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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水中青山花欲燃

結果各州山水邸報,都不是這麼說的。

袁瀅當然不介意這種事,只是師行轅就有點怨言了,倒不是嫉妒陸臺多個虛頭腦的“顯赫”份,說是這種事都不跟大伙兒打個商量,先前師行轅為此離開茅屋,跑去找陸臺興師問罪,當時忙著制作墨模的副宗主大人,抬起雙手,雙指并攏,向那位氣勢洶洶的冠,一口一個放肆、大膽,怎麼跟副宗主和首席供奉說話呢……這麼不當個人,差點就挨了頓打。

最后還是張風海說了句和稀泥的話,師行轅你要是愿意,也可以當個副宗主。

氣得師行轅當場臉如霜,摔了袖子,轉頭就走。一座宗門,如此兒戲?!

陸臺當時冠背影,大義凜然道:“為了幫助自家宗門更快打出名氣,我個人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這麼明正大、有理有據的說法,竟然都說服不了師行轅,氣得陸臺撮指吹了聲口哨,將那條“陸沉”騙,陸臺再一腳踩中狗尾,蹲下手按住狗頭,氣呼呼教訓道:“狗子!狗是真的狗,都怪你每天吃飯不干活,狗里吐不出象牙!”

專心制墨的辛苦忍不住說道:“滾出去。”

陸臺就抓住那條狗的脖子,丟出屋子。

辛苦說道:“還有你!”

陸臺就一個撲倒在地,當真翻滾出了屋子。

辛苦黑著臉。

張風海笑道:“還可以讓他滾回來。”

宗門之關系和睦,相親相,可見一斑。

今宵清凈,松風停歇,人間東南與西北,山忽然落,弱水浮白月。

張風海走出道場,手里拎了兩壺酒,先丟給陸臺一壺,再腳尖一點,形飄落在一塊臨崖石頭那邊。

也不落座,站著飲酒,遠眺山外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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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鎮岳宮煙霞,張風海只做了兩件事,一明一暗。

說服武夫辛苦,以閏月峰作為宗門基所在。如今此事已經天下皆知。

還有一件事,就是繼續先前在煙霞的那場大道推演。

最終在陸臺的輔佐、幫助之下,張風海得到了一個文字更為清晰的確鑿答案。

之前張風海只能在那塊長條泥板上邊,演算出一句寓意還比較模糊的“道喪三百年而得此君”。

結果就是改了兩個字。

三改五,此改陳。

便是一句“道喪五百年而得陳君”。

不同于上次的文字排列,此次張風海得出九字讖語,作一圓環,就像一句銘刻在玉鐲上邊的回文詩。

當時陸臺見到這句讖語之后,故作一驚一乍,急得跳腳,在屋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上碎碎念,說莫非是說我的朋友,此事絕對不能讓白玉京知曉,張宗主,小的這就給你磕頭了……

但是屋雙方,心知肚明,所謂“道喪五百年乃得陳君”,其實是說白玉京大掌教寇名。

驪珠天,福祿街李氏,墳頭楷樹,家族主婦偏心二子,某次家族習俗,婦人曾經聽到“凡桃俗李”都不生氣,還給了喜錢,但是當聽到“李代桃僵”竟然怒了……長子李-希圣,他的弟弟妹妹,分別名為李寶箴,李寶瓶。

北俱蘆洲一個青蒿國的偏遠小國,某座州城名為仙街的地方,李-希圣曾經在此落腳,街坊中有個讀書人,名為陳寶舟。

轉頭瞥了眼站著喝酒的張風海,陸臺調侃道:“宗主,這麼杵著,玉樹臨風當然是玉樹臨風的,只是擺架子給誰看呢。”

張風海置若罔聞。

陸臺不得不承認,修道天才當中也是分檔次的,張風海就屬于最頂端的那種天才,陸臺這輩子就沒有見過資質這麼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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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海問道:“三百年也好,五百年也罷,假設大掌教要等這麼多年之后才來收拾山河,在這之前,難道天下就這麼著?”

陸臺幸災樂禍道:“現在終于知道算命道士的尷尬之了吧?繞來繞去,終究繞不出一個‘天命果如此,我當在何。’”

張風海默然。

陸臺坐起,喝了一大口酒,吧唧吧唧,確是好酒。

袁瀅貌似饞道:“給我也喝一口唄。”

陸臺瞪眼訓斥道:“吾未見好如好德者也!”

其實袁瀅資質也好,可就是太憊懶了,一個姑娘家家的,天想著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統!

袁瀅哈了一聲。

陸臺隨口說道:“蠻荒天下,也出了幾個厲害人。張宗主,咱們啥時候才能夠會一會他們幾個?”

張風海說道:“在我和辛苦各進一步之前,除非有五個飛升境,才敢說聯袂游歷蠻荒無大意外。”

陸臺嘆了口氣,“那你跟辛苦都努把力。”

袁瀅哈哈大笑起來。

張風海知道陸臺所說的那幾個“厲害”人

斐然,綬臣,周清高。

都是如今蠻荒天下最炙手可熱的大人

兩位破境都還沒幾天的飛升境劍修,作為蠻荒共主的斐然份最高,但是在山上山下,依舊是綬臣威最高。

至于本來名木屐的周清高,更多還是因為他是文海周的關門弟子,再加上又是一年到頭與斐然形影不離的左膀右臂,所以經常拋頭面,才被蠻荒山上所知。

事實上,仍是小覷了周清高的運勢。

對這個親自賜名的嫡傳弟子,昔年甲申帳的年領袖,不是一般的青眼相加。

如今周清高的,是周親手煉制舊王座大妖白瑩蛻而來,此外還有黃鸞、切韻的的兩副蛻,都嵌了周清高的魂、魄當中。這還不夠,周專門給這位弟子留下了一門量打造的仙,當年師父是如何從柳筋境一步登天的,弟子就按部就班,直接躋玉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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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年,周清高就是仙人境了。

這都跳了多級臺階?

更不談周將相當一部分的藏書本,都留給了這位喜好讀書的關門弟子。

顯而易見,再給周清高一些修道歲月,例如三五百年?極有可能,法駁雜的他,就是蠻荒天下的柳七。

再多給些年頭,周清高大道就高度,比起柳七,只高不低,至是齊平的,例如都在十四境。

作為周清高大師兄的劍仙綬臣,被師父贈予三件仙兵品秩的佩劍。

倒是他的那個師姐流白,只得到了一件仙兵和一件半仙兵,名為“小天”的法袍,和一頂與之搭配的碧綠芙蓉冠。

陸臺一手拎酒壺,一手輕輕拍打膝蓋,用鄉音反復唱著一首詩歌,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幽州。

夜幕沉沉,古戰場址涿鹿地界,一座名為金華觀的小道觀,位于虎鹿鎮邊上。

朱鹿輾轉難眠,既然睡不著覺,干脆就走出客房在庭院散步,結果發現陸沉就蹲在臺階那邊借著月看書。

一看到這位白玉京掌教,朱鹿就心復雜,曾經在此當過知客道士的陸沉,都是約莫百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的舊事了。

由于道觀屬于私箓叢林,名聲不顯自有名聲不顯的道理,就是觀無高人,上任觀主就只是苦熬出來的府境。

這次重返道觀,陸沉敲開門就開始胡說八道,什麼小道不才,祖籍曲轅,道號散木,與好友云游至此,暫作休歇,盤桓幾日就會離開,貧道在此先行謝過……

道觀再小,被蹭幾頓齋飯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結果當天住道觀的陸沉,帶著朱鹿到了齋堂,朱鹿就察覺到不對勁,陸沉上了飯桌,就只是低頭飯,觀主問話的時候,也堅決不抬頭,哪怕如此,“陸沉”依舊被被現任住持道士認出來了,一拍桌子就開始破口大罵,老道士也顧不得什麼道份、禮儀講究了,若非被觀一眾道士拉著,那個須白皆白的老道士可能都要與這個“自家知客道士”拳腳相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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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本來就窮,當年擔任知客的陸姓道士,卻是大手大腳慣了的,假公濟私,這個王八蛋,經常呼朋喚友來道觀這邊大吃大喝。

若只是如此,道觀也就忍了,問題在于“陸氣”在卸任知客那天,趁著月黑風高,將觀主和三都五主一大幫老家伙們辛苦積攢下來的黃金細一卷而空,做出這等喪盡天良勾當的道士,臨行之前,竟然還在大殿墻壁上寫一句“此不留爺自有留爺”。

而當年率先看到這句混賬話的,就是當時還是掃地道的現任觀主了。

事實上,道與知客陸氣在天之前,關系還是很好的,孩子曾經最喜歡聽陸知客吹牛皮不打草稿。

從孩子變老道士的觀主,打死都沒想到這廝竟然還有臉來騙吃騙喝,不得新仇舊恨一起算賬才甘心?

畢竟來者是客,手打人是不好,但是老觀主一方面讓一眾道士小心,巡夜一事別松懈了,再讓現任知客長點心,屋木炭用完就算了,燈油也別添了,讓那個姓陸的齋堂就別去了,觀會單獨送飯到屋,饅頭就粥,頓頓管飽。

所以陸沉今夜看書,才會看得如此辛酸。

道觀附近有一座高山,一位過路的紫僧人在此歇腳,瞥了眼小道觀,咦了一聲,顯然十分意外。

出一步,徑直來到道觀門外,輕輕敲門,便有余音裊裊,回在道觀某座庭院,韻律古怪,如敲木魚,如誦唱寶誥。

“斬靈鰲而正四極,摶黃土而萬生。”

朱鹿在院走樁練拳,聞聲轉頭向陸沉。

陸沉收起書本,咳嗽幾聲,思量片刻,也有答復。

“攜手煮筍苦竹寺,卻下踏藕荷花洲。”

朱鹿聽得一頭霧水,這是陸掌教與世外高人的暗語?

陸沉低嗓音說道:“我說的,輸人不輸陣,氣勢得有。”

朱鹿還真就相信這句話是真話。

陸沉說道:“門外那個僧敲月下門的,化名姜休。”

朱鹿滿臉震驚,當真是他?!

最新天下候補十人,雖說人數有點多,有二十一人,但是唯一一個被榜單確定“天下第十一”的候補領銜修士,就是僧人姜休。

其余二十人,才是名次不分高下。

陸沉點點頭,“貧道的份,就晾在這邊,自然日常往來無低手,以前這座道觀不理解貧道的良苦用心,總覺得那些飛升境是來這邊混口飯吃的江湖騙子,可把貧道這個道觀知客給委屈死了。”

朱鹿深呼吸一口氣,已經做好了迎接那位高人的準備,不曾想陸沉笑道:“跑了。哦不對,是走了。”

差點就要挨一劍。

陸沉歪著腦袋,擺出豎耳聆聽狀,片刻之后,驀然跺腳,先對觀主直呼其名,然后高聲道:“怎麼待客的,貧道有功于道觀,要喝酒吃!”

朱鹿抬手扶額,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跟著陸沉一起云游四方了。

并州,青神王朝。

姚清從殷州大宗返回,發現白藕就在府上,而且神郁郁。

姚清假裝不知幕,笑問道:“怎麼了?”

白藕解釋道:“那位碧霄主,前不久帶著一個‘陌生’的陌生劍修,如今他們就在京城,后者在給傅玄介傳授劍。”

姚清說道:“這是好事啊,國師何必苦著一張臉。”

白藕愈發苦悶。

姚清忍俊不,安道:“行了,不就是被碧霄前輩訓斥了幾句嘛,多大點事,你都是當國師的人了,心開闊些。”

白藕憋屈不已,哪有這麼簡單,先前雙方頭,不過是多問了幾句,那個臭牛鼻子老道除了勸別多管閑事,連你一并罵了。

姚清微笑道:“碧霄前輩可不是誰都罵的,尋常道士,沒有這份待遇。”

白藕看了眼亦師亦父的姚清,對方笑著出手指在邊,示意白藕說話,那位前輩在聽著呢。

汝州南山國,長社縣靈境觀。

陳叢的常住道人,年喜歡蹲在道觀門口看風景,路旁有兩排枝繁葉茂的老槐樹。

春天里的映山紅,開花如火。夏天的夜里,灑在山路的月,明亮得像是冬天里的霜。

山外一片屬于自家道觀的柿子林,柿柿如意,吃著一顆柿子,就念著一句事事如意。

冬天的和煦里,每逢有山風路過道觀,吹過槐樹,簌簌作響,就像下了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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