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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陳清都劍術一般

當年老瞎子難得有個笑容。

米裕坐在桐蔭渡船的一欄桿上,免得魚鱗渡口那邊又有靜,見著他就跟見了鬼似的,他就故意挑選一個僻靜地方。

米裕摘下腰間那枚平時用來當酒壺的“濠梁”養劍葫,里邊裝著好幾斤的啞湖酒。

已經在此地的劍修邢云,流水。此外還有高爽,竹素,金鋯,郭渡,黃陵,宣,梅龕……

青萍劍宗的雪峰,有一座陡峭如劍削出的平整石壁,以后劍修可以崖刻文字,容隨意,各憑喜好。

思來想去,米裕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寫什麼。

客鄉游子,浮萍聚散,米裕默然喝著一壺啞酒。

青青翠翠草木,年年歲歲舊人,朝朝暮暮相思。

————

青杏國,酒花渡店鋪林立,熙熙攘攘。

兩撥人由散而聚,先前裴錢拗不過韓俏的勸說,就挑選了兩件略帶脂氣的奇巧靈,打算送給暖樹和小米粒。

韓俏看不下去,掏腰包結賬后,問了裴錢打算送給誰,得到答案后,這位白帝城子仙人便干脆從袖中出兩件法寶,一架掛劍草樣式的彩釉瓷筆架,一只九尾狐形制的玉石席鎮,說前邊兩樣算你裴錢送的,這兩件算我給那倆小姑娘的見面禮,人未到落魄山,禮先行,嗯,這就兵馬未糧草先行,這段時日的兵書沒白讀。

陳平安說道:“我跟靈驗道友小聊兩句。”

子午夢瞥了眼顧璨。

顧璨無于衷。

子午夢心中腹誹一句,大豬蹄子麼,男人就是靠不住。

只得跟著那位背劍年容貌的年輕一起散步,在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后,留在原地的顧璨提醒道:“不要窺探那邊的對話。”

韓俏笑著點頭,“畢竟是能夠讓師兄親自出門待客的陳先生,我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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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開口說道:“既然留在了顧璨邊,就出餿主意,遇到事不要拱火,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子午夢施了個萬福,“有令,靈驗自當銘記在心,須臾不敢忘。”

陳平安不用猜,都知道不會當真,說道:“不要覺得我是在多事,別忘了顧璨是鄭先生的親傳弟子,這百年期限之,你作為顧璨名義上的,朝夕相,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其實很簡單,就是自保,盡量保住自己的大道命,將來不要被鄭先生過河拆橋,視為棄子。一旦被鄭先生算賬,別說你是什麼玉璞境,就算是飛升境又如何,還是會吃不了兜著走。”

子午夢一臉錯愕,你這麼說鄭居中,合適?

陳平安自顧自說道:“你既然沒有參加侵浩然的那場大戰,在蠻荒天下都屬于新面孔,也就沒什麼舊賬好翻的,這是好事,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明天’如何,功夫都只在這一百年的每個今日,鄭先生是全天下算賬算得最好的幾個人之一,你留在顧璨邊,盡心盡力幫助他建立下宗,不是沒有因禍得福的機會。百年期限,護道有功,相信鄭先生不會虧待你。”

子午夢嫣然笑道:“的意思,我懂了,其實就兩件事,第一,不要生事,與蠻荒天下的子午夢,劃清界線,第二,在不給顧璨惹事生非的前提下,一點點積攢功勞,以后好在鄭城主那邊討賞。”

陳平安說道:“有我在,等到百年之約到期,顧璨就不會任意找個由頭卸磨殺驢,把你宰掉。這麼說,能夠理解?”

子午夢斬釘截鐵道:“能!”

怎麼不能理解,很能!換個說法,就更好理解了,將來陳平安執意要殺子午夢,作為主人的顧璨也不會攔阻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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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我過不了多久,會游歷中土神洲,白帝城是肯定要去的,如果到時候有機會見到鄭先生,會聊到你的事。”

說到這里,陳平安眉心,確實頭疼。

十四境修士假想敵,最不敢有鄭居中,不是開玩笑的。

“在蠻荒天下,你可以不用如何害怕一個城頭刻字的元嬰境劍修。”

“但是在浩然天下,你反而要更加忌憚這種人。這就鄉隨俗。”

“這里邊的道理,靈驗道友以后自己多加琢磨。”

陳平安轉道:“談完事了,我們原路返回,預祝你們一路順風。”

重新見到了顧璨他們,陳平安笑道:“剛得到的消息,劉羨可能要擺酒了,到時候我們倆一起給他當伴郎。”

顧璨笑著點頭,“只要劉羨沒意見,不覺得我當伴郎,會跌他的份,我就沒意見。”

陳平安瞪眼道:“說幾句混賬話。”

顧璨有點委屈,他們仨,都跟陳平安關系最好,簡而言之,如果在家鄉那會兒,沒有陳平安每次在中間當和事佬,如果說顧璨喜歡記仇,那他劉羨就大度了?一樣小心眼,顧璨跟劉羨都鬧掰幾十回了吧。

顧璨看似隨口問道:“是在小鎮那邊擺酒,還是?”

陳平安說道:“劉羨說家鄉小鎮和龍泉劍宗,都會各擺一場。”

顧璨點點頭,不再多問什麼。

想讓我主詢問此事,你劉羨想吃屁呢。不得是你發請帖,給句話?

如果說找不到我顧璨,就不會寄信到白帝城?一封飛劍傳信,能花你劉大宗主幾個錢。

韓俏提醒道:“搜集兵書一事,陳先生別忘了啊。”

陳平安笑道:“保證在最近幾年之,都是每半年寄書往白帝城一次,最近一次,就定在今年谷雨這天好了,韓仙師等著收書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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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俏點頭道:“我可以先拿出五百顆谷雨錢作為定金,現在就可以給陳先生。”

陳平安搖頭道:“不用,,買賣歸買賣,韓仙師還是收到書再說,屆時錢貨兩訖,比較清爽。”

這不是擔心第一次寄往白帝城的兵法書籍太多,五百顆不太夠嘛。

除了自家的蓮藕福地,還有那些個擁有私人福地的宗字頭仙府,關系還不錯的,例如姜尚真的云窟福地,韓晝錦所在的清潭福地,以及符箓白玄等等,陳平安都會寄信一封,討要兵書,反正摹本即可。當然只是先將能夠收集到的兵書都落魄山,質量這一塊,陳平安會親自把關,這種細水流長的買賣,不能壞了陳平安那塊叟無欺包袱齋的金字招牌。

陳平安說道:“我跟裴錢去一趟京城,你們登船便是。”

顧璨笑道:“那個溫仔細如今就在程虔道觀養傷,如今這位武學宗師比較可憐了,想要屏氣凝神都難,臨行之前,我建議他不如舍棄煉氣一途,專心武道登頂,既然心氣那麼高,資質又那麼好,說不定有機會在裴錢這邊找回場子。”

裴錢會心一笑,說話這麼損,難怪覺得顧璨順眼。

陳平安疑道:“之前在合歡山大門口那邊切磋,裴錢的拳也不重啊。”

裴錢點頭道:“不重。”

顧璨以心聲說道:“蠻荒一役,對手當中,劍修流白表現得并不出彩,但是直覺告訴我,很危險。”

陳平安點點頭。

雙方分開后,陳平安與裴錢笑道:“走過京城,你就先回落魄山,我們文圣一脈弟子,近期會聚一聚。”

————

仙都山謫仙峰,掃花臺那邊,隋右邊收拾好心緒,將一把癡心劍歸風至山腳的那座仿落寶灘,作揖道:“弟子隋右邊,拜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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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淺灘茅屋旁的老者拱手還禮,“云窟福地姜氏清客倪元簪,見過隋道友。”

老舟子化名倪元簪,手持竹蒿,在黃鶴磯那邊撐船擺渡,每天做著一人一顆雪花錢渡河的小本買賣。

先生有意相見不相認,隋右邊對此不以為意,只是好奇問道:“先生當年功飛升之后,就一直待在云窟福地潛心修道?黃鶴磯那邊,江上斬蚊一事,可是先生做出的事跡?”

這就明知故問,沒話找話了。

隋右邊當年執意要由純粹武夫轉去修行仙法劍,作為畫卷主人的陳平安,并未阻攔,由老宗主荀淵帶去神篆峰,為一位玉圭宗祖師堂嫡傳弟子,還曾與當時的九弈峰峰主劍修韋瀅,鬧出過不小的矛盾。對于名義上歸屬玉圭宗、實際上由姜氏掌控的云窟福地,哪怕近在咫尺,隋右邊始終不曾踏足,福地那邊的傳聞軼事,倒是聽說過不,比如其中就有一位醉酒劍仙口吐劍丸、江上斬蚊這麼一樁被傳得玄之又玄的山上談,只因為與劍修有關,隋右邊就格外上心。

后來姜尚真就將所有幕與隋右邊開誠布公,竹筒倒豆子給說清楚了。

就像倪元簪跟一位白年說的那般,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師徒雙方,時隔多年,同在異鄉,一個在云窟福地撐船擺渡,一個曾經就在玉圭宗神篆峰修行,俱是寄人籬下,相見不如不見。

這場久別重逢,隋右邊之所以明知故問,還是擔心先生道心出現了問題,就挑選一些好話作為開場白。否則在隋右邊看來,以自己先生的資質,早就該是一位屹立山巔的飛升境劍仙了,先生的大道就,絕對不會輸給那個差不多出的刑豪素。

倪元簪在藕花福地的真名,是盧生,字西洲。

這位讀書人,在家鄉那邊,既是隋右邊的授業先生,也是武學和劍的傳道者。

此刻儒衫老者穿一件既是法袍又是牢籠的羽鶴氅,肩頭趴著只三足金蟾。

姜尚真幾次開口出價,想要與倪元簪購買金蟾,都未能得逞。

倪元簪自嘲道:“何談功飛升,只是被碧霄主丟出藕花福地而已,不再那麼坐井觀天了,不曾想離開水井后,更覺天地大自渺小,道心不純,證道飛升一事,依舊遙遙無期,空耗已久。”

先前陳平安幾個攜手游歷云窟福地,他們在乘船渡江之時,倪元簪被一個神神道道的白年看穿份。

準確說來,是雙方各自道破對方的半個“大道腳”,與各自拿來示人的皮囊來歷有關。當下倪元簪這副老者魄,是一位真是仙鶴的遠古大修士蛻。而崔東山的年皮囊,曾是一頭能夠遨游星河的古蜀老龍。

追求煉氣長生的修道之人,某個長久解不開的心結,往往就是心關劫數所在。

若非倪元簪如今到了搖搖墜、將破未破的玉璞境瓶頸,其實老人并不愿意趕來仙都山,主見一見隋右邊這位昔年福地的得意學生。

此外,倪元簪更擔心已是元嬰境劍修的隋右邊,以后閉關,所見心魔,會是自己。

畢竟夫子盧生,在學生隋右邊心中的形象和地位有多高,遇到的心魔道法就只會更高。

那就見過一面,了結宿緣,從此各自修行,有緣再會,無緣便就此別過,不必強求。

如雪,涼風習習,一起散步在落寶灘,盧生問道:“可曾見過東海觀道觀的老觀主,也就是遠古歲月道場位于落寶灘的碧霄主?”

隋右邊點頭道:“見過一次,老觀主在遠游青冥之前,去過一趟落魄山。”

當時老觀主還曾讓隋右邊捎話給陳平安,說是無所謂金頂觀的存亡,但是必須留著那個邵淵然。

老觀主的言外之意,再淺顯不過,青萍劍宗可以跟金頂觀打打殺殺,拆了對方的祖師堂都沒關系,但是唯獨不能壞了那個邵淵然的大道修行。

盧生說道:“寶瓶洲有位道號純的道士,在浩然天下名聲不顯,道士呂喦只是在后世山巔,被譽為‘金丹第一’,道士曾經游歷藕花福地,我年輕那會兒,機緣巧合之下,剛好與這位純道人有過一面之緣,贈予一場黃粱夢。”

當年盧生在進京趕考途中,在邯鄲道左的一座客棧,偶遇一位在那歇腳的云游道人,后者以黃粱一夢度化盧生。

正是在那之后,盧生就逐漸有了更高的眼界,并不局限于讀書人的三不朽、學武之人的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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