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非言。”竺林森說到一半，發現紀非言又盯著走神了，忍不住輕斥。

紀非言咳了一聲，了口棒棒糖，道：“師姐，繼續。”

竺林森深吸了口氣，耐著子繼續給紀非言講解。

紀非言的眼中溢出一抹笑意，定了定心神，目終于落到了正在寫的草稿紙上。

的字跡不同于一般生的娟秀，帶著點草書的覺，遒勁有力，自帶風骨，一看就是練過的。

見紀非言已經知道怎麼解題了，竺林森離開書房，回房間搗騰自己的小機人去了。

下午，竺浩然便回來了，竺林森松了口氣，一個下午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沒再出來過。

一直到晚上，紀非言做完題，準備回家，竺林森才被竺浩然出來送人。

照例是送到樓下，竺林森完任務，轉就要走，卻被一力道拽住。

低頭一看，驀地發現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正拉著服口袋外懸在拉鏈上的一個白的裝飾小球，似是在不經意地把玩。

他看著，笑問：“現在是非教學時間，師姐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昏黃的樓道燈照到紀非言的臉上，他的眼睛亮如星，角的笑容無辜中帶著氣。

竺林森窒了一瞬，幾乎立刻就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答案，有些別扭地轉過了頭，邦邦道：“不可以，我要上樓了。”

竺林森說著，又想轉走人，可服上的那點力道卻執拗地不肯消失。

竺林森有些無語，又有點著急，正要說些什麼，突然看到不遠似是有人走過來了，頓時像只了驚的兔子，連忙道：“沒有沒有沒有！”

然后，一把扯過紀非言指尖的小球，頭也不回地沖上了樓。

紀非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中漾過一笑。

竺林森卻在心里把紀非言狠狠地罵了一遍，打定主意接下來都不要再見到他，第二天一早，就在竺浩然詫異的目下淡定地收拾東西跑去了鄉下的外婆家。

這一待，就待到了過年。過完年后，就借口學校有事，帶著蛋寶奔回了學校。

數學系的課程很滿，竺林森又報了一個第二專業，輔修計算機課，晚上還報了機械工程的選修課，整個人忙得團團轉。

忙起來的好就是——時間過得特別快，一眨眼，大一就過去了。

不過，這也意味著，可怕的軍訓要開始了。

韓大的軍訓是在大一結束后的暑假進行的，在最曬的時節，為期一個月的戶外訓練，是想想都讓人絕。

才訓練了一周，竺林森就黑了一圈，陸璐比還黑，兩人每晚回寢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臉敷面。

竺林森接到自家老爸竺浩然的“報喜”電話時，已經黑了三圈，正敷著面聚會神地湊在桌子前，給蛋寶安裝胳膊。

只聽“啪嗒”一聲，蛋寶的胳膊掉到了地上，竺林森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寶貝似的立刻去撿，而是撕掉面，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說誰考上了韓大？”

“紀非言呀。”竺浩然喜不自勝的聲音過電話傳了過來，“不僅考上了韓大，他還是全省的高考狀元，比你去年的分數還要高幾分！”

“他不是下學期才上高三嗎？”竺林森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他說要提前參加高考，所以我讓他試了下，沒想到啊！”竺浩然的聲音有些激，興之難以抑制。

擱在一年前，竺浩然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是教出了一個高考狀元，而且這狀元還是自己的兒。

而現在，他最自豪的事是教出了第二個高考狀元，而這狀元還不是高三應屆生，才剛上完高二！

竺浩然是高興了，竺林森卻有些笑不出來。猶豫了片刻，抱著僥幸心理問道：“他報的應該不是數學專業吧？”

“還真給你猜對了！非言這孩子比你還要喜歡數學，他只填了這一個志愿。”

九月的天，空氣仍然悶熱，韓大校園的主干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只見主干道的兩側，各搭了一排簡易的遮棚，每一個遮棚下都坐著一群朝氣蓬的學生，棚頂著各個學院和專業的名稱，不時有提著行李的學生走到各個遮棚下，登記報名，然后被人領著前往寢室樓。

今天是韓大一年一度的新生學日，竺林森作為數學系僅有的幾個生之一，被輔導員強行到了數學系的遮棚下，負責接待新生。

竺林森有些心不在焉，畢竟昨晚竺浩然又給打了一次電話，要好好招待紀非言，可的心其實是拒絕的，這個師弟總是給一種即將惹火上的危機……

“班長，你是不是不舒服？”一道有些悉的男聲響起。

竺林森抬頭看去，那是他們班的團支書李之辰，五端正、濃眉大眼，在竺林森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個樂于助人的大男孩。

竺林森連忙搖頭，他們班雖然只有一個生，而且還是全票通過的“班長”，但其實很跟班里的男生流，所以也沒有多說話。

李之辰似是了解竺林森的格，也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扇子，遞給，道：“今天是有些熱，小心別中暑了。”

竺林森面微赧，接過扇子，說了聲：“謝謝。”

“到目前為止接待了十八個新生了，一個生都沒有！難道今年數學系又要‘盛衰’了？”就在這時，有男生碎碎念的嗓音響起。

“數學系哪一年不是盛衰了？”另一個閑閑的聲音了進來，頗有些認命的樣子，“我們這一屆算好的，有三個生，我們后面那屆才慘，三個班加起來只有一個生，兩個和尚班！”

那男生說著，看向竺林森，笑道：“竺學妹，你挽救了數學系！對不對啊，李學弟？”

李之辰笑道：“嗯，多虧了我們班長，我們才沒變和尚系！”

竺林森扯了扯角，笑得有些勉強。沒錯，就是那“最慘的后面那屆”，學第一天，發現自己是全班，不，是全系唯一一個生，別說是同學了，連室友都沒有，因為被安排進了一個二人間，嗯，只有一個人住。

雖說一個人住一間房相當自由，可也著實寂寞，好在陸璐不忍心看一個人自生自滅，申請換了寢室，與住到了一起。

竺林森作為高考狀元，一進學校就出了名，因為是歷屆高考狀元中值最高的一個。

學霸加的組合，簡直就是“神”的代名詞。

作為一個聲名遠播的“神”，又是數學系唯一一個生，竺林森的關注度簡直沖破天際。

于是每逢老師提問，總是會有那麼一句：竺林森，你來回答一下……

每逢班級活，班主任總是會說：竺林森，你來組織一下……

每逢各種文藝晚會，輔導員總是會找到，語重心長地勸道：竺林森，你也知道我們這屆只有你一個生……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總結的，那就是——慘絕人寰。

竺林森正沉浸在過去一年的慘痛經歷中，突然聽到一陣喧鬧聲。

驀地回神，就聽到隔壁遮棚的生興地說道：“哇，這屆的學弟值太高了吧！”

“這麼帥的小男生，我猜一定是我們中文系的……”有人笑嘻嘻道。

“什麼中文系？我敢打賭是我們計算機系的！”有人不甘示弱。

“欸，那不是這屆的理科高考狀元嗎？報了數學系的那個誰來著？”一道男聲突兀地眾生的熱烈討論中，頓了一會兒后，恍然大悟道，“紀非言！對，就是他！”

竺林森正在仰頭喝水，一聽這話，差點把水噴出來。好在強行控制住了自己，是把水咽了下去，卻還是被猛嗆了兩口。就在被嗆得淚花四濺的時候，兩張紙巾不約而同地遞到了面前，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是李之辰的聲音，帶著張：“班長，你沒事吧？”

另一道是紀非言的聲音，帶著些幸災樂禍：“師姐，小心點啊。”

竺林森抖著手接過了李之辰的紙巾，余瞥到紀非言慢條斯理地將紙巾放在的桌前，咳得更厲害了。

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竺林森抬起頭，艱難地繃住咳得通紅的臉，淚眼婆娑地看著站在面前的男生。

應該有半年沒見了，似乎長高了些，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里一如既往地咬了棒棒糖，笑起來的樣子像是一只小忠犬，可知道，那是一只大狼狗。

小渾蛋！

竺林森在心里暗暗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