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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高兩境

上次大驪京城書房小朝會,作為西岳儲君之山的兩位山神,鸞山懷箓,鹿角山常翰,都未列席議事。

據說一個是因為實在太憊懶了,反正當了儲君之山的山神娘娘,在寶瓶洲山水場已經無可升了,一個是太過心高氣傲,再加上常翰與鸞山常有抵牾,相看相厭,以至于兩座山神府都沒有什麼往來。

薛如意向那個越看越可憐兮兮的老人,再看看那個老神在在的擺攤道士,思來想去,還是說不出什麼覺,就問道:“到什麼難事了?”

陳平安搖搖頭,笑道:“佟山君?”

佟文暢嗯了一聲,“說什麼就可以信什麼,不必喊常翰過來這邊對峙了。回頭我親自走一趟鹿角山,看看玉宣國最近百年之的文運流轉。”

老人然后補了一句,“下次豆腐和豬腸可以多放點。”

陳平安笑道:“豆腐可以多放幾塊,豬腸放多了就不對味了,一下子就沒有了那種吃到豬腸的意外之喜。”

佟文暢點點頭,“是這個理兒。”

陳平安打趣道:“老佟你這趟玉宣國京城之行,有點類似微服私訪的意思了。你這個西岳地界的頭號青天大老爺,可不能讓薛姑娘失,一定要鐵了心為民請命啊。”

佟文暢笑了笑,“好說。”

陳平安調侃道:“薛姑娘,這算不算是戲曲小說里邊手持尚方寶劍的八案巡,到了地方上,然后就被你攔路告狀了?”

薛如意笑呵呵道:“那怎麼沒有黃土墊道,凈水潑街,再來個威風八面的鳴鑼喝道?”

陳平安笑道:“說了是微服私訪嘛。”

佟文暢問道:“薛姑娘,如果我沒有記錯,此地前任文判洪鐘毓?”

薛如意點點頭,“剛剛被排到了大驪王朝陪都京附近的泠州,擔任州城隍爺,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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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文暢嗯了一聲,“記得鸞山懷箓提起過洪鐘毓兩次,一直想要提拔他到鸞山擔任糾察司主來著,好像洪鐘毓提了個附帶要求,必須帶上給他當佐的城隍廟司紀小蘋,一起調才行,只因為鸞山那邊,暫時沒有合適的位置安排給紀小蘋,此事就一直拖了下來。如今洪鐘毓轉遷榮升大驪一州城隍爺,還帶著紀小蘋一起赴任,場前程,相當不壞,比起進鸞山住持糾察司、一年到頭遭人記恨,確實好多了。”

薛如意無言以對。這就像一個鄉野老翁坐在村頭,上隨便點評著一國朝廷六部九卿老爺們的場起伏。

不過這種幕,老人若非胡編造,豈能獲悉?

薛如意好心提醒道:“老人家,天黑了,凡夫俗子妄言編排山水幕,很容易招惹是非的,咱們京師各級城隍的那幾尊夜游神,可不是吃素的。”

“有事鬼不敲門都心慌,心底無私不怕那鬼敲門。”

佟文暢笑道:“薛姑娘,既然陳……道長都親自過問此事了,你就盡管放心,鹿角山和玉宣國都會給你一個滿意待的。”

等到老人跟道士都吃完了米羹,薛如意嘆了口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主手接過兩只空碗和兩雙筷子,去灶房那邊拿起葫蘆瓢,從缸里勺水清洗碗筷。等到抖了抖手上的水漬,走出門,發現臺階那邊的景,好家伙,真是倆大爺,竟然開始吞云吐霧了,飯后一桿旱煙,快活似神仙嘛。

佟文暢瞇眼說道:“能不能問一句,老大劍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陳平安忍住笑說道:“話癆,言語風趣,和藹可親。”

佟文暢說道:“不敢信。”

陳平安說道:“也得看跟老大劍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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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文暢點點頭,問了個不合時宜的問題,“如果你今天沒有喊過來,置這樁家丑,是不是就要讓刑部趙繇住持的那個新設衙署,走一趟西岳地界了?”

陳平安說道:“一開始是有這個打算,只不過我在這邊有點私事,兩者不宜攪和在一起,所以還是決定讓佟老哥走這一遭,既然都是解決歷史留問題,誰來解決并不重要,剛好近期大驪京城那邊,就被趙繇找到了一條線。佟老哥,我也需要與你事先打聲招呼,過幾天,我會去隔壁縣找同鄉敘舊,不過相信鬧出的靜不會太大。”

佟文暢點點頭,“你隨意就是了,佟某人老眼昏花。何況就算捅破天去,最后收拾殘局的人,不還是大驪國師。”

陳平安驀然笑道:“咱們這算不算相護?”

佟文暢咧一笑,“人生在世,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我也曾年輕過,吃香火的泥塑神像,不還有幾分火氣。”

由于雙方言語都沒有遮掩,薛如意聽得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問道:“老人家,你真是佟山君?”

佟文暢點點頭。

薛如意轉頭向道士吳鏑,后者點點頭,示意是真的。

薛如意再偏移視線,聲道:“佟山君,那麼他是?”

“薛姑娘,你這是什麼問題,猜也猜出來了,這座天下,山上練氣士,有誰能夠拐彎抹角說自己與劍氣長城的那位老大劍仙……混得,我們寶瓶洲還有幾個人,能夠隨便調一位大驪刑部侍郎,讓佟文暢屁顛屁顛跑來玉宣國喝碗米羹。還是說姑娘心中其實有了答案,不敢相信,非要我一個外人來說才肯信?”

佟文暢拿起煙桿指了指邊的同道中人,笑道:“這位就是大驪新任國師,落魄山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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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道:“必須糾正一下,是兩大碗米羹。”

“一碗兩碗,收錢啊?”

“當然不收。”

“薛姑娘,勞煩你再幫我盛一碗米羹,劍氣長城末代親手熬制的米羹,可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

薛如意渾渾噩噩走向灶房那邊,一團漿糊。

佟文暢疑道:“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由著我泄你的真實份?”

要幫助薛如意討回一個公道,以陳平安如今的份,只需與甘州山知會一聲即可,沒必要讓自己親自跑一趟玉宣國京城。

陳平安說道:“就是這次閉關再出關,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佟文暢說道:“洗耳恭聽。”

陳平安笑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魚獲是希,日頭是希,漁網也是希。”

佟文暢笑道:“新鮮說法。”

陳平安問道:“佟老哥,就沒有察覺到宅院這方天地,哪里不對勁?”

佟文暢點點頭,“等到你這麼問了,我才可以確定一事,薛如意是假的。”

“看來還是火候不夠,無法完全騙過一位山岳神君。”

陳平安起笑道:“米羹可是真的。而且接下來的耳聞目見,就都是真人真事了。”

佟文暢說道:“拭目以待。”

當陳平安走向廚房的時候,薛如意這才敲門而,依舊是那句,吳道長,祝賀喬遷之喜。

————

如窮酸游俠的背劍年,看過了一場廟會集市上草臺戲班的熱熱鬧鬧,記下了那些切末的形制、各自用途,再記住了生旦凈末丑們的不同段、唱腔和念白,年想著還得看幾場大戲班子的演出才行。

一雙草鞋踩在街上,再散步走到了京城皇宮之外,極高的朱漆大門,排列著縱九橫九的門釘,造型威嚴的鋪首,寓意星宿值守看門。猶豫了一下,年還是沒有去戲曲上所謂的金鑾殿看一看,皇宮外有條河,其實是個垂釣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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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國境,作為一國山上仙府執牛耳者的金闕派,近期整座仙氣縹緲、清心修道的仙府,竟然比山下過年還要喜慶。

實在是好事連連。

合歡山一役,將那藩鎮割據的邪祟鬼魅一網打盡,將方圓千里之地掃清瘴氣。

再就是金闕派的開山祖師,時隔多年,曾經被師尊譜牒除名、驅逐出山的,終于恢復了舊白霜王朝那座靈飛觀的譜牒份,得以認祖歸宗。

而連同清靜峰、垂青峰金仙庵在的幾脈弟子,掌門程虔和掌律刑紫,召開議事,毫無懸念,金闕派譜牒修士,就此一并遷靈飛觀道脈的金玉譜牒中去。需知剛剛晉升為靈飛宮的道觀,觀主曹溶,是白玉京陸掌教的嫡傳弟子,這就意味著 “淪為”靈飛宮下山的金闕派,一下子就找到了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兩座天大靠山。

按照山上規矩,金闕派,從此就可以正大明拜白玉京掌教陸沉為祖,靈飛宮天君曹溶為宗。

青杏國皇帝陛下有恙,便讓太子殿下和禮部尚書一起親自上山道賀。

柳氏皇帝這些年一直被山上譏諷為白板皇帝,老皇帝為了讓庶出且非長子的當今太子殿下,能夠站穩腳跟,可謂煞費苦心。

如今青杏國朝野,山上山下,都在流傳著一個消息,在那烏煙瘴氣的合歡山地界,太子殿下親自統兵,帶隊登山,找到了那失蹤已久的三方玉璽,失而復得。其中就有一方皇帝專門用以冊立太子的金質絞龍紐嗣天子寶璽。青杏國柳氏的總計天子十二寶,如此一來,終于再次補全了。

老百姓都說這就是天命所歸,那位雄才偉略、文武兼備的太子殿下,未來會是天定的明主。

一個背劍年,在京城仙家客棧,飛劍傳信至天曹郡張氏,收信人是青蚨坊洪揚波,寄信人是牛角渡包袱齋,陳。

很快老家主張筇就親筆回信一封,讓陳先生稍等片刻,他們馬上就會趕到青杏國京城。

當天張筇就帶著張彩芹和洪揚波火速進客棧,還有意帶上了有年劍仙譽的張雨腳。

結果張雨腳卻是看到那個穿著草鞋的年“陳仁”,當初在合歡山地界的潑墨峰,雙方早就打過照面了。

此人就是……在那城頭刻字的陳劍仙?!

張雨腳有些暈乎之余,更是無地自容,先前在那潑墨峰下山途中,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還與同伴金縷閑聊起年輕

年劍仙如何能夠想象,后幾步路外的山道上,就跟著那位正主。

陳平安笑著解釋道:“這趟出門,閑逛而已,就換了個份容貌。”

張彩芹恍然大悟,難怪先前那場雷聲大雨點小的合歡山一役,從頭到尾都著一難以言喻的玄乎。

陳平安開門見山問道:“張老家主,彩芹姑娘,在你們看來,青杏國太子柳豫,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張彩芹猶豫不決,一時間屋氛圍顯得極其凝重起來。

洪揚波只得幫著暖場開口道:“太子柳豫既有文學才,又想給青杏國做點實在的事。”

陳平安笑道:“當真是這樣嗎?”

洪揚波便一時語噎,不知如何作答了。

畢竟邀請年輕出山參加柳豫的及冠禮,是他和小姐幫忙求而來。陳山主卻提前趕來青杏國和合歡山,說是閑逛,誰信?

如果太子柳豫在陳山主心中,印象不佳,那麼今天可就是陳山主與整個天曹郡張氏興師問罪了,而且此舉合合理,畢竟是返回家鄉之后,首次參加慶典,如果柳豫是個大草包,像話?

家主張筇卻是有一說一的子,豪爽笑道:“說柳豫是志大才疏,可能確實是難聽了點,我見過這孩子幾次,心是好的,但要說一個深居簡出的太子殿下,如何察民稔人心,反正我是夸不出口的,比起皇帝柳龢,差了老多。至于柳豫上的缺點,我也說不上什麼,不過倒是可以保證一點,太子柳豫比起一般的小國皇室勛貴子弟,就算把他放到周邊數國里邊去,已經算很好了。”

陳平安微笑問道:“張老家主的意思,是說柳豫屬于一塊璞玉,還是值得雕琢的?”

張筇點點頭,“陳山主,我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別看老家主言談自若,對答如流,其實心中慌得很。

張彩芹和洪揚波對視一眼,都察覺到對方的局促。

洪揚波心中更是張萬分,不知為何,眼前“年”,除了換了容貌,好像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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