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臺階那邊走下一個青衫長褂的男子,頭別玉簪,氣態溫和。
仙尉轉頭一看,頓時頭大如簸箕,山主怎麼下山來了?!
幸好林飛經機靈,沒有喊自己師父。
陳平安笑道:“我陳平安,這位道友,可是仙尉的朋友?”
林飛經看了眼仙尉。
仙尉一跺腳,罷了罷了,頭頭都是一刀的事,自己大大方方承認了便是,便與陳平安坦白,說林飛經是自己的不記名弟子。
“好事。”
陳平安點頭笑道:“既然你們有了師徒名分,林道友可以在這邊住下,至于是在山腳這邊落腳,還是去山中挑選一宅子,就看仙尉道長的安排了。”
仙尉心中輕輕嘆息一聲,自己只是個落魄山的看門人而已,怎麼像是個在霽峰祖師堂有座椅的供奉仙師了。
林飛經猶豫了一下,先與那位如雷貫耳的陳山主打了個道門稽首,再起說道:“陳山主,我在小鎮那邊租了個宅子,半年的定金都了,師父又請人幫忙,給我在縣城尋了個掙錢營生,我想著近期就在那邊住下,半年之后,再來叨擾陳山主。”
陳平安微笑道:“自家人不說客氣話,總之就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道士林飛經,與這位跟自己心目中形象相契合的陳山主稽首謝過。
規規矩矩,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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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早點趕回落魄山,周首席都用上了三山符,早就將此符教給了馮雪濤,自打離開蠻荒,馮雪濤就沒鉆研這張大符。
大概是近鄉怯,姜尚真沒有直奔落魄山霽峰,而是帶著馮雪濤先去了槐黃縣城,把大街小巷都給逛了一遍,饒是馮雪濤這樣的飛升境野修,每到一地,聽著姜尚真輕飄飄的幾句介紹言語,馮雪濤越后來越是驚悚,不提福祿街和桃葉巷,可能一條不起眼的狹窄陋巷,一棟破敗不堪的宅子里邊,就曾經有某某在此土生土長,每天踩著屎狗糞,最終陸續離開家鄉,為了誰誰誰。
最終他們在那作為小鎮最高建筑的酒樓喝了頓酒,站在三樓的臨窗位置,可以看到那座螃蟹坊。
馮雪濤隨口問道:“這棟酒樓,既然最高,不會也是某位高人占據的地盤吧?”
結果馮雪濤發現姜尚真一直仰著頭,看著天花板。
姜尚真收回視線,笑道:“頭頂上還有四樓,主人家的繡鞋都比我們的腦袋高,你說高不高?”
一語雙關。只是馮雪濤卻誤會了,沒有當真,只因為姜尚真今天所談“幕”,都是紙面上的,更多真相,就沒有給馮雪濤,怕這位青道友在小鎮走路的時候大氣都不敢一口。
掌之地,能夠擁有一位飛升境修士,在山上就已經是極為罕見的事。
如果同時有兩位呢?無法想象。畢竟在山水有限的一隅之地,擁著山上倆飛升,就跟山下市井門戶的門對門差不多了。
再如果更多呢?麻了。
所以在驪珠天這個匪夷所思的地方,境界越低,走夜路的膽子越大。
外鄉修士,境界越高,越得小心。
比如馮雪濤,對于此地的大修士,就只是通過一些山巔聞,稍微知道得多一點,比如這里極有可能藏過一座飛升臺,小鎮學塾教書先生的齊靜春,是倒數第二任負責坐鎮此地的三教一家圣人,一個極年輕的十四境讀書人。世間唯一一條真龍王朱,大道腳就在此。至于落魄山陳平安、龍泉劍宗劉羨、杏花巷馬苦玄、泥瓶巷顧璨等從小鎮走出去的“年輕一輩”,如今在外界流傳的消息就多了。
馮雪濤說道:“這次拜訪落魄山,我需不需要備份禮?”
若只是一位飛升境野修的純粹份,馮雪濤就算路過大驪王朝,只需故意繞過落魄山和披云山就是了,既然你們舊驪珠天的山水地界,在阮邛手上,訂立一條練氣士在轄境風需要懸佩劍符的規矩,那我惹不起還能躲不起?
可既然這次是跟在“周首席”邊,頭回做客落魄山,山上的禮數,總得講一講,問題在于馮雪濤并不了解那個年輕的,一份見面禮的品秩、價格,就有學問了。馮雪濤為野修,道齡又高,家底不薄,比如手頭就有一件如同肋的半仙兵重寶,馮雪濤又沒犯渾,當然舍不得送出去,是打算以后留給關門弟子的,至于那堆無法煉制為本命、或是中煉不劃算的法寶,挑哪件送出手?同樣是法寶品秩的東西,價格可以是天差地別。
姜尚真重新落座,夾了一筷子咸燉筍,專門挑在小鎮這邊被稱為泥里黃或是黃泥尖的春筍,再用晾曬兩三年的火在砂鍋慢燉著,姜尚真細細嚼著,笑道:“我已經幫忙準備好禮了,馮兄不必考慮這些小事。”
馮雪濤搖頭說道:“不用,我還是有一些積蓄的。”
姜尚真笑道:“你就別跟我爭這個了,要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你都不用走這趟落魄山,按照習俗,小鎮這邊不管是正月里拜年走親戚,還是平時串門有事求人,都得送雙,不可送單。所以要麼干脆不送酒水,要送就得送兩瓶。所以我幫你準備了兩件比較討喜的法寶。”
何況在蠻荒腹地那場狹路相逢的廝殺過程里,馮雪濤虧了不本錢。野修掙錢,能跟譜牒修士媲?雖說你是飛升境馮雪濤,可我是姜尚真啊。
好朋友之間,道理得這麼講。
馮雪濤還要堅持己見,姜尚真已經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說屁話多喝酒,多走幾個誼越有,要真是心里邊過意不去,你喝完杯中酒,回敬我兩個,就當結清了。”
馮雪濤只好連喝了三杯酒,抬起手了角,姜尚真酒沒喝,夾菜更多,微笑道:“我的酒量高低,酒品好壞,一直跟下酒菜的多、好壞掛鉤。”
邀請馮雪濤擔任玉圭宗供奉,除了雙方格投緣,能尿到一壺里去,姜尚真當然有自己的私心。
例如以后再在神篆峰祖師堂跟人吵架,可就有幫手了。姜尚真終于不用勢單力薄,一挑一屋人了。
已經找一堆人,通過姜氏家族掌控的幾封山水邸報,還有姜尚真親自下場,砸下神仙錢,利用幾十場不同門派仙府鏡花水月的口口相傳,幫著道號青的馮雪濤,在桐葉洲南部,很是大肆宣揚了一番,威名遠播!
這位在一洲山上鏡花水月、以罵姜尚真最兇最狠出名的崩了真君,砸錢不停,大罵那姜賊狗屎運,竟然結識了皚皚洲那位道號青的馮雪濤,不知怎麼就勾搭上了,青這個老飛升,那可是野路子出的山巔散仙,格偏激,喜歡下黑手,敲悶,睚眥必報,殺人是吃飯喝水一般的平常事,只要出手必然是斬草除,不留半點后患,被這位飛升境野修盯上的一座仙府,別說男修士,就連會下蛋的都不放過,關鍵是連文廟那邊都找不著證據……
這次馮雪濤之所有愿意破例,擔任一座宗門的記名供奉,你們問他馮雪濤到底圖個啥?廢話,還能圖啥,自然是奔著姜氏福地的花神山去的唄,所以名列胭脂榜上的仙子們,可都要小心了,近期都別外出游歷了,小心遭了毒手。聽說這個明面上尚無道的野修,在浩然七八個洲都有私生子,說不定姜尚真就是其中之一,你們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可憐馮雪濤,還未在玉圭宗面呢,還不清楚自己的名聲,早已爛大街了。
大致上,就是眾口一詞,說姜賊的那個野-爹,來桐葉洲玉圭宗找兒子認親了。
來寶瓶洲之前,姜尚真背著馮雪濤,走了一趟玉圭宗,臨時發起了一場祖師堂議事。
關于是否邀請馮雪濤擔任宗門供奉,當時神篆峰祖師堂,不是沒有異議。
他們未必都覺得馮雪濤擔任供奉不是什麼好事,可能純粹就是習慣了跟姜尚真唱反調。
大概不借機會痛罵姜尚真幾句,就不算一場合格的神篆峰議事。
既然馮雪濤的名聲這麼差,我們玉圭宗何必接手這麼個燙手山芋,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
姜尚真就只有一句,我差點沒跪在地上求他來神篆峰的馮雪濤,他境界高,是個提著燈籠都難找的飛升境,你們可別因私廢公!
假設馮雪濤真愿意擔任供奉,一位飛升境的俸祿,該怎麼定價,如果過高,超出其余一眾玉圭宗“外姓”供奉、記名客卿一大截,讓他們心里怎麼想?過低,馮雪濤就不會有意見,覺得我們折了他的面子?可別鬧翻了,白白多出個山上仇家。
馮雪濤是飛升境。
馮雪濤終究是一位野修,到了玉圭宗,他能做什麼事?把他供起來當個花架子的活祖宗嗎?
馮雪濤是飛升境。
姓姜的,以后出了任何事,比如馮雪濤閑不住,下山游山玩水期間,在咱們桐葉洲跟誰起了糾紛,不小心打死了誰,你姜尚真來負責給馮雪濤遞廁紙屁掃茅房?一個飛升境大修士惹的禍,你一個仙人境果真負的起責?
“馮雪濤是飛升境。馮雪濤是飛升境。馮雪濤是飛升境。重要的事說三遍!”
被姜尚真這麼耍無賴,祖師堂有人差點就要摔椅子了。
姜尚真轉頭向祖師堂掛像,滿臉悲憤神,開始訴苦,列祖列宗,尤其是荀老頭,你睜開眼瞅瞅這幫人的所作所為,韋宗主你也聽兩耳朵,聽聽這些王八蛋是怎麼個公報私仇的……
吵架嘛,罵人無忌諱,被罵不較真,心寬胖,立于不敗之地。
酒足飯飽,姜尚真靠著椅背,問道:“好像你們皚皚洲在歷史上,始終未能出現一位十四境修士?”
馮雪濤笑道:“俱蘆洲不也沒有十四境。”
都不說同樣是鄰居的流霞洲,畢竟皚皚洲跟北俱蘆洲,最不對付,這麼多年來一直相互較勁。
你們有趴地峰火龍真人,我們也有“七十二峰主人”韋赦。你們劍修如云,我們有財神爺劉聚寶。
姜尚真的桐葉洲,當年練氣士人人眼高于頂,小覷浩然七洲,某種程度上,就與自家擁有一位東海觀道觀的老觀主有關。
就在此時,從樓梯口那邊走來三人,為首男子,青衫長褂布鞋,年輕相貌,雙鬢微白不是特別明顯,邊還跟著一個黃帽青鞋的青年,以及一個臉頰紅彤彤的貂帽。
姜尚真趕忙起,寵若驚道:“山主怎麼親自下山來迎接了……”
陳平安直截了當道:“去騎龍巷兩間鋪子查賬,小陌說你們在這邊喝酒。順路。”
自作多的姜尚真一時語噎。
陳平安笑道:“跟你們介紹一下,邊兩位,小陌,化名陌生,道號喜燭。謝狗,如今改名梅花,的道號有點多,我就不一一贅敘了。”
謝狗撇撇,山主你不拿我當蔥唄,自己就那麼七八個、至多十來個道號,挑幾個說都不會?
小陌作揖道:“小陌見過周首席。”
一個更晚上山的記名供奉,一個是功勛卓著的首席供奉。
姜尚真快步走向小陌,抓起對方的手,使勁搖晃起來,“喜燭道友,久聞大名。”
小陌有些奇怪。好像周首席剛剛從蠻荒天下返回,何來久聞大名一說?
馮雪濤早已站起,陳平安率先抱拳致禮,馮雪濤便拱手還禮,若非有個共同的朋友姜尚真,雙方確實沒什麼可聊的。
姜尚真轉頭看著杯盤狼藉的酒桌,問道:“我讓人重新上一桌酒菜?”
陳平安笑道:“不用,下山之前就吃過了,在歲鋪子那邊又吃了幾塊糕點。”
結伴風去往落魄山,先前在小鎮那邊,姜尚真就送了馮雪濤一枚劍符,提醒他懸佩在腰間。
馮雪濤發現自從陳平安現之后,姜尚真就變了一個人。
先前在酒桌上,姜尚真長吁短嘆,嘀嘀咕咕,說些不如新、世道如此我能如何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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