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湯圓小說 武俠仙俠 劍來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是誰

《劍來》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是誰

這種事,在劍氣長城從來不是什麼特例,而是常例。連同米筌在的七人都早早死道消了。剩下三個,本來資質墊底的王宗屏,有點大的意思,一步步順利躋了元嬰境,結果在一場戰事中傷到了大道本,由于斷了其中一把本命飛劍,此后長久停滯在元嬰境,約莫可算是因禍得福,了如今五彩天下飛升城中的一位“老元嬰”了,雖然不曾去過某座酒鋪一次,如今卻是對年輕最為推崇的劍修。

其余兩位,人生際遇可謂一個天一個地。

“蘇雍的練劍資質僅次于米筌,但是怕死,其實也不能說他是怕死,就是次次不肯搏命廝殺,總想著等到自己躋了玉璞境,再來找到個仙人境妖族,來一場干脆利落的換命,如此買賣更賺些。不料到頭來,看似天時地利人和都湊齊的一場閉關,導致一座丹室破碎不堪,直接跌境了。非但沒能一舉為玉璞境,反而淪為一個劍心崩碎的破爛金丹,這在劍氣長城,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了,不在戰場上傷跌境,反而是閉關沒破境,閉關出個跌境,沒有比這更讓人瞧不起的劍修了。”

幽郁聽到這里,點頭道:“小時候經常見到蘇雍。”

雖然已經辟谷,于五谷雜糧飲食一道,早可以斷了人間煙火,可幽郁等到那幾盤菜端上桌,他還是跟伙計要了兩碗米飯。

食氣者仙,不食者神。有些練氣士在斷谷、服氣之間,經常聞到菜肴火食之氣就會反胃嘔吐,譜牒修士還好,門派自有仙家藥膳和靈丹妙藥準備,山澤野修可就遭罪了。

老聾兒搖晃著酒碗,那蘇雍,既是爛酒鬼又嗜賭如命,還喜歡逛窯子,一年到頭欠錢不還,賴賬躲債。常年往來于城池和這里的海市蜃樓,做些不流的買賣,幫人跑,賺些差價之類的。誰肯請他喝老酒,誰就是他的大爺。要說一個從元嬰跌為金丹的劍修,在別的地方,也還是一位不容小覷的陸地劍仙,背后興許非議,當面肯定不會如何挖苦,可惜蘇雍是在劍氣長城。

Advertisement

“后來了某人的跟屁蟲,鬼日子才稍微好轉一點。”

“某人是誰?”

“還能是誰,那人曾經勸蘇雍去浩然天下,相信理由無非是樹挪死人挪活,浩然天下的金丹劍修,還是很吃香的。看得出來,蘇雍確實心過,否則也不會時不時就去大門那邊逛逛,只是最終還是沒有去。”

“既然他是金丹,跟著去了五彩天下?”

“沒有。”

幽郁聽到這個答案,就知道不必再問結局了,開始低頭飯。

老聾兒繼續說道:“蘇雍刮了胡子,換上一潔凈衫,去了戰場,撿了把劍坊出產的制式長劍,殺了些蠻荒嘍啰,數量不多,沒能攢出一個金丹的戰功,就被一個路過戰場的妖族修士襲刺殺了。到底還是虧本的買賣。”

至于那個玉璞境劍修的王微,當年在戰場上攜手道,一同神失蹤了。

此人在金丹境之時,就為齊家供奉。后來,躋玉璞,按例可以自己開府,娶了一位出玉笏街的大姓子。

約莫五十年前,九十歲的王微,功躋上五境。

如果說蘇雍是破罐子破摔,還算有可原,那麼最喜歡蹭酒喝、對誰都結的王微,就有點讓人瞧不起了。

幽郁試探問道:“那王微是投靠蠻荒妖族了?”

老聾兒隨口說道:“說都是這麼說的,投奔蕭愻和衫去了,不過我沒親眼見到,不好說一定是什麼。”

幽郁問道:“師父好像不是特別想去落魄山當供奉?”

老聾兒舉起酒碗,抿了一口酒水,答非所問,“這人啊,一有了想要自由的念頭,就會立馬變得不自由。”

以前在劍氣長城管著那座牢獄,老人就覺得很自在,總能找到些解悶的樂子,不覺枯燥。如今困了,好似天高地遠,自境界也不低,反而總覺得壁,拘束太多。

Advertisement

老聾兒喝了一大口酒水,聳了聳肩頭,打了個酒嗝,笑道:“你小子開心就好。不用管師父的這點牢。”

小孩子過新年,歡天喜地,總想著新服和歲錢。年人過個年,難免糾纏于額外開銷,或是欠錢還錢。

就在此時,門口那邊來了個新客人,青衫長褂,背劍懸酒壺,他以心聲與師徒倆笑道:“龍聲道友,只因為不愿意俯低就落魄山,就躲在這邊喝悶酒了?”

老聾兒笑容尷尬。聽聽,這話說的,傷了。

幽郁神,那人手虛按幾下,讓幽郁坐著就是了,他抬頭看了眼酒鋪墻上的無事牌,笑了笑,坐在幽郁邊,等他拿過本屬于幽郁的那只酒碗,老聾兒已經抬起屁手探,趕忙給大人倒滿了一碗酒。

陳平安端起碗,跟老聾兒酒碗輕輕磕,再喝了一口酒,問了價格,得知一壺薜荔酒竟然要賣三顆雪花錢,笑道:“明擺著被殺豬了麼。”

暫時不用招呼客人,那年伙計站在老板娘邊,他聽見這句話就不樂意了,卻被婦人輕輕拍了拍胳膊,示意他別沖

神采奕奕,盯著那個材修長年約三十的男子,一雙秋水長眸似有金線流轉,異象極其細微,恰似大湖中有一條蛟龍游曳,顯然是用上了蔽的氣神通。雖然看不清對方的修道腳,卻知道那張靠門的酒桌,一個比一個有來歷,尤其以這個青衫劍客的氣象最為不俗,至可以肯定,此人在山上的不小,比起山下王朝的那類注定不是當宰相便是學士的碧紗籠中人,要多出好幾種青、紫、赤紅道氣,可惜氣道行不算高深,只能看個籠統的大概景,而無法辨認那幾道氣的深淺。若是掌門師伯親臨此地,興許就可以看出更多門道了。

Advertisement

老聾兒以心聲問道:“大人,需不需要我提醒提醒,犯了山上忌諱?”

陳平安搖頭道:“不用。”

老聾兒疑道:“怎麼沒有跟寧丫頭待在一起?”

陳平安笑道:“不說這個,我馬上就要返回寶瓶洲。”

不曾想那個婦人竟然拎了一壺酒,繞過柜臺,主湊近套近乎來了,站在桌旁,“我可以落座嗎?”

老聾兒看了眼陳平安,陳平安對此視而不見,對更是置若罔聞,老聾兒只得擺手道:“掌柜的,不方便。”

自若,沒有就此離去,反而開始自我介紹道:“我姓韋名玉殿,來自曲江上巳劍派,出鷓鴣宮。自報名號師門,是擔心三位貴客會懷疑我是不是心懷叵測。”

此言一出,鋪子頓時竊竊私語起來。顯然對那“上巳劍派”并不陌生。

年一揚眉,神頗為自得。

跟著師父在此姓埋名,開鋪子賣酒水,年早就了一肚子窩囊氣。今兒終于可以大大方方亮出師門名號了。

老聾兒不搭話。

幽郁對這鋪子早有怨氣,更是裝聾作啞。

陳平安笑問道:“恕我孤陋寡聞,敢問道友來自何洲?”

幽郁忍住笑。

自稱韋玉殿的修神微滯,仍是好臉好語氣解釋道:“位于流霞洲,與天隅天是有千年世之誼的近鄰。”

還真不信此人沒聽說過自家的曲江上巳劍派,雖說對方故意裝傻,卻不至于惱怒。

流霞洲的山上領袖,主要有一顯一,前者是青宮山的飛升境荊蒿,后者是天隅天那對夫婦。

上巳劍派比不得這兩個山上勢力,也算流霞洲一流門派,否則也不會故意說出“世”一語。

上巳劍派的道統主要有驪山、春服和青三脈,鷓鴣宮就是春服一脈的核心。

Advertisement

鷓鴣宮的上任宮主華芙蓉,是上巳劍派的開山祖師和首任掌門,是一位譽數洲的大劍仙,傳下了三條劍脈。據說是修道三千載,厭世去而上仙,水解而去。

而華芙蓉就是韋玉殿的傳道恩師,上巳劍派的當代掌門王壺景,是一位玉璞境劍仙,論輩分,他還需要喊韋玉殿一聲師叔。

祖上闊過,家底雄厚,現在也不曾家道中落,毫無衰敗跡象,只是聲勢不如最鼎盛之時,這樣的山上門派,嫡傳走到哪里,都是順風順水的。

而類似韋玉殿這樣的人,如今在這條街上,至有一手之數。

家族在那流霞洲山下,是個富貴熏天的古老存在,屬于道家豪閥,建造有一座宗壇,可以授箓和加箓,曾是一洲道門諸派的符箓提舉,韋家法壇號稱擁有十二種箓、二十四種符,在浩然天下比較罕見。此外韋家還有一個為人稱道的“傳統”,子多是傾國傾城的佳人,幾乎每一代,都有數位子,不是某國皇后就是某個王朝的太后。

的親傳弟子王珂,就是那個年伙計,極有仙家緣法,他出生之時,門前忽生一棵青桐樹,上有仙鬼傳出謠歌之聲。

之所以有這次下山游歷,是因為通算卦的掌門,算到了年在此有一樁機緣。

果不其然,早就被挖地三尺的海市蜃樓舊址,偏偏就被王珂在某天夜幕中,瞧見了一道芒,最終被年得到了一把短劍。

至于被稱呼為銅駝的掌勺廚子,荊棘叢中老,是上巳劍派的護山供奉。

幽郁以心聲問道:“師父,聽說過這個上巳劍派?”

老聾兒想了想,“好久之前,好像確實有個小姑娘,來劍氣長城歷練過大幾十年吧,資質不錯的,沒有師門,只有家學,是在這邊結的丹,在城頭那邊煉劍,還得到了一條還是兩條古老劍脈的傳承。小姑娘酒品不太好,一喝酒就喜歡罵人,跟蕭愻關系不錯,們經常一起頑,后來小姑娘躋了元嬰,虎了吧唧的,掌,一門心思想著非要斬殺個玉璞境妖族修士,結果不知怎的,就被老大劍仙趕回家了,聽說回鄉,很快就開山立派,估就是上巳劍派的開山鼻祖,之后斷斷續續,有徒子徒孫來這邊歷練殺妖,子居多,最后一撥弟子,似乎都沒有劍修了。這也正常,浩然天下那邊,劍修金貴,不太敢隨隨便便丟到劍氣長城這邊來。”

幽郁點頭道:“聽著是個門風不錯的仙府。”

他再看那墻上的贗品無事牌,便稍稍順眼幾分。

陳平安笑問道:“龍聲前輩?”

老聾兒只得手招呼道:“韋道友,幸會幸會,我們師徒倆對貴派久仰大名,坐下聊。”

韋玉殿先讓弟子去掛上一塊打烊的木牌。

一聽說是上巳劍派的鷓鴣宮主人,酒鋪半數客人,就開始跟敬酒,韋玉殿便只好一一禮數招呼著。

老聾兒笑著看忙完這些,等重新落座,開門見山問道:“韋道友想要與我們聊些什麼?”

韋玉殿說道:“容我先冒昧問一句,三位貴客接下來是繼續往南邊走,還是要往回走了?”

老聾兒說道:“不出意外,是去浩然。”

韋玉殿笑道:“那我就直說了,不兜圈子,能否邀請道友去我們上巳劍派做客?”

老聾兒擺手道:“我已經答應了這位……陳道友的邀請,去當供奉。”

韋玉殿恍然大悟,轉頭問道:“敢問陳道友仙鄉何?”

陳平安笑道:“小地方,寶瓶洲。”

韋玉殿贊嘆道:“東寶瓶洲地方雖小,奇人異士卻是數不勝數。”

陳平安點頭道:“所以才需要邀請龍聲前輩去我家山頭鎮場子。還希韋道友君子不奪人所好,莫要半道截胡。”

韋玉殿舉起酒碗,搶先一飲而盡,“豈敢。”

老聾兒其實已經看出年輕的疲態,實在不敢想象,如今誰能讓他此重傷。老聾兒在劍氣長城就是秉持多一事不如一事的宗旨,一貫不聞不問的行事風格,所以直到現在都沒開口詢問此事緣由,老聾兒便主提起酒碗,“我替陳道友喝一碗。”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