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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碧波萬頃客眼青

林江仙搖頭道:“先前讓你改名,認個輩分不高的山武夫作師父,不是山怕惹麻煩,而是為了讓你更好武學,專心練拳,不必分神。有個不扎眼的份,可以省去很多瑣碎事。”

“當然,也是我與你初次見面的一種試探,主要擔心你年輕氣盛,認了師兄,在汝州這邊就不知天高地厚,不管是純粹武夫,還是修道之人,心一偏,或是有所依,就往往就低了。”

林江仙笑道:“其實白玉京是有一份部名單的,名字不多,不到雙手之數,據說三位掌教,各自都可以往上邊添加、或是勾掉幾個名字,只要是留在名單上的,就作為完全不白玉京約束、監察的例外存在,我湊巧就是其一。”

當然這種事,林江仙也是聽說來的,他總不可能去白玉京最高翻閱這本“賬簿”。

大掌教寇名,在上邊寫了兩個名字,玄都觀孫懷中,閏月峰辛苦。

二掌教余斗,只寫了一個名字,寶鱗。

陸沉,則寫了一長串,結果絕大部分都被師兄余斗當場劃掉了。

最后保留下來的名字,不足五人,其中有華宮高孤,白骨真人,最新一人,是如今剛剛叛出白玉京的張風海。

而“山林師”,卻不是三位掌教寫下的名字,而是道祖親筆所寫。

距離道祖上一次親自筆,已經時隔三千余年,道祖那次寫下的名字,就是陸沉。

這些,當然是陸掌教這個吃飽了撐著的家伙,某年跑來汝州山蹭酒喝的時候,主給林師。

因為此事太過涉及機,林江仙就沒有跟蘇店細說容。

蘇店好奇問道:“林師,如你這般的武夫,遞出傾力一拳,威力能有多大?”

林江仙想了想,好像還真被這麼個簡單問題給難住了,沉默片刻,灑然笑道:“武學同道之中,好像確實沒有參照。大致相當于一位飛升境劍修的全力一擊?山就是個建造才百余年的江湖門派,家底不夠,沒有那種與世隔絕的天道場,不然我倒是可以演練幾拳,讓你好有個比較直觀的印象。在這汝州地界,我不宜全力施展拳腳,靜可能會比較大,各國欽天監肯定會上報白玉京,今時不同往日,宜靜不宜,需要隔山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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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店問道:“林師,兵解山崛起,會不會分走汝州山的一部分武運?”

林江仙啞然失笑。

蘇店就知道自己問了個不合時宜的白癡問題。

原來永州的兵解山,最近百年之武運大盛,有要與汝州山一爭高下的……苗頭。

因為門派有一男一兩位年輕武學宗師同時登榜,齊觀,道號“騎鯨”。于勍,道號“玉磬”。

一座山頭,同時擁有兩位躋天下武評之一的武夫,武運之大,可想而知。

山雖說有林師坐鎮山頭,可即便是作為林師首徒的趙鶴沖,一個原本被視為穩穩當當登榜的武學大家,此次竟然也未榜。

而兵解山也是青冥天下為數不多道能夠兼修道法、武學的山頭,之所以無法躋最頂尖道門之列,就在于歷代祖師爺,都差點意思,歷史上始終沒有誰能夠躋天下十人、候補十人。

如果說兵解山“另辟蹊徑”,既然武運過仙氣,那就干脆轉為全心全意栽培宗門的武學宗師,

就完全可以做到將永州周邊數州武學奇才來一場“掐尖”,只要大開山門,對外招收道之外的武夫,相信愿意主趕赴兵解山拜師學藝的,一定絡繹不絕,數州朝廷、一流仙府,也極為愿意將各自轄境的武學奇才,送到兵解山,將來作為自家嫡傳、年輕道下山歷練時的最佳護道人。

不像如今青冥十四州,武夫只認山一座,宗師只認林師一人。

時日一久,比如百年之后,再久一點,三五百年呢?

山林師,畢竟只是一位壽有限的純粹武夫。

兵解山的武夫,卻是得天獨厚,只需登堂室,壽就是輒三五百年起步。

林江仙笑著解釋道:“武學法兼修一道,其實就是個篩子,最尷尬的地方,在于篩掉的反而是大才,兵解山屬于有苦自知。至于寥寥幾個特例,孤例,又能證明什麼?這類人,在裴杯手底下,能夠是曹慈,在別的地方,也會是曹慈,差別只在名早晚個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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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兵解山可以憑借對武夫的掐尖,讓道場越來越壯大,底蘊越來越深厚,但是它永遠無法為第二座山。

除非兵解山能夠找到一兩個類似曹慈、陳平安的純粹武夫,由他們來收取弟子,開枝散葉。

蘇店說道:“聽說兵解山道有那‘千年一劫數’的傳統,偶有道士能夠活過千年,跟這個有關系?”

林江仙點頭道:“若非如此,搜集幾十本武學籍而已,栽培一撥專心教拳的傳道人,又有何難,天下頂尖道場,豈會不占這個天大的便宜?”

蘇店說道:“就像一場山水相沖?”

林江仙笑道:“這個比喻,相當不差。”

林江仙曾經去過一趟兵解山地界,遠遠見過齊觀和于勍,前者其實資質極好,不輸首徒趙鶴沖,但是此人在心深,依舊是以幽居山中、向往長生的道人自居,生平最是仰慕掌教陸沉的學問,后者倒是更像一個純粹武夫,可惜苦于沒有明師指點,除了與師兄齊觀問拳切磋,本不清楚何謂歸真一層之上的神到,而且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太怕自己輸拳。

在林江仙看來,已經是元嬰境的于勍,將來想要躋上五境,武學登頂過于順遂的,一定會有大問題。

只因為的心魔,注定會是一位位無敵之姿的“于勍”,心魔會將道于勍的一顆道心、武夫于勍的所有心氣一并碾碎。

“天下武夫前十,吾山獨占其二”的盛況,恐怕持續不了幾年。

所以就在前不久,同樣已經預料到此事的兵解山祖師山主,傳信至山,就是希請林師出手幫忙一次。

如果不是剛好蘇店趕來“認親”,于勍可以作為與師妹蘇店相互砥礪武道的對象之一,林江仙是不予理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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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等到山回信一封兵解山,算是答應下此事,后者反而大出意外,再寄給山一封措辭誠懇的道謝信,承諾近期兵解山祖師堂的主要員,都會趕來汝州赤金王朝,一同參加皇帝陛下的壽辰慶典,屆時再來叨擾林師……

事實上,如果山林師都懶得回信一封,兵解山祖師就只好拗著心,去與白玉京某位“同鄉”樓主求助了。

但是如此一來,老山主就要做好準備了,肯定會被自己那位太上“青零”祖師,在自家祖師堂,指著鼻子罵個狗淋頭。

道號“青零”的道士,是兵解山碩果僅存能與孫懷中、高孤同輩道齡的老人,那個跑去蘄州玄都觀找王孫的龍新浦。

永州境,確實出了幾個修道大才。

除了跌境一事如同吃飯的龍新浦,還有玄都觀的王孫,以及紫氣樓姜照磨的前,都是永州籍。

如今兵解山,還有一名才半百歲數的年輕道,名氣甚至要比登榜武評的齊觀和于勍更大。

符泉,道號“玄蟬”。

如今尚未五十歲,是當代山主的關門弟子。

上山修道三十余載,就已經被外界譽為白玉京張風海第二,永州姚清。

兵解山那邊,從山長到祖師堂員,反而邸報不斷,死命澄清一事,說我們家符泉資質只是尚可,你們休要口噴人……

有誰信吶。

只說玄都觀就曾經與兵解山為了爭奪這個修道胚子,雙方在永州境大打出手了一場,總之鬧得很不愉快。

最后還是符泉自己選擇了本州家鄉門派的兵解山,當年這個孩子給出的理由很有趣,離家近。

虧得當時玄都觀的孫觀主出門遠游,消失了多年。

否則兵解山也不敢這麼不惜與玄都觀撕破臉,也要爭搶符泉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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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玄都觀更早找到的年,兵解山多多有點理虧。

即便如此,還是龍新浦著頭皮暗中出力,才擋下玄都觀劍仙一脈氣勢洶洶的問劍兵解山。

傳聞當年還是年的符泉,只用一句話,便無形中消弭了一觀一山間的芥,讓雙方不至于因此而心生間隙。

“若是孫道長親自帶我去玄都觀修行,我就不用猶豫了,馬上跟他走,稍微猶豫一下,都是對孫道長的不敬。”

這就很……靈了。

等到孫道長遠游回家,聽聞此語,須大笑,稱贊符泉一句,好小子,以誠待人,很有陳小道友的風采嘛。

很快就傳出一個有鼻子有眼睛的說法,說玄都觀孫道長親口說了一句。

“盡瞎扯,一個個胡說八道,太不靠譜,什麼張風海第二、小姚清,分明張風海是符泉第二,姚清得自稱一聲老符泉。”

既然孫道長都這麼開口澄清了,別州山上邸報,也就都識趣不繼續給符泉揚名了。

畢竟孫道長最記仇。

你反駁貧道,貧道口拙,吵不過你,就只好請你來自家道觀掃地了。

還真別不信,如果有誰去玄都觀那邊做客,當然是字面意思上的真正做客,只要瞧見那些道袍不是玄都觀樣式的別家道士,走在路上,又瞧見他們拿掃帚、提馬桶的,最好禮敬幾分,因為他們境界肯定不低。

而白玉京紫氣樓的姜照磨,此生修道武學兩不誤,卻一直不武評,每一次兵解山放出榜單,都將姜照磨故意放在第十一的位置上邊,故而又被某人“譽為”“替天下武道之山看門的道”。故而簡稱……門

至于敢這麼調侃一位白玉京樓主的“某人”是誰,用屁想都知道。

都猜測兵解山膽子這麼大,極有可能都是“某人”慫恿攛掇的結果。

此外更早仙杖山每次評選天下十人,都習慣有個“第十一”的人選,而此人與玄都觀孫道長,一個號稱雷打不第五人,一個是板上釘釘第十一。

這位連續十幾次排名第十一的修士,便是汝州的山上第一人,他與孫道長關系極好,姓朱,自號“某人”。

所以當初劍氣長城的末代為數座天下年輕十人的“陳十一”,得知此事的青冥天下,都覺得他們仨,可以湊一桌喝酒。

可惜這次朱某人沒能守住“天下第十一”的名號。

如今榜單上白藕除外的兩位子大宗師,除了兵解山于勍,還有來自幽州一個名琵琶峰的地方,古艷歌。

無門無派,橫空出世,的家學、師傳如何,皆不得而知。

這兩位子宗師,跟白藕當年首次登榜是差不多的境遇,都是選了,卻有非議,而且不小。

玄都觀孫道長就又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好了傷疤忘了疼,非要被們把耳摔在你們臉上才曉得痛。

朱某人也是差不多的看法,只是說得更文雅些,這也符合朱某人的一貫作風。

子怎麼了,這就莫說娥眉無英氣,在山下不向君王,山上可教仙真俯首。

蘇店問了一個埋藏心底多年的問題,“林師,山上修道之人的兵解轉世,幾乎都會魂魄不全,即便開竅了,再被師門重新帶回山中繼續修道,但是就這個人自己而言,還能算作當年的那個人嗎?”

林江仙會心笑道:“你覺得人之所以為人,最本所在是什麼?”

蘇店搖搖頭。

林江仙手指了指心口,再抬升手臂,點了點太,“我覺得是這兩,人心與記憶匯即為人。”

林江仙停下腳步,笑問道:“你能想象我這一路行來,每一步都有個林江仙站著的景嗎?果真如此,與我問拳,還怎麼贏?”

蘇店目瞪口呆。

林江仙笑道:“我只是一個純粹武夫,當然達不到這種境界,但是世間有人可以做到。蘇店,天地很大,登高才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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