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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有人說過

看到這里,屋神靈都已經心中了然。

岑文倩的這幅場升遷圖,其實很清晰,那個小國朝廷的君主,有意推出岑文倩當“惡人”,只說裁減胥吏一事,于是等到岑文倩在場上了犯了眾怒,皇帝自然就“順應民意”,對岑文倩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了。讓岑文倩當了幾天的禮部尚書,算是把致仕后的場待遇提了一級,如此一來,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岑文倩,算是有了個過得去的待,對岑文倩本人在朝堂上的政敵,更是有了個皆大歡喜的待。

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岑文倩能夠為地方上的一尊祠英靈,廟堂上還活著的同時代公卿勛貴,或是代替他們占據場要津的門生故吏們,當然不希岑文倩能夠在山水場步步高升,岑河伯就只能一直是岑河伯。

大驪王朝之外的寶瓶洲,再加上寶瓶洲之外的浩然八洲,這類場門道,層出不窮。

之后的履歷,岑文倩就比較運亨通了,跳波河與疊云嶺是山水鄰居,先前都在齊渡長春侯轄境之,因為由于跳波河改道,改為老魚湖,岑文倩轉任湖君,等于連跳兩級,從河伯躋正七品神位。再之后,岑文倩到長春侯楊花的舉薦,在大驪陪都的工部任職,最后就以一湖水君份,兼任陪都水部員外郎,只是岑文倩每月都需要去京工部衙署點卯,何時返回湖君府,得看工部事務的接進程。

只是一位已經屬于破格提拔、而且還沒幾天的正七品湖君,就想要補缺一位正三品的錢塘長,是不是有點癡人說夢了?

不管如何,能夠在大驪書房,拿出來議事,岑文倩也算是簡在帝心了。

看來長春侯楊花對這位水府下屬,不是一般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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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大一級死人,朝中有人好做

之后趙端瑾、楊花和曹涌分別作補充,介紹三位候補人選。

在這期間,就數長春侯說得最三言兩語就說完了岑文倩的況。

蒙嶸率先說道:“錢塘長是要職,正三品的神位,一洲境屈指可數,折水敷文,江水兩岸,自古就是人杰地靈、文運濃郁之地,現任折江水神伍蕓,他如今是文廟金玉譜牒上邊的正四品,越過從三品,擔任錢塘長,不算太夸張。”

佟文暢開口說道:“我與蒙山君意見不同,推薦岑文倩。”

魏檗笑道:“跟誰都不,只從紙面上看,分不出高下,各有優點。”

說了等于沒說。

范峻茂說道:“連魏山君都不,我就更抓瞎了。”

晉青說道:“折江水神伍蕓,格剛烈,又當了很久的錢塘長佐,兩江本就同源,水天然相通,還是比較合適補缺的。”

兵部老尚書笑道:“所以歷史上才需要敕建高塔以鎮水嘛。”

曹涌臉尷尬。

陳平安問道:“趙尚書,大驪京城工部這邊,有無岑文倩在陪都工部的履歷和考評,如果有的話,今天可以拿出來做個參考。”

趙端瑾答道:“有。馬上就可以拿過來。”

陳平安點頭道:“那就有勞趙尚書立即派人取來過目。”

范峻茂靠著椅背,輕輕呵了一聲,比起那種毫不掩飾的嗤笑,略好幾分。

你陳國師都這麼說了,在座的又不是傻子,大伙兒還討論個屁,浪費口水麼,直接讓岑文倩當錢塘長就好了嘛。

如果不是地點不合適,坐門口的姜尚真,都想要朝這位子山君出大拇指了。

趙端瑾挲腰間一塊玉牌,再抖了抖袖子,前便浮現出一條千步廊兩側的南薰坊、科甲巷諸多衙署“袖珍木造模型”,只見這位并非練氣士的禮部尚書作嫻,場景不斷變換,很快便從自家“禮部衙門”的一檔案房那邊,好似隔空取一般,從一堆卷宗當中取出關于岑文倩在陪都工部的檔案記錄,趙端瑾再手指敲擊玉牌一下,景象隨之消散,唯有那份檔案留在禮部尚書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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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才知道,原來書房的小朝會議事,還可以如此作為,確實省時省力。

再次傳閱這份記錄,先前諸位在座神靈,只知道岑文倩在陪都工部做了實事,但是是什麼功勞,以及如何做的,并不清楚。但是在這份趙端瑾剛剛“搬來”的檔案之上,一目了然,詳盡記錄了岑文倩以水部員外郎份提出的每一條建言,如何疏浚河道、拓寬支流水域或是江河改道,在何地進行“合龍”……附加工部諸司不同員的勘驗結果和考評容。

陳平安緩緩說道:“以后大驪的山水場,包含五品以及五品以下,各路山水、城隍廟和文武廟的神祇英靈,就地升遷的規矩不變,還是更多遵循就近原則,但是神位在五品以上的升遷,除了某些特例,一般都會從外部選調赴任。除了山水相沖的忌諱,山、水神靈之間不宜互換份,其余京師州郡縣在各級城隍廟,加上文武廟,都有可能轉任別地山神、水神,與之同理,后者也可以補缺前者。”

“這是為了免得出現兩種極端況,不是一團和氣,自立山頭,報喜不報憂,一座座地方衙署只盯著自利益。不然就是長久耗,把全部心思放在爭權奪利上邊,部同僚之間相互傾軋排,導致誰做得多,就錯得多,與朝廷吏部和五岳山君府揭發,告狀風。”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山水場,五品之上,也要遵循朝廷員不得在原籍任職的定例。每一次例外,都需要在大驪禮、吏兩部存檔,舉薦者,附議之人,持有異議者,都要清清楚楚寫個明白,方便以后查賬。”

“事后證明某某人舉薦有功,不賞,這只是在其位謀其政,職責所在而已。但是如果舉薦有誤,要罰,因為這是失職。有人說天底下最容易的事就是做,外人當真無妨,可以隨便理解這句話,可既然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又是自古而然的學而優則仕,我倒要看看,當到底是怎麼個容易。比如今天長春侯舉薦岑文倩擔任錢塘長,假定審議通過了這項任命,連同我陳平安在,只要是今天選擇附議的,以后岑文倩在錢塘長任上的貪墨,怠政,假公濟私等等,我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按照崔國師定下的那份吏部舊例,好好算一算是怎麼個加減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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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山水場的告狀一事,必須實名舉報。但是與此同時,理案件的五岳山君府和大侯伯兩府在,還有州一級城隍廟,作為與之職責相關的監督、功過糾察等衙署,查案就一查到底,不怕翻舊賬,往前推一千年,都可以查,甚至是只要能查到幾百年前的檔案,就必須查到幾百年前為止,所以從今天起,就沒有什麼既往不咎的場講究了。再往后盯著至百年,被下屬或是場同僚舉報的某位山水神靈,如果膽敢挾私報復,或是變著法子給誰穿小鞋,一經發現,他們又無法自證清白,那就罪加一等,一律從重置。大驪朝廷的禮、吏和刑部,會聯手設置一個新機構,三部衙署各自最讓一位侍郎出面兼管此事,五岳大和京師城隍廟,讓一司主按時來此京城衙署點卯議事,共同負責定期查閱與之相關的卷宗。”

曹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既然是公事公辦,他不好替老友伍蕓多說什麼。

而且今天陳平安是首次以大驪國師份參與議事,曹涌何等場門道,確實不宜開口反駁什麼。

何況陳平安是在就事論事,不單單是針對錢塘長補缺一事了,而是涉及到了整個大驪山水場的新規矩。

今天簡簡單單一句“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可就是以后整個大驪山水場,長達百年千年的幾家歡樂幾家愁啊。

至于另外的那些議題,曹涌就更不敢摻和了。

除了曹涌,其實幾乎所有在座神靈,都有些頭疼。

大驪王朝一旦多出那座暫未命名的嶄新衙署,就意味著朝廷的手得更長了。

但是陳平安同時提出各路神靈之間的調遷、流轉,對整個山水場來說,又是一個不小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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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文暢突然問了個問題,“陳國師,若說識人不明,用人有誤,我們在座的,都有連帶責任,那麼皇帝陛下呢?是不是始終置事外?”

范峻茂嘿了一聲。

這個滿臉苦相的老農,就是說話中聽,不像某些頭別玉簪的青衫書生。

陳平安淡然道:“朝廷同樣有例可循。”

宋和笑道:“只要過錯累積多了,就沒有功過相抵的說法,寡人是需要下一道罪己詔的。”

佟文暢點頭道:“那我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佟山君下意識腰間煙桿。

之前百年,一切山上事務,按照大驪書房常例,幾乎都是國師崔瀺一言決之。

只說從大驪先帝到現在的皇帝宋和,反正都是事先知,也僅僅是知了。

比如今天全部拿到臺面上的提議,其實陳平安早在遂安縣村塾那邊,就已經跟皇帝宋和通過氣,雙方一邊散步一邊詳細聊過,陳平安會解釋為何如此,各自利弊何在,短期優勢與長遠的憂,與之相對應的后手方案,在不同的階段,如何查補缺,如何更換方針,陳平安都有相關的闡述。

陳平安并不清楚師兄崔瀺是怎麼當國師的,又是如何與歷代大驪皇帝相的。

只是以誠待人。

“難就難在敗互因,理無常泰。但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案,說簡單很簡單,就是不斷糾錯。說難也是登天難,若是任何一個國家、朝廷和君臣,出現問題,都能解決問題,何來國祚斷絕,改朝換代。所以不是崔師兄訂立的規矩,就一定不能作任何更改。”

“如果一項政策到了不合時宜的地步,到了僅憑細節上的調整,框架上的修繕,都已經無法解決某個癥結的關鍵階段,那就別無他法,只能推倒再重建,同樣是一種糾錯,無非是力度更大。”

“任何一項需要拿到小朝會去反復討論的重大改革,都是在用藥。但是那些不分大小、有錯糾錯的舉措,才算一日三餐的飲食進補。”

等到皇帝陛下都認可岑文倩,那麼關于錢塘長任命一事,就算敲定了。

今天議事,幾乎沒有任何存在的長春侯,松了口氣。

楊花用眼角余看了眼那個青衫男子。

姜尚真默默記下,打算回到落魄山,將這個細節,與小米粒說一說,他絕不添油加醋就是了。

皇帝向魏檗,問道:“魏山君有沒有提案?”

魏檗點頭說道:“我北岳轄境,玉江水神葉青竹,一直想要更換江河道場,愿意平調,甚至可以自降半級。”

這件小事,是魏檗事先就寫在那枚竹簡之上的提議。

魏山君純屬沒事找事罷了。

禮部尚書趙端瑾得了皇帝陛下的眼神示意,站起,走到書桌對面的那堵空白墻壁附近,抬起手臂再猛然下劃,便“打開”一幅山水畫卷,趙端瑾再拿起一旁的長畫桿,點了點畫面幾,都是如今暫時神職空懸的江河祠廟舊址所在,一一顯現,隨著趙端瑾的手中竹桿牽引,它們一一“飄落”在兩排椅子中央地帶的空中,批注文字與袖珍建筑,以及一條條蜿蜒如蛇的江河雛形,一并懸停靜止,然后尚書大人就開始講解這些江河的水、來源以及諸多支流概況,娓娓道來,如數家珍。

皇帝陛下會心一笑,因為瞧見那位新任國師,已經開始閉目養神。

難得這位真還在村塾教書的陳先生,有這麼一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事

老尚書沈沉同樣開始瞇眼打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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