏合之眾,也不是傻子,不會信的。至于劍仙黃河,聽說好像已經去蠻荒天下趕赴戰場了,確實豪杰,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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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劍仙,即便竹皇要比風雷園黃河高出一境,可是通過老嫗的語氣,完全聽得出來,對正山的不屑一顧,以及對黃河的由衷欽佩。

溫仔細撇撇,“既然都是嚇唬人,不如搬出風雪廟老祖師好了,實在不行,就直接點,咱們寶瓶洲不還有一位大人?如此一來,不是更好玩?”

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年輕來自劍氣長城,劍氣長城殺來殺去一萬年,可不就是最喜歡殺妖?

今夜合歡山,鬼怪,數量大致對半分,會不會是聽說這“”二字,就有半數貨,被當場嚇破膽?

溫仔細轉過頭,因為察覺到隔壁桌子,那個扎丸子頭發髻的雀斑子,向自己,模樣與神態,似笑非笑。

姑娘長得一般,倒是耳尖,溫仔細笑著與點頭致意,然后自顧自說道:“擱我是趙浮,肯定搬出,如此一來,這座合歡山,先前再如何人心各異,各懷鬼胎,不都得擰繩,瘋了一般也要殺出條路?否則落在落魄山那個姓陳的年輕手上,用屁想都知道,從趙浮這種金丹地仙,到巡山的小嘍啰,有一個算一個,誰能落著半點好?”

湘君祖師其實一直細心留意那位“白府主”的表眼角余發現那個年輕僧人,咧笑,笑得燦爛,朝溫仔細豎起大拇指。

溫仔細嬉皮笑臉,與那頭和尚抱拳還禮,“過獎過獎。”

府名為天籟窟的琵琶夫人,得到閨閣好友虞醇脂的心聲授意,便開口問了個其實至關重要、可惜暫時幾乎無人想到的問題,“敢問趙府君,虞道友,他們這次出兵,有沒有觀湖書院的君子賢人,在旁督戰記錄?”

這個問題被琵琶夫人當眾拋出來,幾座客廳,頃刻間再次寂靜無聲,竟是大氣都不敢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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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浮笑道:“不幸中的萬幸,我可以肯定,此次圍剿并非書院的決策。”

琵琶夫人以心聲詢問虞醇脂,“當真沒有書院參與其中?”

虞醇脂微笑道:“放心,沒有的。你想啊,若真有書院君子賢人攪和其中,我與夫君,除了束手就擒,還能如何。”

琵琶夫人聞言如釋重負,確實,合歡山地界上邊,這些年訌是有,說句難聽的,無非是鬼吃鬼、狗咬狗的行徑罷了,否則那幾個周邊朝廷,豈敢在觀湖書院的眼皮底下,招徠那些山野怪或是地方英靈出祠神靈?還不是覺得即便書院知曉這等小事,也不會給予重責?

否則若真是儒家書院的意思,就不用想了,等死就可以了。

如今的書院規矩,不比以前那般寬松了,打個比方,這就像當年一國即一洲的大驪宋氏朝廷,曾經以鐵腕,腥手段,徹底絕一洲各路祠,很多時候,都無需大驪供奉修士親自出馬,當地藩屬國的文,只需手持一道宗主國禮部頒發的敕令,就可以讓祠神靈自行主搬遷神主,被迫流徙別,因為在那之前,不乏前車之鑒,凡是膽敢犯違抗的山水神靈,不論份,不論,悉數被敲碎金,這還不止,或山神沉水,或水神填山,僅存一縷神,永世不得翻的可憐境。

只說如今,寶瓶洲南部諸國,多沉沒在水底、埋藏在山中僅剩一縷神的舊神祇,依舊不得翻案,始終無法重見天日?

與大驪宋氏禮部、鴻臚寺“訴苦”,對方兩座衙門,甚至都懶得理睬,從不回復。

即便是某國皇帝國主,親筆手書,與觀湖書院“告狀”,如今專管山上山下庶務的書院副山長,至多是答復“再議”二字,或是“此事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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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為何有南方數國,不惜被北邊的大驪朝廷惦念和記恨上,也想要推倒自家國境的山巔那塊石碑?

既有一味意氣用事的復國君主,亦有純粹是奔著利益去的皇帝,想要恢復某些祠神靈的金,幫忙聚攏和穩固一國山水氣運。

花廳,湖君張響道突然開口問道:“我們當中,有無應?”

此話一出,那些個原本打算厚著臉皮也要下山離去的客人,一下子就傻眼了,心中大恨,恨這百花湖水君的多

陸沉笑著打趣道:“對這些鬼靈、山水怪和祠神靈而言,他們眼下困局,是不是有點像上次的托月山?”

陳平安點點頭,陸沉不說還不覺得,一說確實很像。平白無故遭一場無妄之災,毫無征兆,逃無可逃。

陸沉轉頭問道:“白老哥,你覺得這場仗,打得起來嗎?”

白茅神復雜,點點頭。

陸沉疑道:“這是為何,可有據?就不會是雷聲大雨點小,虛驚一場?”

白茅苦道:“你有所不知,如今寶瓶洲,尤其是靠近中部的大以南地帶,各國武庫,都有數量不等的兵庫存,來歷不同尋常,是當年大驪宋氏為了打贏蠻荒妖族,調遣了千上萬的山上修士、煉師,幾乎所有的地仙之下符箓練氣士,日以繼夜,合力打造了不計其數的兵鎧甲,每一件都用上了山上的鑄造或是符箓手段,絕大多數,都用在了一洲南方和中部大戰場上,但還是有一些,給各國藩屬朝廷留下了,這類山上件,自然珍貴異常。”

“可就是有個問題,它們是有年限的,畢竟符箓一道,只要是祭出,就等同開門,再想關門就難了,那麼多的槍矛劍戟,在兵部庫房里邊堆積山,遲早有一天會淪為尋常兵,它們都是那場戰事結束后,各藩屬國變著法子私藏下來的,戰后大驪朝廷員,事務繁重,又人數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難免有些,尤其是等到南方藩屬陸續復國,就不宜追究此事了,南邊一些個朝廷,就通過各種山上渠道,高價賣給更南邊的復國朝廷,從中漁利,賺錢極多,據說南邊的各國朝廷,或者直接用在戰場上,更多是再通過幾條洲渡船,用一個天價,轉手賣給桐葉洲那邊,價格豈止是翻倍,此間獲利之巨,可想而知。”

“只是很快寶瓶洲最南邊的那座書院,開始介,調查此事,尤其是桐葉洲北邊的某個書院,有個副山長,好像姓溫,在他上任沒多久,兩洲之間的這條財路,就算是徹底斷了。像梳水國、彩國這些個最為靠近大的昔年藩屬,因為離著大驪陪都京太近了,做起這種生財勾當,便不敢明目張膽,青杏國想必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柳氏皇帝又是個臉皮薄的,想必各種符箓鎧甲、兵的庫存就多。”

“如此一來,合歡山周邊數國,賣又不敢賣,難不留在兵部庫房吃灰塵嗎?既然正愁沒有用武之地,剛好拿我們演武練兵。”

陸沉一臉恍然大悟狀。

白茅可謂一語道破天機了,不愧是個當過的。

就像陳平安當年從李寶箴手上,得到的那張日夜游神真符,在書簡湖使用過一次后,符膽靈氣就開始流溢,以陳平安當時的本事,本無法阻擋這種趨勢,后來還是到了大隋山崖書院,請茅小冬幫忙,才得以“關門”,否則那張品秩極高的大符,就會靈氣漸漸消散、最終徹底淪為一張廢紙。

老嫗聞言,對那一眼去便知是個鬼的鶴氅文士,有些刮目相看,此鬼境界低微,倒是有幾分見識。

趙浮繼續說道:“青杏國是為了面子,務必完那個與神誥宗或是云林姜氏高人的承諾,此外柳氏皇帝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承諾給其余兩國皇帝,允許他們雙方瓜分合歡山地界,青杏國柳氏全盤讓出,只是三方又簽訂了一樁山盟,搜刮合歡山之外各個府道場的一切收益,得歸他們柳氏,等到攻下合歡山后,則是任由其余兩國坐地分贓,柳氏可以不管,絕不染指墜鳶、烏藤兩山的所有寶庫。故而整個合歡山地界,連同我趙浮,無一例外,皆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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