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呢想前幾年北狄大舉來襲, 西北邊關的戰事恨不得一日三報,京城都有些人心惶惶的意思了。結果北狄最后還不是被打得回了王庭,京城白慌了一場。
比起那年,如今不過是說北狄了幾年, 又跑出來襲邊了而已,雖然說當初大勝北狄的沈大將軍已經不在邊關了, 可將軍不是臨危命又趕過去了嗎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種傳言……”許碧不知是該嘆京城百姓的遲鈍, 還是該高興沈家軍居然有如此的威信,“那西北有消息嗎”
九煉搖搖頭:“外頭沒有消息, 只說還在打。”
“外頭”許碧重復了一遍。有外頭,那就是還有里頭了。
九煉略一猶豫, 許碧立刻就看出來了:“到底有什麼消息”
九煉猶豫片刻,還是道:“宮里有消息, 說西北的戰事不大好,涵翠關難以奪回, 還死了不將士。還說……還說將軍已經過去了, 且立下軍令狀, 不奪回涵翠關就……”
軍令狀這東西可不是隨便立的, 若是立了軍令狀卻做不到, 那是要殺頭的。許碧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軍令狀”以沈云殊在西北的功績,還需要立軍令狀這種東西嗎
九煉嗤了一聲:“如今西北的統帥可是換了人了……”當初沈家父子離開西北時,為了避嫌, 并沒有舉薦自己麾下的將領升任主帥,而是由朝廷另行指派了新統帥。當然這也算是慣例了,畢竟若還是由沈家軍中人統領西北,那沈家父子雖人在東南,手卻還能往西北,朝廷自然是要忌憚的。
“再說,當初也是為了……”九煉晦地說了半句,就不再往下說了。當初是沈家與皇帝合演了一出戲,若是仍由沈家父子的心腹繼任西北軍大將軍,那這戲還怎麼能瞞得過人
許碧皺了皺眉:“那這消息是真的了”
九煉也有些猶豫:“是宮里傳出來的……”這幾日西北那邊消息也不大暢通,他至今還沒有收到確鑿的傳訊呢。
宮里傳出來的……許碧沉一下,想到了沈云殊離開京城之時在馬車里跟說的話:“還是再等等。”
其實現在這種況,就算沈云殊真的立了軍令狀,沈家在京城也無可如何。九煉便也點頭道:“小的也是這麼想的。不過,若真是立了軍令狀,那——”那位西北大將軍只怕就有些讓人懷疑了。
知雨在旁邊瞪了他一眼,干咳一聲:“大,哥兒怕是這會兒要醒了。”大已經很擔心了,不能確定的消息,說了又有什麼用,豈不是空自添麼
九煉醒悟過來,忙道:“不過將軍臨去西北的時候,已經料到那邊必是有些麻煩,再說,還有原先大將軍的屬下呢,將軍也不是孤立無援……說不定過幾日就有消息來了。”
只可惜九煉說的話一向是不大準的,許碧又等了“幾日”,西北的消息是沒等來,卻等到了梅家送來的一樁“喜訊”。
“梅姑娘定親了”許碧看看前來送信的梅家仆婦,客氣地笑了笑,“不知定的是哪家公子”
這仆婦許碧認得,是梅太太的陪房媽媽。梅家下仆不多,這個蘭媽媽就算是宅的管家了。因有了點年紀,梅太太也不常用出來跑,這回還是因為要到沈家來,怕那些小丫鬟們不夠份,才過來的。
蘭媽媽也是第一回 登沈家這樣的門戶,心里不免有些惴惴的,何況也多知道些梅若婳做下的事,答起話來就更加謹慎:“是宮里賢妃娘娘做的——我家老爺本是替姑娘挑了嶺南一戶故人家的公子,只是賢妃娘娘不曉得,只以為我家姑娘親事未定——寧遠伯家的夫人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跟賢妃娘娘說起家里的大公子,也是個讀書的,年紀上又正相合,賢妃娘娘就做了……”
許碧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起這個“寧遠伯”是哪蔥來,只得對蘭媽媽笑了笑:“原來是賢妃娘娘做的,這倒是一樁大喜事了。”
蘭媽媽看許碧和悅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暗想果然有賢妃娘娘出面,沈家大總還要顧忌些的。一放松,說話也流暢了好些:“寧遠伯家里也是清貴人家,我們老爺和太太不圖別的,就圖寧遠伯家的公子讀書,跟我們姑娘合得來。”
這也都是梅太太特地叮囑要說的,為的就是向沈家表示,并不是看中了高門勛第,也不是要參與什麼朝堂風云,不過就是看中了人家公子知書達禮罷了。
其實梅太太最初對這樁親事是不大滿意的。寧遠伯——也難怪許碧一時沒想起來——就算京城里頭的兒問上一圈,怕也有好些人不曉得這是哪一家。
本朝立朝未久,只傳過四代帝王而已,寧遠伯也算是開國不久便得勛的人家,但后代子弟未有出者,其爵位逐代以降,到了這一代寧遠伯已是最后一位,所生的兒子已經無爵可承了。也就是說,梅賢妃給梅若婳說的這位,只能稱做寧遠伯大公子,卻不能稱寧遠伯世子了。
這樣的人家,梅太太其實心里著實有些不大滿意,還是梅賢妃與說,寧遠伯家里雖然只剩個虛銜,但家風甚好,并沒普通勛貴人家那些納妾蓄婢的烏糟事。大約也正因家里人口,雖然爵位代代以降,家境卻仍殷實。不似有些人家,外頭瞧著架子撐得好,里頭卻還要靠媳婦的嫁妝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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