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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若無其事

顧璨默不作聲。

我趕來幫忙,求這些個?只是作壁上觀一場,到頭來你跟我談報酬?

要是換別人,顧璨恐怕就要直接撂下一句“我不收廢”了。

陳平安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顧璨的肩膀。

你一個白帝城譜牒出的新任宗主,我難道給你介紹一些祖訓嚴苛的名門大派子弟、持端重的正人君子?每天跟你明磊落?

何況這撥人,剛剛吃過苦頭,最是老實,你那新宗門拿去就能用。他們境界不高,個個心眼卻都不,既懂做人,又肯做事。

顧璨看了眼陳平安,也沒說什麼,轉頭向那幾個,他如今待人接可謂彬彬有禮,滴水不,抱拳笑道:“幸會,晚輩如今家業不大,若能得到三位長輩襄助,是晚輩的福分。”

雖然不曉得眼前儒衫青年的份,可只要是陳劍仙的朋友,份能差到哪里去?故而三人俱是寵若驚的模樣,紛紛還禮。

其實一元嬰一金丹,再加上一位即將躋遠游境的七境武夫,相當不差了。就這麼三號人,在任何一洲開山立派,只要不去跟老字號宗門比較,氣象都不算小。只說幾十年前,在書簡湖,劉志茂的青峽島,不也差不多就是這麼一份家底?

顧靈驗撇撇

這仨好運道。

進了自家公子的宗門,出門在外,就多出了一張護符,畢竟所在宗門的“正宗祖庭”是那白帝城,是鄭居中。

打狗還要看主人,即使他們仨到了釘子,宗主顧璨的面子不夠,那麼鄭居中的面子夠不夠?

而他們作為陳平安親自“引薦”的人,在宗主顧璨這邊,等于無形中又多出了一張救命符。

顧璨介紹起邊剛招徠而來的黃烈,“黃烈,剛剛卸任國師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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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抱拳笑道:“見過黃前輩。”

黃烈神肅穆,鄭重還禮道:“小小金丹,如何當得起前輩二字。修道長生,達者為先,見過陳先生。”

陳平安啞然失笑。

顧靈驗嗤笑不已,哎呦喂,算是幫“先生”一語給出獨到見解啦,黃老兒這麼會溜須拍馬,難怪能當個國師。

陳平安問道:“他人呢?”

既然顧璨都來了,就肯定不了劉羨

顧璨笑道:“這家伙跑去真武山堵門了。”

陳平安眉心。

顧璨說道:“事先聲明,這次我們合伙趕來玉宣國頭,是他的主意,我頂多算個幫閑。”

陳平安沒好氣道:“你倒是講義氣。”

顧璨笑呵呵道:“賣他賣習慣了。”

陳平安習以為常。

顧璨說道:“裴錢也來了,當下就在京師城隍廟。”

不等陳平安說什麼,顧璨搶先說道:“還是劉羨的意思。”

見陳平安還想說話,顧璨最悉他脾,立即以心聲詢問一個關鍵問題,“他們幾個,在馬府里邊,到底遭了什麼罪,都快淪為只是被迫一線牽引的行尸走了,爛攤子,我要是不給他們找幾瓶靈丹妙藥,趕安穩心神魂魄,后癥太大。”

顧璨是旁觀者清,加上境界和師傳都擺在那里,反觀柳幾個局人,并不清楚自己當下的險峻境。

陳平安略解釋道:“除了鬼管窺相對好些,其余兩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就幫他們量打造了幾種小手段,設置雷局,給予火刑,武夫過心關,略施懲戒。”

“好個走過路過不錯過,好個既然撞見了就小懲大誡。”

顧璨忍俊不,幸災樂禍道:“沈刻撐過來也就算了,畢竟是武夫,柳和管窺怎麼辦?老嫗就算本來就沒有什麼機會躋玉璞,可問題是現在即便有了一樁天大機緣,敢閉關,敢破境,敢面對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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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將來只要他們有希閉關破境,你書信一封,我自會幫他們……剮掉所有記憶,就跟從未見過我一樣,而且不會傷及他們的大道本,就只是清除了記憶而已。”

顧璨默不作聲,眼神復雜。

陳平安自嘲笑道:“拿我跟鄭先生比?能比嗎?你就這麼高看一個仙人境修士,就這麼侮辱一位想要立教稱祖的十四境恩師?”

顧璨對于“立教稱祖”四字,并無太大,似乎早有預料,聽聞此言道心亦是無波瀾,反而是對那“仙人境”三字?

陳平安手按住顧璨的腦袋,“我既是仙人又是宗主,劉羨好歹還是個宗主,就你屁都不是,只有個玉璞境傍,橫什麼。”

顧璨無言以對。

陳平安笑道:“我這個才打趣,調侃。”

進了宅子,老嫗幾個環顧四周,掌大小的地盤,其實也沒什麼可看的,他們大為詫異,這就是陳劍仙在京城的落腳地兒?會不會太寒磣了點?只是他們轉念一想,很快釋然,大劍仙行事,豈可以常理揣度?

陳平安笑道:“勤是搖錢樹,儉乃聚寶盆。”

廳堂簡陋,主要就是一張八仙桌。

陳平安招呼大家落座,說道:“租來的地方,招待不周,以茶代酒。”

察覺到顧璨的眼神示意,顧靈驗立即就去燒水了。

也沒外人,陳平安問道:“想好地址了?”

顧璨說道:“將就選在扶搖洲吧,有地方,以前親自勘驗過一番,還湊合。不過我打算再跑一趟扶搖洲,走走看看,說不定有更好的地兒,選址,現在說不準的。”

陳平安點頭道:“只需定好了扶搖洲,就不用太過著急了,慢慢來。”

顧璨說道:“未必會有典禮。”

陳平安笑道:“就算有典禮,請我也未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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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說道:“知道你忙,只去得青杏國,去不得扶搖洲。”

除了知知底的顧靈驗,其余幾個,都是人,立即嚼出余味來了,這是較上勁了?

他們倆啥關系啊。

對那儒衫青年的份,愈發好奇幾分。

誰啊,跟陳劍仙對話,可以如此隨意?

陳平安“將功補過”一句,說道:“既然選了扶搖洲,以后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顧璨說道:“如果是避暑行宮出來的某人,就免了,注定尿不到一壺去。”

陳平安笑道:“此人被譽為扶搖洲有史以來最聰明的皇帝。狡兔三窟,我總覺得這家伙在故國某地,藏著家底呢。”

顧璨因為在扶搖洲待過一段時間,立即猜出了對方份,試探問道:“是防兒子比防外人更厲害的那個?”

陳平安點頭道:“就是他。如今跟在鐘魁邊熬日子,遲早有一天是要恢復自由的,你們兩個估計比較對脾氣。”

顧璨笑道:“如果是他,想當個首席供奉,我都給。”

陳平安說道:“等你們見了面再說,先看投不投緣吧。”

顧璨笑呵呵說道:“打死他都不肯去落魄山,打死他都肯跟著我混吧。”

陳平安呵呵笑道:“你還驕傲?跟我顯擺呢。”

顧璨樂不可支。

陳平安長呼出一口氣。

如果有把椅子可坐,他都想靠著睡覺了。

顧璨想起一事,問道:“知不知道這邊有座崇觀?”

陳平安點頭道:“古稱煉丹,是一道氣凝聚不散的風水寶地。路過幾次,沒有進去深究,單憑氣,大致看出是個通火法的道士,在那崇筑爐煉水丹,估計是個敢將金丹外雙煉的異人,我猜觀主境界未必有多高,外丹道力卻是不淺。怎麼,已經見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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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甜水胡同遇見的那幾人,好像就是要去崇觀求仙緣。

道家法統繁多,只說外丹派和丹派,在金丹境一層,就出現了一道分水嶺,金丹之下,外丹得勢,篤信飛煉黃白、服食仙的道士們,假求于外以自堅固,往往破境神速。而金丹之上,外丹雖說不至于變肋,卻也并不如何重要了,不過事有例外,青冥天下那邊,外丹一道,也有幾條法脈,是可以直指飛升的。桐葉洲那邊,陸雍的青虎宮,就屬于典型的道家外丹一脈。

顧璨說道:“剛見過,隨便聊了幾句,里邊的觀主,好像是位金丹地仙,膽子不小,竟敢自稱道號回祿。”

陳平安一笑置之。

顧靈驗輕聲說道:“又不是青冥天下,道號唯一,不可擅取,獨一份的,搞得跟合道之路似的金貴無比。浩然天下這邊,譜牒修士之外,道號還不是隨便取。”

陳平安點點頭。

顧璨便不再言說此事,轉移話題問道:“要不要我以三山符走趟真武山,把劉羨喊過來?”

陳平安點頭說道:“那你速去速回,我就個懶,在這里等著你們。”

劉羨曾經掀過陸沉的算命攤子,還囂著見一次打一次。

以前是不知道那位蓮花冠道士的份,所以不慫,如今即便知道了是陸沉,劉羨依舊毫不怵。

陳平安在顧璨走后,便從袖中出一張符箓,化做一道流彩,飛快掠出宅子,符箓落地之時,便是一位中年道人吳鏑,已經在崇觀墻外。

主要是擔心顧璨無意間牽扯到了某種因果,陳平安需要一探究竟,親眼看過才能放心。

況且還在那條甜水胡同遇到那撥“山腳”人,陳平安覺得此事可大可小,按照習慣,還是想要眼見為實。

顧靈驗只是假裝不知緣由。

家鄉蠻荒,自然是沒有規矩的,但是并不缺豪。因為缺了算計,那種生死莫逆的,說不定要比浩然更多。

可是像顧璨和陳平安這般的關系,還是第一次見著。

老嫗幾個馬氏舊人,還在揣測那位儒衫青年的份。

雖說被安排了去,多半以后就要跟隨那個年輕人混口飯吃了,可只要不是跟隨陳先生去落魄山,都行!

顧璨臨走之前,看了眼黃烈。

我在的時候,你已經拿某人“敲打”過我兩次了。當我不在的時候,如果你還敢如此行事,當天收你門擔任供奉、結果當天就清理門戶,這種事,別人做不出來,我顧璨可以做得很隨意。

黃烈似乎心虛,趕忙點頭致意。放心,絕對不會再給顧宗主誤會的機會!

,風景靜謐。夕里,霞赭水箋,紋若符文,池中魚宛若置一部道書中,可食神仙字。

有獨鳥沖波去,浮掠影。

走來一個長髯飄飄的老道士,原來是此地主人的程逢玄察覺到觀的異樣,老道掐指一算,因果不明,一團麻,暫時難言吉兇,便中斷道門課業,走出簡陋茅屋,老道人腳踩四方步,極有威嚴。

眼中所見,是個臨水賞景的中年道士。就不知是同行,還是同道了。

老道人一時間也不吃不準對方的意圖,要說道觀常年關門,在這京城之,就沒什麼串門的朋友,也無來此燒香的善男信

所以對方要麼是不請自來的翻墻而,要麼就是……真有神的有道之士,能地脈,千里山川,目前宛然。

程逢玄打量了一番,有個猜測,笑問道:“可是在那永嘉縣孩兒巷擺攤的吳道長,吳神卦?”

憑對方裝束,分辨不出隸屬于山上哪條道脈法統。

陳平安笑著點頭,開門見山道:“貧道吳鏑,并無道號。方才聽朋友說起,程觀主的道號是那回祿?貧道在此討生活多日,數次路過貴觀,只因不敢叨擾,故而未曾登門,等到今日聽說朋友提及程真人,言語中對觀主多是仰慕,生怕錯過一位得道前輩,所以貧道才會斗膽來此一敘。”

程逢玄須而笑,促狹道:“自封的道號,豈能當真,吳道友可別是被嚇到了吧,還是將貧道當作歹人,打算去跟縣衙討賞?”

陳平安說道:“觀主說笑了。”

程逢玄也懶得與此人兜圈子,正不怕影子斜,大好終究有限,不該消磨在這類虛與委蛇中,便徑直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敢問吳道友是來此探幽賞景,還是切磋道學,掂量貧道的斤兩?”

若說同行是冤家,可他在這崇深居簡出,專心煉丹,收了倆徒弟,與世無爭。與這擺攤掙錢的道友,井水不犯河水,沒道理犯沖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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