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江暗自點頭，確是陳劍仙，如假包換！

袁黃有些頭疼，覺得畫匣的那張符箓，好像有點燙手。

乞花場山神娘娘瞪圓一雙眼眸，真人不相相不真人？！

至于先前那撥圍著鐘倩大聊特聊的，此刻俱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亡羊補牢，還來得及嗎？

大地震如平地起雷，罡風強勁，岸邊眾人皆是后退不止。

只見秋氣湖岸邊至湖心大木觀之間，劍長掠，如掛青虹。

————

狐國。

一室，如手臂的紅燭燃如墜淚。

子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哭泣聲，咒罵聲，此起彼伏，最終靜越來越小。

狐國掌律一脈修士，主要員都聚集在此，今天大清早的，就開始拷問一個勾結外人的叛徒。事關重大，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已經遍鱗傷、奄奄一息的可憐子，雙手雙腳都被釘在墻壁上。

腳上一雙月牙白繡花繡鞋，早就了，灌滿了鮮。

是一頭府境狐魅，前些年按例得以走出狐國，去外邊的紅塵歷練道心，但恰恰就在這個期間，竟然膽敢背著護道人的師門長輩，勾搭上了一位湖山派練氣士，數次將狐國報往外傳遞。

除了正在被掛在墻上行刑的犯人，一個手持烙鐵火盆的年輕男子，寬敞室，擱放兩張桌子，其余掌律一脈修士都坐著。

狐國掌律，是位腰桿直的老嫗，手持一柄鐵桿拂塵，習慣攥住拂塵那團線，發出一陣細微的沙沙聲響。

老嫗必須親自負責這場審訊，此刻臉鐵青，難看至極，國主前腳才走，就鬧出這樁丑事，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老嫗死死盯住那個活該被千刀萬剮的子，實在是膽大包天，竟然連“有青衫客昨夜造訪國主別業” ，這等機都敢往外傳，當真是不知道一個死字怎麼寫的嗎？

若是被落魄山那邊知道了此事，別說這個當掌律的金丹境，恐怕國主沛湘都撇不清關系，連累整座狐國都要遭殃！

老嫗這張桌上，有狐國修負責提筆記錄，其實紙上就沒寫幾個字，邊坐著一個專門職掌刑罰的老頭子，是個上了年紀的男狐，境界不高，連中五境都不是，但是架不住這家伙手段多，所在很得狐國掌律老嫗的重，他從不外出，實在是一座狐國里邊，牽來帶去的仇家太多。

他當然每次都是秉公辦事，可問題是死在他手上、或是不死也掉一層皮的，他們都不會這麼覺得啊。

他這輩子對待修行破境什麼的，資質不行，他也沒什麼追究，獨獨好這一口，每有心得，都會一筆筆記錄在冊。

老人在這里，如魚得水，出去做什麼，形形，各種臉龐、段、風，再好看的子，他在這邊也見過嘛。

掌律祖師答應了，他以后壽盡了，了鬼，會幫他聚攏魂魄，換一狐皮而已，就可以繼續在這邊待著了。

另外一張桌子，就坐著兩位與這間室格格不的漂亮子。

在最不缺人的狐國，們倆都是那座出類拔萃的好看。

正是國主沛湘的兩位得意弟子，羅敷和師妹丘卿。

丘卿，府境，暫無道號，被師尊沛湘昵稱為小腋。

師姐羅敷，道號“羽調”，小名丑奴兒。羅敷尚未三十，就已經是龍門境，在狐國祖師堂，是有位置的。

一來地仙寥寥無幾，再者羅敷還有個蔽份，是狐國掌律祖師的副手，管著諜報。偶爾也會練練手，親自審問違修士。

當年清風城許氏遠銷一洲的狐皮符箓人，作為符箓材質的狐皮，此由來，可不只是狐族修士“蛻皮”而已，其中不都是鮮淋漓剝下來的嶄新狐皮。

早年一座狐國，山頭林立，分出多條師承不同的道統法脈，相互間關系不和，私底下斗法的死傷算什麼，甚至常有輒牽連數百狐族練氣士的戰事，那會兒的國主沛湘可管不住所有勢力，只需要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了，何況其余幾脈山頭，真正的幕后人，不是清風城許氏的某個老東西，就是那個心腸歹毒的清風城主婦。

所以清風城許氏也從不管這些狐國部的廝殺，殺來殺去，你死我活，不都是多出一張張狐皮，不就都是一堆堆神仙錢嗎？

反正只要這座英雄冢溫鄉的大門一直開著，狐族員就可以一直開枝散葉，來此游歷的外鄉文人客，山上練氣士，多如過江之鯽，床笫之歡，貪不去。年狐魅年年有，一茬又一茬，年男狐的命尤其不值錢，每有紛爭，總是他們先死。歷史上甚至出現過兩次狐國境“人滿為患”的境況，倒是也不麻煩，清風城就讓狐國部來了兩場戰事，相互間殺得流河。

丘卿也是掌律一脈修士，此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盯著那個刑的子，認得，平時遇見了，都會喊對方一聲宋姐姐，閑聊幾句。

在丘卿看來，宋姐姐是一個格開朗、模樣溫婉的子，不該被掛這麼在墻壁上挑斷手筋腳筋的，上被滾燙的鐵烙印了很多地方，慘不忍睹，目驚心，使得整座室都散發著一種焦了的氣味。

跟師姐羅敷不一樣，今天來此，屬于職責所在，不得不來。

至于那些用在宋姐姐上的刑罰手段，談不上畏懼，只是安安靜靜看著整個過程，也從不覺得骨悚然，只是心不喜而已。

第一次看這些畫面，就不會覺得反胃惡心之類的，讓本來等著看好戲的師姐就很驚訝，說是個熱臉皮冷心腸的可造之材。

羅敷單手托腮，顯得很心不在焉，低著頭，用大拇指輕輕蹭著其余手指的指甲蓋，是來牢獄之前，才剛染的蔻丹。

是狐國自家制的好東西，采擷百花，子涂抹指甲油，可以催，比什麼春藥都管用，是修行房中的極佳補，故而山上山下，都愿意花大錢購買。小小一盒，以往清風城的市價，能賣十幾顆雪花錢呢，而且有價無市。

明面上，那個松籟國湖山派，連同高君在，總計擁有十六位煉氣士，在福地之屬于獨一份的聲勢和家底。

在這座上等福地，別的門派勢力什麼的，什麼山君神靈、帝王將相的，可能都需要仰視湖山派。

狐國可不需要。

只有一個金丹坐鎮山頭的湖山派，算得了什麼。

狐國祖師堂，出半數修士去那邊做客，都不用國主沛湘跟著，恐怕就可以讓湖山派為老黃歷了。

老嫗沉聲問道：“宋嘉書，還是不說嗎？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死得舒服一點不好嗎？”

墻上那個姓宋的子狐魅，已經說不出話來，仍是竭力抬起眼皮子，吐出一口水。

作為這座牢籠的東道主，老人站起，手，躍躍試，“胡掌律，不如讓我來？”

徒弟本事不濟，他這個當老師傅的，抖摟幾手絕活，得把面子掙回來。

尤其今天羅敷那個娘們也在場，這讓他愈發興不已，總覺得比起床榻上廝殺還要來得帶勁，此間妙趣，不足為外人道也。

當然了，他也不敢讓羅敷知道自己的這個癖好。或者是其實知道，一樣喜歡？嘿，管他娘的，那頭態滿的狐貍知道了卻不說破是最好，就當是一場同道中人的調了。

老嫗轉頭向隔壁桌子，“羅敷，怎麼講？換你來？”

羅敷略顯驚訝，啊了一聲，抬起頭，掃了一眼，“我還以為完事了呢。”

其實除了第一封信，容不詳之外，宋嘉書寄出的第二封信，就已經狐國被截獲了，之后幾封寄出去的，都是羅敷幫忙代寫。

先前那封給羅敷的信上，都是些本串不一句話的文字，顯而易見，跟那位夫之間，存在著一部“祖本”書籍，需要第三者翻譯書籍才能破解容。

但是難不住最喜歡讀雜書的羅敷。

用師尊的話說，我家丑奴兒，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宋嘉書的閨房，藏書不多，也就那二十幾本，都在外出之時，被掌律一脈修士悄然室，記錄書名，一些屬于孤本的偏門書籍，就一本本將容抄錄在冊，所有摹本都到了羅敷手上。此外，宋嘉書所在道脈的那幾部道書笈，羅敷也算沒有白忙活一場，拿到手了，比如那一脈山頭的數種傳法，羅敷跟那位管著狐國錢袋子的前輩狐仙，信誓旦旦保證不學，對方當然不信，羅敷自己也不信嘛。不過絕不外泄一事，羅敷倒是做到了。

原本還想著多花費些功夫和心思，得親自去湖山派那邊找點線索，不曾想宋嘉書這家伙也太蠢……或者說癡了，又或者說是對方也太貪得無厭了？既要睡的子，還要一種狐國的傳法？買一送一，真是好手段，人財兩得哩。

可如此一來，實在是太沒有難度了。

羅敷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很失落，這麼簡簡單單就破案，太沒意思。

退一萬步說，即便什麼線索都沒有，那就剝了那個叛徒的皮，由羅敷穿上那件“新裳”，再出門一趟，去松籟國逛一圈，不信釣不出湖山派那條大魚。

雖說宋嘉書跟那個男人，屬于男歡，你我愿的事，但是這種試圖竊取別家道場機幕、靈書笈等行徑，在浩然天下，一向屬于山上大忌，只要證據確鑿，是可以興師問罪的，撕破臉皮大打出手，都算師出有名，占著理呢。

等到羅敷站起，那個老人立即坐下，掌律老嫗明顯松了口氣，還有那個行刑的男狐也將烙鐵放回火盆。

羅敷走到火盆旁邊蹲著，手取暖一般，抬頭向那個釘在墻上的子，輕輕手，聲道：“我的好姐姐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不，辛苦修來的府境哩，也不曉得珍惜幾分，偏要欺師滅祖，連累一大窩子。你的師父，幾個師姐師妹，還有上次為你護道的，總之他們一個個誰都別想跑。尤其是你的師父，總喜歡背地里嚼舌頭，罵了我好些難聽的話，怎麼就不諳床笫事啦，我沒吃過豬還沒看過豬跑啊，仔細看仔細聽，都用心學著呢。”

子嗓音沙啞悶出些靜，可惜含糊不清，誰都聽不清楚在說什麼，但是容，很好猜了，無非是求著羅敷不要牽連別人。

羅敷站起，走到宋嘉書跟前，抬起一只腳，輕輕踢著后者腳上被鮮浸染的紅繡鞋，羅敷抬起一只手，翹起手指，晃了晃，再換一只手出去，雙指捻起可憐子的眼皮子，羅敷踮起腳尖，聲笑道：“睜眼瞧瞧，我的指甲，跟你的繡鞋是一模一樣的。等著吧，你的那個郎，也會瞧見的，到時候我會帶著你的這雙繡花鞋，等他看過之后，再一點一點剝下他的皮，從眉心開始撕開，將他翻轉，一路繞去后背，直到他的雪白腚兒那邊再岔開道路，雙手拉，嘩啦一下，停下作，問他疼不疼……”

“我只是比較好奇，那個騙了你子的，與你花前月下也好，床笫纏也罷，他是怎麼個山盟海誓、對你許諾的，我猜是那個男人，用含脈脈的眼神和斬釘截鐵的口氣，一定讓你活著叛出狐國，在湖山派躲著，了道，白首同心，攜手修行？”

言語之間，羅敷可一點沒閑著，只見作輕，用指甲在宋嘉書上多扯開一點小口子。

滿臉污的子，微，卻被羅敷手按住，微笑道：“晚了。說與不說，重要嗎？反正那個男人都得死。死之前，我得從湖山派那邊討還一道才算不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