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走過人間的足跡，就都是一尊尊佛陀矗立在人間，佛法無量。

道祖離開道場，走出門去，天作法地作靴。

又比如，人間書聲瑯瑯就是至圣先師的道力。

林江仙一抬手，雪白劍倏忽一閃，接到一封飛劍傳信，他打開一看容，笑道：“我得返回山一趟，有客登門。”

蘇店抱拳送別。

林江仙腳尖輕輕一點，一道青虹劃破長空。

造訪驪珠天的外鄉劍仙謝新恩，青冥天下的武學第一人林江仙。

他的真實份，正是將劍氣長城所有武運“截留”的祭。

加上已經在白玉京的刑豪素，就是不知道，那位作為“同僚”的末代陳平安，他會何時現青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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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氣湖樓船中，掌律長命瞇起眼，低頭喝茶，那一雙金眼眸，彩漣漣。

自古奇怪不分家，一奇引來數怪。

先是白也捷足先登，功觀道人間第一位劍修的誕生，牽一發而全，就此天地恍如開了一道大門，異象四起。

一座福地的天地四方，同時出現了四位劍修。

南苑國京畿之地，一位向往江湖卻礙于份不得遠游的弱子，正在閨閣犯著困，單手托腮，打著哈欠，隨手翻看著一本親手搜集編訂的冊子，上邊都是邊塞詩和詠劍詩。剎那之間，子只覺得百竅清涼，這位天生弱多病的大家閨秀，瞬間心神通明，輕如一片鴻，接著就倍惡心，頭暈目眩，腹部絞痛不已，腸胃開始翻江倒海，轉過頭，就開始朝地上嘔吐起來，一時間屋皆是污穢腥臭氣味，本以為就是書上所謂紅薄命、香消玉殞下場的子，呼吸不暢的覺都快要將心肝肺都一并嘔出了，好不容易停下干嘔，大汗淋漓的子手捂住心口，恍惚間從心竅如有一條滾燙火龍游走在經脈直沖掌心，低頭看了眼眼可見有一線如蜿蜒的胳膊，趕忙攤開手掌，使勁搖晃，最終被“摔”出一柄鮮紅袖珍短劍，寸余長，懸在空中，然后如傳說中劍丸一般的神異之，圍繞開始旋轉起來，宛如小鳥依人。

聞聲趕來的婢見到這一幕，白日見鬼了，被嚇得當場暈厥過去了。

北晉國與草原接壤的荒涼之地，一個騎驢背劍的大髯游俠，面容是半百歲數，滿酒氣，搖搖晃晃，喝完最后一口劣燒酒，隨手將酒壺丟遠，打了一個酒嗝，驀然瞪大眼睛，只見隨著一口自己酒氣吐出，視線中懸停著一抹亮，纖細如手指，流溢彩，熠熠生輝，漢子了眼睛，依稀可見是一把被寶包裹的奇異短劍，劍狹窄，漆黑如墨。

草原上一個微黑、材健碩的婦，雖然的容貌算不得什麼人，但是異常飽滿的脯，充滿彈的滾圓部，都讓整個人出一種旺盛的生氣。

帳篷……跟從河床來、隨便堆積在桌上的羊脂玉一般。

在時撿到了一把銹跡斑斑的青銅古劍，懸掛在墻壁上，此刻婦人出雙指鼓鼓囊囊的脯，突然抬起頭，滿臉茫然，似聞墻上劍鳴聲響。

松籟國一香火鼎盛的道觀，一個年道懷捧掃帚蹲在臺階上，看著香火煙霧的裊裊升起，怔怔出神，恍惚間瞧見一縷香火凝為一線，仿佛一直蔓延到天際，年道抬起頭，就這麼呆呆看著這條香火長線。

長命以心聲與山主言語此事。

陳平安以心聲答道：“看到了，不用理會，先記錄在冊就是。”

疊葉山神廟的那位山神娘娘，將一尾剛剛釣起的鱸魚丟魚簍，轉頭與那位青衫男子說道：“你這人好生古怪，與我又非同道，怎麼沒有半點人氣。”

盤而坐的烏江停下喝酒，一拍刀鞘，怒道：“放肆，好端端怎麼罵人呢？！”

不遠的袁黃也轉頭向烏江邊的青衫客。

其實他早就認出烏江了，只是沒必要刻意寒暄。

將祠廟名為乞花場的子山神綠腰娘娘，猶豫了一下，問道：“能不能冒昧問一句，你到底是靠著什麼修煉之法，才能夠達如此姿態？”

如今世道千奇百怪，什麼最值錢？當然是一門道法。若能拿來借鑒一二，真是價值連城的大道裨益了。

鳥有鳥道，蛇有蛇路，煉氣士有呼吸吐納的心法道訣，神靈有汲取人間香火塑造、淬煉金之法，怪鬼也各有其道可走。

只說如今人間，便多出一種雪白的山上“銅錢”，能夠凝聚天地靈氣，山水神靈之外的練氣士，竟然可以拿來就吃。

湖山派擁有數量最多的這種神仙錢，此外各國朝廷庫皆有儲備，只是有多有，然后就是那座云遮霧繞、難以尋找的敬仰樓，好像也極有家底。

作為一座祠廟的山神娘娘，總歸是要招兵買馬、收攏轄境所有山鬼水仙的，如果能夠多出幾個練氣士當乞花場山神廟的供奉，那是最好不過了。

瞧見那位青衫男子一臉“傻子你當我是傻子好騙嗎”的戲謔表，這位綠腰娘娘有些赧，天底下何不是無利不起早的行，猶豫了一下，從袖中出一枚金銅錢，笑道：“當然不會沒有報酬，非是自夸，此稀罕，是疊葉山獨有，只因為我家乞花場有個年老廟祝，是鬼，份不明，去年投靠于我，只知道他生前是工匠出，最是擅長尋龍點，揀選水良壤，鼓風扇火，冶煉鑄造。”

更多幕，不宜泄。比如手上這顆自己也不知道價值高低的銅錢，最出奇之，還是在于將祠廟香火煉虛為實。

陳平安看似臉如常，實則吃驚不小，竟然是一顆金銅錢的雛形？就是不知道山神娘娘手上這顆銅錢，是不是“第一顆”的雕母錢了。只是就像當包袱齋擺地攤做買賣一樣，要是買家一驚一乍，就別怪賣家殺豬了。

所以陳平安只是瞥了眼金銅錢，臉淡然說道：“符箓。我修行的是符箓之道。”

“但是這條道脈，修行不易，門檻極高，與不，全看命。與尋常煉氣士還不太一樣，任你有千百本闡述此道的籍靈書，沒有天賦，任你已經是一位餐霞飲、騰云駕霧的煉氣士，依舊是在鬼畫符。”

烏江跟著小啄米使勁點頭，實則一頭霧水，邊這位陳劍仙什麼時候轉去修行符箓了。

“當然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學道貴在得其法，而其妙終究在人。”

陳平安本想擺出一個須而笑的姿態，才想起不是擺攤算命的道士吳鏑，便順勢抖了抖袖子，從中出一張黃紙符箓，笑道：“符箓一道，煉氣士難以登堂室，極難畫，但是符箓，我這邊還是小有庫存的，除了跋山涉水慕道訪仙的自用符箓，好用來震懾邪祟、勝厲鬼，大大方方行走人間，能夠百無忌。此外我輩修道之人，講究一個法不輕傳，寶不外，若非有緣，便要不示人，今天在這秋氣湖，與山神娘娘偶遇，攀談幾句，想必便是一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緣法了，我這邊現的多余符箓，不多，就三張，絕非敝帚自珍，實在是耗費天材地寶頗多，竭盡自神和偌大一座道場的山水靈氣，想來要比你那位廟祝占據山水靈脈開爐鑄錢，難度總是要略高一籌的，此符材質貴重所在、神通玄妙之所藏，且容我與山神娘娘慢慢道來，買與不買，聽過了再下決斷……”

聽著陳平安的娓娓道來，環環相扣，合合理……一旁的烏江神古怪，心復雜至極。

什麼陳劍仙，與那仙家酒水，可別都是假的吧？

曉得陳平安份的烏江，尚且這般將信將疑，那位見多識廣的綠腰娘娘自然更是疑神疑鬼了。

不曾想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袁黃收起魚竿，說道：“三張符箓，我買了，懇請仙師出個價。”

這就是陳平安有意為之的先抑后揚了，因為真正識貨的，其實還是于煉氣一道初窺門徑的袁黃。

由不得你袁黃不當個托。

陳平安笑道：“既然有緣，何必談錢。送你這張芥子符就是了。”

手腕輕輕擰轉，將那張符箓丟給袁黃，快若箭矢不稀奇，稀奇的，是符箓一線悠悠飄如人蹈虛慢行。

袁黃輕輕呼出一口氣，并不以手接符，只是將那張符箓懸在前空中，再取出一只黃花梨小畫匣，符箓輕輕飄落其中。

袁黃連符箓帶木匣一并收袖中，與那位青衫仙師道了一聲謝，轉過去，重新持竿垂釣起來，竟是半句話也不提買賣一事了。

陳平安咦了一聲，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不講武德了嗎？

山神娘娘見此景，掩笑不已。

烏江腹誹不已，不蝕把米，貌似陳劍仙也算不得什麼老江湖。

陳平安以心聲笑道：“烏江啊，你不懂，這放長線釣大魚。”

烏江立即正沉聲道：“必須的。”

陳平安拍了拍年輕俠的肩膀，用江湖前輩的口吻，語重心長道：“有機會就介紹我的開山大弟子給你認識認識，學了拳，總得找人切磋切磋，練練手，才知本事真不真，到底是金是銅鐵。”

烏江暫時還不知道這里邊的學問，畢竟年輕，滿口答應下來。

烏江以心聲問道：“陳劍仙這次來這邊，是得了高掌門的邀請，要參加大木觀的那場議事？”

陳平安點點頭，“爭取把一個道理說清楚，人間還是你們的人間，至于信不信，敬酒罰酒，自飲自酌。”

碧波浩渺客眼青，湖上青山花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