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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此山從此便姓陳

來自言語者,來自說話之人的所階層,來自整個世界。

男人不停喃喃自語,陷一種捫心自問的玄妙境地,“道在吾哉?道在汝哉?大道在無垢青天中,在泥濘黃土間……”

不知不覺,等到桓澍回過神,陳平安已經撤掉了陣法,兩人站在山門口。

陳平安等到桓澍從那境界中而出,就要轉離去。

陳平安連那馬苦玄和馬蘭花都分得清楚,怎麼可能分不清楚他跟馬苦玄,或是馬苦玄跟真武山和傳道人桓澍。

何況馬苦玄在下山之前,也主離了真武山譜牒,就馬苦玄這種一貫喜歡拉屎不的別扭人,都愿意如此反常行事,由此可見,馬苦玄對這座宗門,對他的師父桓澍,其實都是有的。

桓澍問道:“陳山主的道理,已經說完了?這是要走?”

“不然?當年桓澍也沒多聊,就那麼幾句話,總計八十四個字。”

陳平安反問道:“我如今境界比你高,拳頭比你,就稍微多說幾個字,讓你不得不耐心聽我講完這總計兩百六十四個字。”

退一萬步說,不作此想作別想,有心不依不饒翻舊賬,真要跟你討要什麼公道,如今的真武山桓澍,給得了陳平安?

既然如此,敘舊過了,那就心滿乘興而來,乘興意足而歸。

不曾想桓澍說道:“不著急走。山主等你登山做客,不是一天兩天了。”

陳平安似笑非笑,“不會是想要來一場關門打狗吧?”

桓澍啞然失笑,搖搖頭,也不賣關子,解釋道:“我那山主師侄,想要跟陳山主談一件銅臭俗事。”

這下到陳平安倍意外了,你桓澍的輩分這麼高?

可別是某位真神像有資格在那中土兵家祖庭東西陪祀兩廡吃香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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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當初去驪珠天取走三教一家中兵家信的,是此人,而非真武山或是風雪廟的現任山主。

桓澍笑道:“馬苦玄是什麼子,你跟他是同鄉,還不清楚?他在山中的輩分,如果再高一點,更要飛狗跳。”

寶瓶洲雖然是浩然九洲中最小的一個,卻是唯一一個同時屹立兩座兵家祖庭的“大洲”。

風雪廟山主,是位喜歡劍的劍仙,貌若稚,眼神深邃,一道氣極為強盛。

而真武山的山主,名岳頂,卻是一個中等量、其貌不揚的男子。

岳頂現山腳,抱拳行禮笑道:“見過陳山主,桓師叔祖。”

陳平安看了眼桓澍。

桓澍瞪了一眼岳頂。

岳頂就知道出了紕,只是自己先見師叔祖與陳平安聊得很投機,就想著無需瞞你老人家的真實輩分了。

桓澍說道:“人已經幫忙帶到,我就去祖師殿了。近期有事無事,都別打攪。”

岳頂再次行禮,“謹遵法旨。恭送師叔祖回殿掌燈添油。”

山門牌坊那邊,還來了個年輕修,的面容氣度與岳頂有幾分神似。

陳平安沒有挪步登山,問道:“岳山主,不知有何事相商?我需要馬上回山待客,就不久留了。”

岳頂說道:“陳山主本是一位劍仙,又有落魄山的下宗,是一座劍道宗門。”

陳平安點頭道:“雪猿道友,見多識廣。”

岳頂一時間還真接不住這句話。

山門那邊的子忍不住笑出聲。

陳山主果然風趣,就這麼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嗎?

如今別說寶瓶洲,就是整個浩然天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年輕返鄉沒多久,便接連創建了上、下兩宗。

如果這都算見多識廣,那等會兒如果可以多倆幾句,對落魄山和劍氣長城兩地掌故如數家珍的自己,不得是學究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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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某些山巔傳聞是真的了,年輕坐鎮避暑行宮多年,積攢了一籮筐飛劍,裝滿了怪氣。

陳平安目不斜視,置若罔聞。

岳頂無奈道:“不得無禮。”

陳平安微笑道:“山中修道須有真,比起肚里打算盤好多了。家教禮數之上,只管天舒展,自然生發,便是修道胚子。”

岳頂微笑點頭。

子哀嘆一聲,其實年紀更大啊。

岳頂正說道:“限于天生材力和后天學力,都算不得如何出彩,讓我在這玉璞境一層,停滯多年。但是能夠及玉璞境的瓶頸,卻非自道力積累所至,而要謝某一年春的遲遲不去,憑此造化,煉化飛劍的速度,何止是事半功倍。再加上這些年從龍脊山那邊切割而來的一塊斬龍臺,晝夜不息,不斷砥礪劍鋒,終于有了閉關的跡象。故而閉關之前,陳山主不來真武山做客,我也會去落魄山,主與陳山主言說此事,表示謝意。”

陳平安神舒展開來,沉默片刻,點頭道:“原來如此。岳劍仙有心了。”

真武山當代山主岳頂,道號“雪猿”。既是兵家修士,還是一位劍修,傳聞本命飛劍,名為“花信風”。

花信一事,世間有兩種劃分方式,十二花信風,或是二十四番。

前者數量,但是寓意更大,后者看似數字更大,其實反而相對道路更窄。

按照岳頂的說法推斷,他那把飛劍“花信風”的本命神通,屬于牽涉后者。

岳頂繼續說道:“我們真武山愿意拿出半數的龍脊山磨劍石,與落魄山做一筆買賣。實不相瞞,大驪龍脊山屬于我們真武山的份額,以十份計算,其中兩,送到了中土祖庭,我與桓師叔祖等六人在,或是修繕祖師殿所需,或是我們自己煉劍,又或者需要償還某些山上人,總共分去了兩,又有兩,經過祖師堂議事,準備納真武山財庫,暫時不去它。故而如今龍脊山那邊還余下四磨劍石,尚未鑿山開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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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立即手搭住岳山主的胳膊,“上山聊,慢慢說。回山待客一事,可以先緩一緩。”

雙方對視一眼,都在不言中。

其實雙方都是如釋重負。

一個是意外之喜,此事竟然有的談。

另外一個更是寬了心,陳山主沒有因為剛剛當上大驪國師,就立刻翻臉不認人,否則陳國師都不用親自出馬,只需讓大驪朝廷派人與真武山詢問一句,貴派磨劍石有無盈余?

先前祖師堂議事,不是沒有人猶猶豫豫提議,不如抓開采龍脊山,求個落袋為安,再與中土祖庭打個商量,代為保管?如此一來,他陳平安就算當了國師,總不好撕毀崔瀺親自簽訂的契約,先來個即刻封龍脊山,再與真武山獅子大開口,索要所有來不及開采出山的磨劍石吧?

聽到這個聽上去很好其實蹩腳至極的建議,岳頂倍無力,落魄山距離龍脊山才幾步路遠?在陳平安眼皮子底下“盜”采石,就算他可以假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驪王朝的那位皇帝陛下,當真會坐視不管?心中當真不會埋怨一句,“我好不容易才邀請陳平安出山擔任國師,你們真武山就這麼與我大驪宋氏道賀的?”

何況就岳頂自己而言,于公于私,于于理,他都愿意跟落魄山做一筆合則兩利的長遠買賣。

與那岳山主把臂言歡,一同拾級而上,陳平安贊嘆道:“龍脊山余下四,都給落魄山,岳道友的氣魄,已經是仙人了。”

岳頂稍顯茫然,我有說全部磨劍石都給陳山主嗎?先前祖師堂那邊的議事結果,是給落魄山兩,要是那位新任國師猶不滿意,至多至多,再多給一

全給?岳山主你就可以卸任山主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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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陳平安的想法,能與真武山購買兩磨劍石,就已經稱得上是不虛此行。

別說只是登山做客一趟,讓我去廚房,系上圍給岳山主親手炒幾個佐酒菜都沒問題!

岳頂哪里知道陳山主是當慣了包袱齋和二掌柜的場面人,他只是轉頭修,竟然點點頭,“爹,你方才自己說了,都給的。”

岳頂聽聞此言,也沒有什麼大不中留的傷,更不覺得是在胳膊往外拐,反而認真思考起這件事了。

陳平安有些好奇,便轉頭看了眼。沒有隨父姓,好像是宋旌。由于沒有下山歷練和趕赴戰場,大驪刑部檔案沒什麼記錄。

有了個猜測,以真武山的明面上的底蘊,再加上大驪王朝的檔案,開采龍脊山,不會這麼迅速,如今只剩下四磨劍石,肯定是有高人助陣,幫忙切割斬龍臺。

一笑,“陳,我也是劍修,去過劍氣長城的,只是去之前,我在祖師堂發過誓,不可遞劍,所以白走一趟了。”

陳平安點點頭,笑問道:“冒昧問一句,是單字飛劍?”

滿臉驚訝道:“這都猜得到啊,陳真是神人也!”

劍氣長城的每一把單字飛劍,這類飛劍的持有者,只要出現一個,在避暑行宮的檔案上邊,都是重中之重,劍氣長城肯定會安排兩位甚至是更多的護道人。

就像岳頂的本命飛劍“花信風”,若非二十四番,而是十二花信風,那麼岳頂的劍道就,可以更高。

同理,若是岳頂的本命飛劍,是那傳說中的單字飛劍,比如“花”?!大道寬闊,可想而知。

但是這類單字飛劍,歷史上出現的數量太過稀了,哪怕是在劍氣長城,被記錄在冊的,萬年以來,不過十四把。

飛劍“真名”的字數多,不一定就會品秩低,例如陳平安當年的籠中雀和井底月,還有劉景龍的飛劍暫定“規矩”,就都很高。

但只要是一把單字飛劍,就一定品秩極高。

因為這讓劍修不用任何煉氣苦修,不用渡過任何關隘,不必問心修道,就相當于擁有了儒家圣賢的一個本命字。

岳頂笑道:“的名字,還是姜祖師幫忙取的。”

父輩的自豪之,溢于言表。

宋旌問道:“猜得出是哪個字嗎?”

陳平安淡然道:“這怎麼猜。”

宋旌小有憾。

陳平安已經轉去跟父親談正事了。

旌,是古星名。既然是那位武廟姜太公的親自賜名,自然是有深意的。自古兵家對于天象變化,極為重視。禮書月令篇有載,季春之月,日在奎昏弧中。天星象書有云,弧九星在狼東南,天之弓也,以伐叛懷遠。再加上圣賢解字有注,弧即是旌旗所以張幅。那麼宋旌的那把飛劍名字,還需要猜個什麼?

不過就是個“弧”字。

以本命飛劍切割斬龍臺,既可以幫助真武山更快采石,又是一種效果最佳的煉劍,難怪敢在這種宗門大事上發表意見,岳頂也沒有覺得在胡鬧。

在真武山神道主路之上緩緩登高,岳頂那邊提出了三個要求,一,是挑選吉日,真武山與落魄山和青萍劍宗正式締結盟約。二,真武山的劍修和武夫,可以去往兩座宗門歷練,反之亦然,至于人數定額,如果今日商量不好,以后可以詳談。三,等到五彩天下再次開門,真武山準備挑選出六到九人不等,將來他們趕赴五彩天下,希可以在飛升城待上一段時日再外出。

龍泉劍宗和風雪廟,既然屬于他們的那片龍脊山,早就“開采殆盡”,已被鑿空,這些年留在那邊山中結茅修行的練氣士,其實就是做做樣子。按照當初四方共同簽訂的契約,任何一方勢力開采完畢,就要撤出龍脊山地界,地契時限,以此作準。只是阮邛和風雪廟各有默契,各有各的顧慮和考慮,總之就是雙方都沒有如實跟大驪朝廷報備,真武山就算有所察覺,卻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討好大驪宋氏,與龍泉劍宗和風雪廟惡了關系。所以一旦今天真武山跟落魄山說定談妥,那座龍脊山,就算是完全被落魄山收囊中了。兜兜轉轉,昔年心心念念而求而不得,此山終于歸我陳平安所有。

對于先前兩個談不上是條件的條件,陳平安當然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來,但是第三點,陳平安說必須先跟飛升城商量。

看著那個又開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年輕,宋旌很辛苦才忍住笑。

誰不知道如今飛升城的避暑行宮那邊,寧姚只是幫某人代任一職?

那你陳平安跟誰商量啊,跟你媳婦在哪兒商量啊?

不過說實話,就算是陳平安的“娘家人”寶瓶洲,談論起他的道,也總說是陳平安高攀了那寧姚,真要結為道是下嫁。

宋旌偏偏就不這麼覺得,本沒什麼高攀沒什麼下嫁,他們兩個,就是好像天公作的一雙良配!

在那劍氣長城開鋪子,陳平安不過是喝了點酒,晚點回家而已,寧姚就舍得關門?盡瞎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旌發現陳平安又轉頭看了自己一眼,笑容和善,有一種好似長輩看侄輩的眼神……欣且慈祥?

岳頂有意無意加快腳步,剛好擋在兩人中間。陳山主,咱們談買賣歸談買賣,你可千萬別當那某本山水游記的主人公!

既然大致談妥了,陳平安就要趕回扶搖麓,岳頂也沒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奇了怪哉,就跟防賊似的。陳平安一頭霧水。

一粒芥子心神所化法相,風蹈虛返回扶搖麓道場。

陳平安打開房門,走出屋子,約莫是心不錯的緣故,雙袖飄搖。

一向腳步從容的陳山主難得出現這種豪氣干云的步伐和自負氣態。

再與那丁道士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差點讓丁道士必須掐訣穩道心。

“道友,我剛剛悟出一門往小了說也可稱為集大者的飛升法,想不想學,敢不敢學?”

此問一出,寂靜無聲。

就這麼冷場了。

陳劍仙意氣風發,丁道士瞠目結舌。

謝狗率先打破沉默,小聲問道:“山主,喝高了?”

一位兢兢業業的編譜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蹲在那邊,攤開一本空白冊子,準備落筆記錄此事。

有那章節名目了。

陳君才是躋仙人境,卻道可以傳授飛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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